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輝感覺自己已經死了……那樣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的腦袋就像被人打碎了一般。
前面有一陣光, 她追尋著光,跑了過去。
【玩家粑粑,方才的蜀中匪盜拔的……是第一根針。】系統在她耳邊說道。
【所以, 你將要去的時間點,是故事最開始的地方。】
明月輝下一刻, 就明白什麼叫故事最開始的地方了。
因為她尿了。
她感受到溼意, 心中羞恥,想要說話, 卻說不出來,哇哇地大哭了起來。
“囡囡, 囡囡,別哭了,別哭了啊。”一個奶媽樣的中年女人跑了過來,替她換了乾淨舒適的尿布。
又小心翼翼把她抱進懷裡,“囡囡,囡囡, 我們沈家的好囡囡。”
那聲音太過溫柔了, 聽得明月輝睡意陣陣。
“囡囡又睡啦?”一個滄桑的男聲開口。
“是呀,老爺您看,小小姐長得可真像她阿父。”中年女人有柔和地瞧著她。
“別提那個孽子!”老人跺了跺自己的柺杖。
中年女人眼角眉梢一跳,“老爺子,消消氣,消消氣……”
“那個胡族女人已經死了, 留下那個孩子便看成平常庶子一般便好。不過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能翻起什麼風浪來?”
“閔夫人的病,大夫說已經穩住了,大爺也是誠心誠意悔過,不像是作假的。”
“那叫平常庶子?”老爺子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要是讓別人知道了那些事,他保準下一刻就被抓去浸豬籠了。”
“好了好了,你別替那臭小子求情了。他弄出這麼大一個胡族庶子來,把臨產的媳婦氣得難產,做得出來,真是做得出來!”老爺子拂了一把鬍子,有些氣,不過一看到襁褓裡軟軟嫩嫩的女嬰,那一腔的火氣又軟了下來。
“唉,雖說是這樣,閔夫人也不該……那手段,老爺,我想起都覺得後怕……”奶孃手臂輕微發抖。
“這事誰說得清楚,都洗不白!這孩子倒是個好的,她可不知她出生時發生的那些遭爛事。咱們得好好地養,畢竟是我們家的嫡孫女兒啊……”老爺子柔聲道。
明月輝:吐泡泡……
啊呸,她吐個雞毛泡泡啊……可她沒法啊,她現在表達情緒的方式就兩種,一種是哭,第二種是吐泡泡。
她真的一點也不想吐泡泡,可是那女人抱她的姿勢,搖動的幅度,都該死的舒服!
哦,真是個該死的女人!
明月輝想用霸總的語氣掩蓋她這一刻的無力與尷尬。
無奈,她的身體太過誠實了。
泡泡吐了一臉,差點嗆住。
……
她現在是個嬰兒狀態,天天被那中年奶媽抱來抱去,還經常抱給老爺子玩。
老爺子看似嚴肅,其實是個八卦精。
明月輝天天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又吃,順便聽奶媽和老爺子吐槽。
今天吐一點,明天吐一點,她漸漸用她那還沒有發育起來的大腦拼湊起了這個家庭的故事。
確實是老爺子口中的“糟爛事”,而且比明月輝想象中的,還要狗血嚴重得多——
——
這個家姓沈,是個普通的商賈世家,在一個不大的城鎮,做布料染織生意。
沈家有三房,三房中,大房為正妻所生,其餘兩個兒子皆是姨娘所出。
頂頭老太爺是個鰥夫,脾氣怪得很,十幾年前死了老婆後沒有續娶,也不把跟了幾十年的姨娘扶正。
有點怪,有點倔,有點可愛,也有那點似有若無的深情在吧……明月輝這麼評價天天把她抱著,趁奶孃不在就往天上甩,用她來研究天體運動的老爺子。
明月輝魂穿的小女嬰是大房嫡子沈運剛出生的嫡女,她的母親姓閔,閔氏乃沈家世交,也是這地方做生意的,不過做得比較大,一整條街都是她家的產業。
閔氏嫁過來,也算低嫁了,她從小嬌生慣養,趕走了沈運以前的通房丫鬟,並不準沈運納妾。
沈運這個人也很怪,聽沈老爺子的話,從小機警聰慧長得又好,十里八鄉的少女都愛慕著他。
閔氏更是與他青梅竹馬,尤為喜愛他。
可是幾年前出了一個事,那是沈運第一次跑商,跑了回來,貨物全丟了不說,整個人就跟失了魂一般,全然失去了精氣神。
閔氏千方百計嫁過來,結果那從小愛慕的沈家哥哥像變了一個人一般,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於是她褪下了名為喜愛的外衣,整個人越加飛揚跋扈。
閔氏出嫁三年,一直無孕,漸漸有點沒了底氣。沒想到年初終於懷了孕,更加趾高氣昂,把持了整個沈家。
原本沈運唯唯諾諾的,也由著她。
可正值臨產之際,沈家大門口出現了一名牽著男童的胡族女郎。
那名胡族女郎高鼻深目,褐發藍眼,生得異常美豔。
這裡不過南邊小城,哪裡見過這邊奇裝異服的怪異女子,通通看怪物一般看她。
可偏偏那一直沒有主見隨波逐流的沈運,一見了她,眼中迸發出從未有過的神采,“阿伊娜,阿伊娜,我以為你死了!”
沈運要死要活也要跟這名異族女郎在一起,據說這女郎是沈運第一次跑商時遇到的,不知二人經歷了何種事情,原本驕子一般沈家大爺在這一次跑商後失去了所有貨物不說,從此一蹶不振,沒了人形。
可隨著阿伊娜的出現,他整個人好像又回到少年時候,就好像瀕死的屍身被注入了生命的原液一般。
那名叫阿伊娜的女子說自己的孩子乃沈家子,有著沈家血統,此次來事認祖歸宗的。
沈運一聽,更是喜不自勝,他愛阿伊娜,更沒想到阿伊娜竟然孕育了兩人的孩子。
他一想到阿伊娜在那次劇變之後死裡逃生,更東躲西藏養大了兩人的孩子,便打身心裡感動得一塌糊塗。
他要死要活求著老太爺允許那男孩認祖歸宗,給男孩一個屬於沈家長子的名字。這男孩還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總是阿奴、阿奴地叫著。
他是沉浸在喜悅裡了,卻不知外面風雨欲來,商戶的猜疑、百姓的嘴碎,還有閔氏的施壓。
然而沈運沒想到,在自己頹廢的數年中,自己的正妻閔氏早已掌握了沈家的生殺大權。她很隱忍,一直忍著那突如其來的胡族賤民,一反常態地沒有明著驅趕。
待沈運出門跑貨物之際,她關上了門來,命人捉拿了那沈運命中的真愛——阿伊娜。
並派人押來了阿伊娜帶來的男孩阿奴,當著小男孩阿奴的面,將他母親,一仗一仗活活打死!
沈運回來之時,閔氏很冷靜地告訴沈運,那阿伊娜走了,帶著她的兒子走了。
就像她驚雷一樣地來,她的走,也那樣不可捉摸,就好像天邊來了又散的雲彩。
紅霞染滿了天邊,可下一瞬,它又徹底黯淡了下來。
沈運當然難以置信,可阿伊娜那如雲般的性格,他又感覺這般話可能是真的。
他頹然地坐了下來,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啊……啊……”
“救命啊,救命啊,這小子瘋了!”
外屋傳來呼喊,隨後衝出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他跌坐到了門口,用雙手不斷向前爬著,“不是我……不是我……”
他好像在懼怕什麼怪物,他的雙腿陰森可怖,上面附著的肉被什麼東西咬掉了,鮮血淋漓,森森白骨。
從門內跑出來另一個東西,那東西四腳著地,見了那男子,張開了滿口是血的嘴巴,朝他瘋狂地撕咬下去。
沈運開始以為是狗,可再一看,竟然是個人!
還是個男童,那孩子一隻眼睛是淺碧色的,一隻是深灰色的,比他看見過的任何一個胡族人都要奇怪。
男童一口一口啃咬著那男人身上的肉,男人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那場面太過嚇人了,以至於所有人都忘記了移動。
“不是我,不是我想殺你,是她,是她!”那男人用盡最後的力氣,指著廳堂內的大肚子孕婦。
閔氏渾身發抖,強自撐著氣勢。
“是她命人把你阿母剁碎了餵狗的,不是我,不是我,啊……啊……啊!!!!”
空氣裡,只餘這個男人的呼喊。
明月輝聽說那天,正是這具身體降生的前一天,對外說的是閔氏血崩難產,好不容易保了一命,孩子卻交由了神隱已久的老爺子帶。
那一天起,沈家大門也開始久久關閉。
醞釀著黑雲壓城前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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