入目的第一眼,卿酒酒就差點將木盒甩出去,迫於雲琅還在現場,她才堪堪忍住了。
不過即便如此,她和徐白慘白的臉色也沒逃過雲琅的眼睛。
那隻斷手經過幾日的快馬,早已變得烏紫不堪,指甲蓋上更是被汙血染成了黑色。
乍一眼看過去,像是在土裡埋了好多天挖出來的屍體。
不過幸虧似乎做了防腐處理,並沒有令人接受不了的味道傳出來。
“怎麼了孃親?裡面是什麼東西?”
因為身高,雲琅看不見兩個大人捧著的東西,但是看了他們的臉色,不由更加好奇。
“到底是什麼?”雲琅小小的眉頭皺在一起,那模樣頗為嚴肅:“這個盒子聽門童說放在門外有好大一會兒,送盒子過來的人騎著馬,一副大周將士的打扮,是我爹...是他麼?”
卿酒酒嘆了口氣。
兒子太聰明有時候也不是什麼好事。
很多時候雲琅的洞察力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七歲的小孩子。
徐白將盒子蓋上,踱步到桌邊,喝了口茶壓驚,這才道:“太瘋了,誰會送一個女子的斷掌過來?”
“斷掌?!”
雲琅驚訝地撇向那個箱子,發現若是仔細看,箱子邊緣還有些已經乾涸的血跡。
現在知道里面是個斷掌,整個人都不好了,只覺得鬼氣森森的。
誰給孃親送的斷掌?
對,那個箱子被送進來的時候,上邊有一封信,寫了謝京華親啟。
卿酒酒自從來了藥王谷,用的就是謝京華的名號。
她坐在離那個箱子八百里遠的地方,嘴角掛了一抹冷笑:“不用猜了,就是季時宴那個瘋批送的,這裡頭也不是別人的手,是卿秀秀的。”
卿秀秀的......手?!
這簡直更驚悚了,整個大周誰不知道,季時宴對卿秀秀多上心多疼愛?
別說當初卿酒酒剛嫁給他的時候,就是後來娶卿秀秀進門,季時宴也是給了她無上榮寵的。
鳳冠霞帔,王府掌權。
卿秀秀懷孕之後就更是了,無論卿秀秀犯了的多大的錯誤,將卿酒酒害成什麼樣子,最後她都能全身而退。
無論做了什麼季時宴都從來沒有跟她計較過。
不旦不計較,她懷孕之後,翠玉軒裡還配置了十幾個婆子伺候。
這些寵愛,都是實打實明晃晃的。
他怎麼會捨得剁下卿秀秀的一隻手?
那隻手原本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女人的手,可是在中指的位置,確實戴著當初卿秀秀來炫耀,說是季時宴派人給她訂製的一顆祖母綠戒指。
季時宴這麼做就為了讓自己給她給她看心疾?
可是這樣的代價也太大了吧。
季時宴瘋了才會的做出這種事。
“......他指名要給謝京華,是不是已經認定了你沒死?”
卿酒酒搖搖頭:“他估計是試探,只是當日雲琅對謝雨說的那翻話他估計記下了,沒準是要給雲琅的也不一定。”
“那他什麼意思?賠禮道歉,讓我們出手醫治?可是卿秀秀的心疾本就是裝出來的,這麼多年沒用藥的,想必早就沒有大礙了。”
雲琅一聽這斷手是給自己的,他渾身都生起一股惡寒。
他爹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瘋,用斷掌當見面禮.....
“送回去吧。”卿酒酒不屑一哼:“我時刻懷疑季時宴腦子有問題。”
徐白撿起那個箱子就要出去,吩咐人給季時宴送回去。
“等等。”卿酒酒說:“承安王既然這麼有心,讓我們受了不小的驚嚇,那我們也不要辜負了他,給他也送一件禮過去。”
她沒什麼表情地交代完,徐白帶著箱子下去了。
“娘,”雲琅走到卿酒酒身邊,仰頭看她:“我爹會不會其實是想要跟你求和的?那日我看見他聽丸丸說你難產時,很傷心的樣子。”
傷心?
卿酒酒沒見過季時宴傷心的樣子。
但是她聽說過。
當年鳳凰膽還差一味藥引,徐白從西域帶回的訊息是說缺一個下毒之人的眼淚。
卿酒酒原本覺得比登天還難,可是後來還是託鍾欣欣的福。
他們假死逃生後,收到了鍾欣欣送來的解藥。
說是季時宴當時從濱州回來之後,在海棠苑門口掉過幾滴眼淚。
他人看起來很傷心。
這麼多年了,卿酒酒都沒有信季時宴會真的傷心。
他對自己的感情,就是囚禁帶來的快感而已,哪有什麼真心可言?
所有關於季時宴對自己情感證明,在卿酒酒看來都是假的。
一個人要是真對另一個人有情,怎麼捨得囚禁。
又怎麼捨得讓她處處受威脅限制?
季時宴那不是深情,他就算深情,那也是感動他自己的深情。
但凡他當年對自己,有對卿秀秀一半的縱容,她也不會走到要假死遁走的那一步。
到現在,卿酒酒只期盼此生不用再見季時宴那張臉。
她拍了拍雲琅的腦袋:“別傻了兒子,你爹那種人,自私自利勝過一切。”
而卿秀秀被剁了一隻手掌這事,於她而言,倒也沒有可惜。
她當時條件不允許,殺不了卿秀秀,可是前世的卿酒酒在她身上受的苦,只要她一隻手還是太便宜了。
卿酒酒回過神,方才想到了鍾欣欣,順嘴問了一句:“欣欣兩個月前說要去採藥,人還沒回來嗎?”
當年鍾博被從大獄放出來後,聽說就生了一場大病。
鍾欣欣於是跟朝廷辭了官,要帶老爹回老家養病。
沒過兩年鍾博還是年老逝世,卿酒酒就將鍾欣欣接到了藥王谷。
只是平常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不會過多問詢行蹤。
徐白應道:“我派人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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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箱子八百里加急,三天後就送到了駐地千里外的大周軍營。
不過要給季時宴的東西,都需要經過重重篩查。
而這隻木箱在到達開箱驗證那一步時,爆發了一件轟動的事。
——它炸了。
將信箋物件投遞的那個營帳全都炸了。
炸了不算,許多重要的軍事檔案還都被燒燬了。
沈默率了一隊人馬滅火,可那火勢根本撲不滅。
還隱約讓人有一股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當年海棠苑的大火,也如同現在這般,根本就撲不滅。
好不容易撲滅了,那營帳中的重要東西已經燒燬一空。
季時宴聽聞後,目光陰惻惻地掃過一地狼藉。
那隻引發爆炸的木箱子就散在不遠處,裡面一隻斷掌已經燒的黢黑。
良久後,將士們就見他們這位用兵如神的主帥揚天一笑:“好,很好,卿酒酒她果然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