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心思狹隘了。
章雲笙和柳雲清兩人是對手，正所謂相愛相殺，相輔相成，沒有彼便沒有此，修為的提升一直是這段日子他高，另一段日子她高，總體打起架來，不相上下。
章雲笙不傻，她想的明白。
家族是她的壁壘，也是她的重擔，哪個身上背了千斤重的馬匹能跑的遠，跑得快？
江素不禁暗自握拳，心中感嘆道:“章師姐她這是……尋到了自己的道。”
她的道是要和年少時自己選擇的對手一起……
“共長生。”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她要卸去千“金”擔。
江素思及此處，眉頭又一次皺出了川字，“不對啊，那她身上和家族的因果怎麼辦？她這是欠了家族的大因果啊，是與天下人為敵了，那她身負家族因果以後必生心魔啊。”
“這東西說的好聽就是她愛他，說的不好聽就是戀愛腦，為了個男的連家都不要，修真界版薛寶釵？？？”
“不行，我還是覺得這樣她太傻了，傻的奇怪。情情愛愛而已……卸了擔子，不斷因果……真是太傻了。”
江素站正了身子，重新在方折的身後藏好，兩位主角的感情在她心裡也沒什麼了，她認為這甚至沒有以前吃的家庭倫理瓜好吃。
這就是一個傻蛋和另一個傻蛋碰到一塊，變成一串傻蛋。
世間人怎麼都願意拋棄一切來換取所謂的愛呢？
她上輩子不懂，這輩子也不懂。
江素迷茫了。
————
章雲笙沒有合上紅冊，伸手遞給身前的黑衣劍修。她眼底的笑意盈盈，在柳雲清的眼裡格外格外晃眼。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劍修哽咽道。
“嗯，知道。”
“我是魔修。”
“我是符修，和魔修剛好是對手，你我二人並無變化。”
“縱然一時將魔氣藏起，終有藏不住之時，到時候便是千夫所指。”
“千夫所指啊……”
章雲笙輕嘆了一口氣，按著柳雲清的手將紅冊合上。話不多說，直接用鐵拂塵在的他的手上劃了個大口子。
鮮血順著他的骨節流下，淋溼紅冊上的紅綢布。
“柳雲清，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循其一。萬年前有魔修飛昇，你怎麼就不能是萬年後的那位魔修。”
“我的道，七十載，都有一個對手同我相殺相戰，而今與你結契，亦是我升修的手段。”
“你我一同求長生，有朝白日共飛昇，不好嗎？”
她的話裡有她自己的道，亦有柳雲清之後的道。
他們之間早就不能用“情愛”兩字概括了，情字太淺，愛字太俗，他章雲笙柳雲清要的是道。
是年少所選擇的道，便要一直走下去。
他倆……說不清道不明的兩個人，就要結成道侶了。
柳雲清低下頭，靜靜的看著自己手上的傷口淌出的血水徹底將整個紅綢冊子淋溼，多餘的血水滴在地上。
溫熱的感覺在幾秒鐘後就在陰風下化為了冰涼。
劍修思及兩人過去，怎麼就突然變了味呢。
他早就忘記了過往的大雪，也曾在年幼時天真的向師父問過自己是哪裡來的。
柳問秋會笑的合不攏嘴，然後將隨意的兩人相逢的場景概括一遍。柳雲清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逐漸忘記了過往，長大後也愈來愈不信師父口中的故事。
怎麼可能呢？一個修士因為在大學裡尋不到路，無意間踩了雪裡的小孩，瞧著閤眼緣就收回宗門當弟子，多荒謬。
人家大宗門都是要在凡人孩童中層層篩選，更有大家族的孩童前來拜師亦要經歷風霜，怎麼他就被踩了一腳就能入了仙門呢？
南域氣候潮熱，冬日也少見雪，更不會有過膝的大雪，他一個最喜歡閉關，整年裡都不出洞府幾次的人，怎麼會去其他域閒逛呢。
師父不願意說，他也就不問了，親生父母若是無緣，便是因果了斷，此生當以劍道為所終。
但事實好像不是如此。
他來到了魔域，有鬼怪叫他少爺。還說入魔是為了他好，還還要憑藉他入魔一事去搏一搏某人的論功行賞。
他的父母，他可能知道些眉目了。
他應是魔修的後代……
魔修與修士同為人，若是生出了孩童身體能與魔氣和靈氣二者皆完美融合，那說明他是魔修與修士的孩子。
不是父母在生了自己後，其中一方入了魔。
是魔修和修士。
那些倒吊人的語氣好像在說，你的父親是魔域的大能，你也來魔域啦，你要子承父業啦。
他不相信……
但是……尋常修士入魔依靠魔修操縱魔氣施以灌頂之法，他接觸了魔域的黑雲，便被魔氣纏身。
他甚至沒有接受灌頂他就成了魔修。
這說明……他身上有魔氣的因，有魔修的因。蘭因絮果，這一切都是註定了，如果天生劍骨是上天對他的期待，那入魔是不是對他的考驗呢？
柳雲清動搖了。
而且……他和章雲笙之間，早就該有個名正言順的關係了。
柳雲清從那日竹林後，他雖然生氣，但這一切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並非打不過被符籙影響的章雲笙，是他自己聽說了其中要害，那會讓人顛鸞倒鳳的符，中者必須行巫山雲雨之事。
若不是與他，章雲笙便要去找別人了。
他只是木頭待著，尋常男子十七情竇初開，他與劍為伴，七十才了悟男女之間的滋味。
回到自己的房中後，憤怒有，只因這章雲笙的手段太過於折辱人，怎麼能把自己衣服撕碎，又讓自己叼著竹枝呢？！
這是把自己當成狗了嗎？！！
這個呆板的劍修大師兄從不曉得半分巫山雲雨之術，更不得其中趣味。
他鬱悶了許久，心裡一直憋著勁，見了章雲笙送來的藥，也不敢去看這人。心裡建設了許久，最後將一切怪罪到這個符修在符道上尚有大的欠缺！
直到……中都城主府。
尋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時，他心裡更是如有千千結絞在一起。那時他就想……
待回十方門，找個機會同師父說明心中所想，同她結契……
她會願意嗎。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