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展展廳。
高靜芝很快買回了自己的畫。
畫展的人員很效率，因為高靜芝是原作者，且出手大方，這幅畫的各種轉接手續很快辦好。
秦澤在這個過程裡，也與高靜芝一起欣賞著其他畫作。
靠著洛書這個作弊器，秦澤很容易扮演了一個具備一定藝術鑑賞能力的人。
高靜芝也越發青睞秦澤。
秦澤幾次想離開，無奈高靜芝總是將他纏住。
他也擔心自己走得太果斷，會引起這個黑歷者的不滿。
無論高靜芝表現的多麼優雅，既然有確切情報指出她是黑歷者——那麼她必然會在某些方面，比較反人類。
秦澤不希望自己的行為，讓對方情緒不穩定，造成無謂傷亡。
所以他只能選擇另尋時機，同時分析高靜芝的意圖。
在秦澤看來，高靜芝來參加畫展這個行為，無非是三種可能——
愛好，趨宜，犯忌。
“如果是愛好與趨宜，那就無需擔心。計劃正常進行，我繼續做好臥底工作就行。”
“假定高靜芝是犯忌，那至少等級不是降臨和徵召。因為降臨與徵召，都是即時生效。”
“值得注意的是，進入畫中這個行為，必然不是現實層面的。”
“高靜芝今天的行為，是買回自己的作品，日曆詞彙大機率是‘收藏’。”
“忌諱等級，經過排除後，只能是扭曲。”
這一番思考與推測，讓秦澤基本上已經知道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高靜芝是黑歷者，但言談舉止目前是正常的，如果我是她，我絕對不會主動挑釁官方舊曆者。”
“所以即便要犯忌，最好也是避開人多的地方。”
秦澤預感到，自己將要面臨一個抉擇。
“我們出去兜兜風吧？”
高靜芝很迷人，雖然已經三十歲，但保養得到，完全看不出任何老態。
“我對其他畫不感興趣，畫中的世界，不是我想要去的地方。”
“秦澤，你與我的畫很有緣，跟我走吧，你會感激我的。”
她又重複了一遍，你會感激我。
秦澤不得不立刻做出選擇——是離開高靜芝，還是接受邀請？
可很快，他發現自己根本沒得選。
高靜芝雖然還是笑臉，但眼裡已然有了幾分瘋狂。
她如同女王一般說道：
“我不喜歡被人拒絕。再拒絕我，可就不禮貌了。”
“我的榮幸。”秦澤臉上笑嘻嘻，心裡mmp。
……
……
卡宴在道路上疾馳。
高靜芝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為自己點了一支菸。
秦澤看著後退的風景，顯得心情很好。
但實際上，他慌得一批。好在他還能和洛書交流：
“我已經將目標引了出來，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基本不會波及到其他人。”
“但是你們最好動作快點。”
洛書那邊也有些緊張，但還是安撫著說道：
“臨時工，簡媽媽和藍彧已經在路上了，根據你的手機定位，他們正在急速趕來，等下可能會發起突然襲擊！”
“但你不用擔心，相信我，簡媽媽和藍彧聯手，那就是萬能的！”
看來戰鬥在所難免了。
秦澤總歸是有一顆大心臟的。雖然心裡很慌，但並不會被高靜芝察覺。
強行被拉去約會，約等於被綁架。
可他居然有點期待，這種異人乃至鬼神級別的戰鬥。
雖然他並不清楚，簡一一到底是什麼等級。
但兩大官方王牌，對決英靈殿女帝，對於純新人來說，能看到這個場面，今天就是不虧的。
不過事情展開沒按秦澤想的來，這場高手對決，秦澤終究是沒有看到。
因為畫卷，活了。
秦澤明顯聽到了某種東西蠕動的聲音。汩汩心跳聲傳來，聲音巨大，震人耳膜。
他確信，那絕對不是自己的心跳聲。
沒等他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也沒有等到高靜芝的車，開入路障地段——
車後備箱裡的畫卷，忽然伸出好幾條巨大的觸手。
它們蜿蜒著，將整輛車徹底包裹住。
有兩條觸手如同蛇一樣，撞破了窗戶，直接纏繞在了高靜芝的脖子上。
這一刻，優雅的高靜芝，露出了瘋狂的笑容。
秦澤看到這個笑容的一瞬間，就明白了，英靈殿高層果然都是瘋批。
什麼氣質美人，什麼舉止正常，都是假的！
他想要撞開車門跳車逃跑，但一切已然來不及。
高靜芝忽然就抓住了秦澤的手臂：
“秦澤，伱會感激我的，你會看到一個顛覆的世界！”
艹，這個瘋女人！
高靜芝早已沒有了一開始時的成熟女人氣質，現在的她宛如狂熱的教徒。
在高靜芝觸碰到秦澤的一瞬間，那兩條觸手也頓時變長，纏繞在了秦澤身上。
秦澤從後視鏡上看到……自己頭上的意外率數值，並沒有任何變化。
他忽然反應過來：
“原來這種情況，不屬於意外的？”
下一秒，秦澤與高靜芝被拖入了畫中。
無人駕駛的卡宴險些撞車，但從天而降的兩道身影，強行將車給攔截住。
簡一一與藍彧，抵達現場。
二人很快控制好車輛，車上已然空無一人，只有一副空白的畫稿。
秦澤的忽然消失，並沒有讓這兩個王牌感到慌張，倆人都一臉淡定。
藍彧進入車內，看到了那副變成空白的畫稿。
在畫稿的旁邊，還有一個異常逼真的人偶。
“秦澤被，拖入畫，中了。”
人偶是小喬，秦澤經歷的危機，讓她朝著真正的生命，更進一步。
她甚至會故意說話不流暢，偽裝自己。
藍彧和簡一一對小喬並不陌生。
透過程晚的述職報告，二人都知道，秦澤有一個人偶。
人偶是照著自己老婆捏的，非常美麗，且非常邪性，能開口說話，似乎還具備其他能力。
但二人認為，這人偶之所以逼真，都是扭曲級別的犯忌帶來的特性。
以及，這是秦澤對亡故妻子相思之情的產物。
所以人偶的存在，沒有讓藍彧和簡一一想到喬薇是否也很特殊。
人偶小喬不再說話，之前她一直躲在能夠注視到秦澤的地方。
由於過於隱蔽，且沒有活人氣息，所以就連高靜芝都沒有注意到。
藍彧和簡一一的注意力，很快從人偶上挪開。
簡一一盯著畫稿若有所思：
“小玉，讓警方封鎖道路。”
“好。”藍彧也不問簡一一要做什麼。
但他知道，身為官方王牌，簡一一不可能任由英靈殿的人，綁走秦澤。
簡一一擺正了那張空白的畫紙，然後拿出了畫筆。
……
……
未知之地。
秦澤睜開雙眼，下意識摸向了自己的脖子，他感覺到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
但他顧不得疼痛，因為他睜開雙眼，看到的便是天空中那輪巨大的血月。
或者說，巨大的猩紅眼眸。
他甚至無暇去感嘆自己真的穿越進了畫卷裡，以及原來可以透過扭曲，在特殊行為下，達成徵召效果。
對於進入過舊曆之境的人來說，眼前的場景很震撼，但並不難接受。
秦澤舉目望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一眼望不到頭、如同山峰聳立般、探入天際的觸手，實在是太多太多。
彷彿整個世界都是由這些觸手組成。
不管是高靜芝的畫卷裡，還是黎璐的回憶裡，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
身處這片區域的秦澤，才是真正感受到了這個地方的浩瀚。
秦澤震驚的看向天空。
那輪血月其實是巨大的眼瞳，但它現在是閉合的。
“如此美麗的場景！我的猜測是正確的！哈哈哈……犯忌讓我真的進入了畫中的世界，這是一條隱藏路徑！”
“不會錯！這就是舊曆之境裡的那個地方！”
高靜芝的聲音忽然傳來。
秦澤轉過頭，看見了同樣一臉震驚的高靜芝。
只不過高靜芝很快臉上的驚訝變成了驚喜。
高靜芝的聲音，讓秦澤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的確是高靜芝的聲音，但卻和平日裡對話不一樣。
這聲音彷彿不是來自身旁，而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天地間明明沒有障壁，只有林立的如同巨大天柱般的觸手。
可秦澤聽到了重重疊疊的回聲。
簡直就像是高靜芝開啟了某種縹緲音效。
高靜芝自己則由於過於震撼眼前的景色，所以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
“黃金歷手稿裡說的沒有錯！這個地方真的存在！那個舊曆者的經歷是真實的！”
“接下來，只要攀爬到觸手的頂端，被巨大的血月之眼注視，就能夠如同手稿裡說的那樣——”
“得到日曆之外的力量！只要爬上觸手頂端就好！”
高靜芝已經徹底沒有了女神的氣質。
她現在就像是一個狂熱的信徒。
但很快，秦澤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等等……
在剛才，高靜芝明明沒有開口說話啊？
為什麼我會聽到這麼多細節？這些細節裡，甚至涉及到了黃金歷手稿。
那是自己能聽的嗎？
秦澤記得很清楚——
黃金歷手稿的內容，不可透露給他人，否則輕則被信使洗掉記憶，重則直接被信使殺掉。
高靜芝她瘋了嗎？
她居然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將黃金歷手稿裡的內容唸了出來？
秦澤無比震驚，且內心開始恐懼，假如自己活著離開這個地方了，是不是要面對信使的追殺……或者洗腦？
而一旁的高靜芝，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聽到了自己內心的聲音。
這重重疊疊不斷迴盪的迴音，在天地間漂浮。
彷彿還要傳達到最頂層的天空，驚醒那輪紅月。
“糟了，這個地方，能力越強的舊曆者，受到的扭曲規則就越多，但規則並不確定，是隨機的……”
“我這是遇到被強制展露了心聲的規則？”
猛然想到了答案的高靜芝，很快就將這個答案“播放”了出來。
秦澤詫異於這個地方的詭異，同時又有點僥倖——
能力越強，反而受到的規則越多？
那我算是因為過於弱小，而被規則放過？
這地方居然的扭曲規則，居然是遇強則強？
秦澤免於被傾聽內心想法，這倒是一種幸運。
“我不能再亂想了，不過就算亂想也沒有關係吧……這個小男人只是普通人。他只是一個男寵，以及實驗品。”
秦澤漸漸平靜下來，他轉過頭，看著高靜芝，那眼神很複雜。
彷彿是在說，大姐，我人還在這呢？。
“糟糕，不行，不行，我不能繼續想其他事情！我要得到這股力量！我要得到這股力量！我要得到這股力量！”
高靜芝腦海裡開始重複一個念頭。
這個念頭，便是她來到這裡的初衷。
她看向秦澤，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
因為任何表情，都無法遮掩內心的真實想法。
這個詭異的地方，讓她內心的秘密，根本藏不住。
秦澤說道：
“我如果不是已經死了，那就是我進入了夢裡……這就是畫中世界？”
裝傻吧。
反正自己的想法不會洩露出去，既然如此，在這個地方，自己就能佔據巨大的優勢。
雖然自己聽到對方的危險想法，但除了裝傻，還能做什麼呢？
至於信使與黃金歷手稿這事……
只能回到現實世界了，走一步看一步了。
“是的，這就是畫中世界。”高靜芝說道，她強行恢復到了之前的優雅姿態。
不過秦澤還聽到了後半句——
“不要亂想，不要亂想……但我就算亂想也沒關係吧，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哼，他知道了又有什麼關係？”
“但我好像……透露了黃金歷手稿的內容。該死！這規則坑死我了！”
“信使會很麻煩，希望我能從月亮這裡得到力量。”
人很難控制自己的思維，因為思維一旦發散起來，就很難收住。
秦澤思考起一個問題，這個地方看起來很邪乎。
這就是黎璐腦海裡的世界，以及高靜芝畫中的世界。
血月，觸手，這些東西看起來都顯得很詭異。
顯然，這裡也藏著不少秘密。說不定，這在舊曆之境裡，也是一個很終極的地方。
就在秦澤這麼想的時候，天空中的巨大的血月之眼，動了。
許是聽到了無數“心聲”，驚擾到了它的休息，它閉合的眼睛，緩緩睜開。
隨著這輪血月的“甦醒”，秦澤忽然發現——
高靜芝的身上，如同植物一般，“發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