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漸漸浸染了東方的天際,夜色開始逐漸退卻,預示著新一天即將來臨。
站在營地門口,賀文的身影顯得有些孤單。
他靜靜地眺望著那座佇立在晨霧中的桑克雷鎮。
一座無比的要塞,歷經無數戰火考驗依舊巍峨不倒。
但今晨,在他目光之下,那堡壘彷彿也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脆弱。
假如芙蘿拉繼續執拗,拒不接受他提出以和為貴、單獨談判解決爭端的建議。
那麼自己接下來應當如何行動?
這個問題像是一片烏雲遮蔽了賀文內心剛剛升起不久的曙光。
他回頭看向身後整裝待命、暗流湧動中帶著一抹殺氣的獸族與魔兵組成的隊伍。
這支隊伍無比強悍,這是賀文親手打造的軍隊。
尤其是那些由惡魔的靈魂之力塑造出來、無畏生死、不知疲倦戰鬥至最後一息的魔兵。
他們隨時準備對賀文的任何命令肝腦塗地——哪怕是最殘酷無情的屠城之令。
如果真到了需要強行開戰之時,以現存力量計算;那堅固如鐵所謂桑克雷鎮恐怕也會在魔兵們強大的力量面前化為烏有,而城內所有的百姓也將被那些無情的惡魔士兵所屠殺。
但是...這真是他想看到結果嗎?
賀文不禁開始有些疑惑。
或許自己之前展現出來力度依舊未能觸及芙蘿拉心中軟肋?
這樣想著,賀文開始陷入沉思與困惑當中。
“要不...”一個念頭閃電般穿過心頭,“讓魔騎兵們整隊向城牆發射一輪致命標槍?展示我們力量同時略施壓迫?告訴他們,躲在城牆之後並不安全。”
冷風吹拂過賀文的斗篷,發出獵獵聲響。
無論如何,自己所承諾給出的時間,已經到了。
他深吸一口氣,轉過頭來,再次凝視那悄然甦醒的天際。
時間不再是他可以遊刃有餘地利用的資源。
此刻,他必須做出決策——決定和平或戰爭。
“教授。”
清晨薄涼的空氣裡傳來了兩個熟悉的聲音。
哈魯多和伊芙來到了他的身邊,這二人也是自己這支軍隊除自己以外最大的指揮官。
賀文沒有等她說話,便輕輕地用手拍了拍她堅定而堅強的肩膀,“去吧,準備進攻。”他聲音裡夾帶著些許無奈,但又補充了一句,“我會向魔兵下令,不要傷害任何百姓。”
那一剎那間,在伊芙眼神微動之後透露出來某種難以言喻感情——可能是對於賀文所做決定的感激。
她很清楚,軍中無戲言,賀文一旦心慈手軟,可能會被敵人當成一個巨大的弱點。
但現在,她仍舊感激賀文所做出的決定。
“......是。”簡單而沉重地回應後,少女騎士轉身走向了那些待命的軍隊。
然而,在這緊繃至極端即將爆發時分,賀文的背後傳來了意外聲響——城門緩緩開啟所發出嘎吱響聲讓所有人都驚異回首。
倏忽間,城門敞開,從城內走出一列裝備精良、威風凜凜南郡十字軍士兵。
士兵們步履穩重且有序地移動著;在佇列中央護送著一名女騎士——她身姿挺拔英俊,並非尋常女子可比;沉穩眼神和篤定步伐彰顯無畏勇氣與領袖風範。
她站立在佇列之中,宛如刻畫於古老壁畫上的戰神:身材高挑、氣質高傲。
年華雖已過不惑之年,但她那挺拔英俊的身姿讓人忘卻歲月對她肌膚的摧殘;沉穩眼神中閃爍著硬朗與威嚴。
“所以,你們的首領何在?”女騎士沉聲問道。聲音透過清晨稀薄的空氣,在場每個人耳邊迴響。
和伊芙那樣的略顯青澀不同,那女騎士的聲音裡所透露的是她被戰場與血雨洗禮之後的強大。
“是我。”
賀文只愣了片刻便立刻意識到了目前的情況。
那名女騎士便是芙蘿拉,也就是艾力克達倫的妻子。
而她選擇在此時大開城門也就代表著自己的賭博,贏了。
......
賀文拒絕了哈爾和伊芙一定要同行的請求。
伊芙甚至告訴芙蘿拉,自己就是第四王儲伊芙法斯特,有權參與到這場會談。
然而芙蘿拉對此毫不動容,她以一種幾乎可以將周圍空氣結冰般寒冷且刻薄的聲調回應:“現在塔里斯王國已經沒有第四王儲了。”她聲音裡每一個字都如同劃過空間的刀刃,“你只不過是一個背叛了自己族人和國家的叛徒。”
伊芙緩緩地低下頭,她攥緊的拳頭也鬆了鬆,因為她無法反駁,自己所做的一切在人類看來,的確是叛徒無疑。
“別擔心,小公主。”
賀文揉了揉她的頭髮,輕聲對她耳語。
“至少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那個最為驕傲的騎士,別忘了,你帶著那群勇敢的騎士守護的,是身為人類時候的我,你問心無愧。”
賀文的話讓伊芙顫抖的身體微微緩和了一些,她點了點頭,抑制住了想要立刻擁抱賀文的衝動。
最後,賀文獨自一人跟隨著芙蘿拉,在那群精銳騎士的帶領下走入了桑克雷鎮。
在賀文進入之後,大門開始緩緩合攏。
而還在外面的眾人此時除了默默為賀文祈禱以外,也就只剩下了安心等待這一件事了。
至少賀文,從來沒讓他們失望過。
......
在穿行於繁華的桑克雷鎮的時候,賀文注意到了所有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畢竟在他們眼中,自己明明就是個人類,但為何會率領一群怪物對他們的城鎮進攻,而且這人看上去文文靜靜的,真的會是做那種可怕之事的人嗎?
“背叛同胞的垃圾。”
“呸。”
“畜生不如。”
各種汙言穢語從那些圍觀的百姓,甚至是負責維護秩序計程車兵們口中發出。
當然,賀文也知道,的芙蘿拉是故意帶著他從城鎮大道穿行,也沒有阻止人圍觀。
一來她想看看賀文到底會怎麼面對這些汙言穢語,如果他忍不住,那麼現在正好,隻身一人進城那就是待宰的羔羊,當然,如果他們連這一個人都解決不了,那也就別談什麼開戰了。
二來,芙蘿拉希望這次特殊的“遊行”能夠把現在因為賀文的傳單造成的恐慌都轉化為對入侵者的仇恨。
很顯然,這名女騎士的一舉一動都經過深思熟慮,當然,這一切也都在賀文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