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之胸壁內部。
膚色蒼白，輕若無物，身若無骨的凌以墨，玲瓏身段被白裙包裹。
裙邊，點綴著一枚枚青色、紫色的奇詭符篆。
在她凌空飛逝時，裙角輕輕飄揚，那些青色、紫色的符篆隨之而動，彷彿一隻只幽鬼生活在她衣裙的邊沿。
此刻。
“龍之胸骨下，埋著一些古老的文字，卻被冰霜給覆蓋。”
她指著那些堅厚的巖冰，對龐堅說道：“我希望你，能夠將巖冰內的極寒力量抽離，好讓那些文字完好無損地浮現。”
她認真解釋：“我能破裂冰霜寒晶，但我害怕將那些被掩埋不知多少年的文字，也給不小心破掉。”
龐堅輕輕點頭。
被這個鬼祭宗的女子望著，他有種心思被看透的怪異感受。
心神一動，他忽然覺察到凌以墨體內的氣血極低。
低的，竟然如普通洗髓境的修行者一般。
這說明眼前鬼祭宗的天才少女，在成功洗髓以後，就沒有在意體魄的淬鍊。
而且，她不僅體魄弱，遊蕩體內的靈力……感覺也不夠精煉純粹。
體魄，靈海，魂魄，這是衡量強者的根本，她前面兩點不但不突出，還弱的讓龐堅覺得怪異。
但是，當龐堅試著感應一下她的識海神魂時，卻陡然生出了壓力！
龐堅引以為傲的金色神魂，面對鬼祭宗這位凝神境的少女，居然不能洞悉其魂魄玄奧，還有種被隱隱壓制的感受。
別說少女境界弱了他一籌，即使同境的魂遊境大修，也沒誰能令他生出靈魂上的壓力。
“你……”
見她望著自己，龐堅硬著頭皮說道：“你的靈魂有點厲害。”
“嗯，我靈魂從小異於常人。”
凌以墨輕聲解釋一句，又指了指那些厚厚的堅冰，示意龐堅可以動手了。
“哦。”
暗暗震驚的龐堅，將“凜冬之心”從丹田喚出，動用他參悟的冰魔遺留秘術，採集這巖洞般冰壁內的力量。
絲絲縷縷的極寒異力，漸漸逸入“凜冬之心”，堅厚的冰塊悄然溶解。
沒有多久，身長超過萬丈的龍之骸骨，竟然不再釋放淡白的光澤，且變得鏽跡斑斑。
時間，如一晃過了千萬年，將巨龍骨骸侵染腐蝕。
“它的骸骨龍軀，在詭霧內不知被侵蝕了多少年。因龍心留有寒冰力量，才能讓龍骨一直光滑如玉，而現在……”魔宗的洪齊鳴，神情淡漠地說道：“骨骸的腐蝕還是來了。”
巫源默不作聲。
“你沒有和我說過，他身上另有神物，而且還來自外域的異神。”洪齊鳴眉頭一皺。
他乃魂遊境榜單的第四，年齡超出巫源一截，自詡為魔宗將來的頂樑柱。
在他眼中，新生代的巫源乃可造之材。
私底下，他將巫源視為自己的左右臂，希望巫源以後能力挺他強奪宗主寶座。
“外域之物比較敏感，龐堅不想人知道。”巫源解釋。
“巫源，你要記住一點，你出自魔宗，而不是劍樓。”洪齊鳴深深看向他，語重心長道：“我們和劍樓，近些年都在爭取重返第一界。劍樓的樓主，和我們魔宗的宗主，永遠都只會為自己的宗派考慮。”
巫源冷漠道：“我對你想要的那個位置沒興趣。”
“我知道，所以我才事事想著你。”洪齊鳴低哼一聲，再道：“好處，我都會給你爭取，也都會給你留著。但我也希望你，能夠在將來站在我身邊。”
他隱隱覺察出，從絕天禁地的試煉出來後，巫源對龐堅、周卿塵、董天擇、戚青松等人組成的小團體，產生了一些微妙的信賴感。
近期，巫源說起龐堅、董天擇的次數，超過了魔宗的所有人。
洪齊鳴感覺不太妙，便敲打敲打他，讓他謹記自己的身份。
巫源不冷不熱地回應：“嗯。”
……
“滴答！”
冰水一滴滴滑落。
龍之胸壁上，一個個被冰岩覆蓋的奇異文字，也在逐個現出。
“喀嚓！”
這頭冰霜巨龍的胸骨，沒了堅冰的凝固支撐突然碎裂，並蔓延波及到整個龍之骸骨，導致萬丈龍軀轟然崩碎。
龐堅和鬼祭宗的凌以墨一同飛出，在他的腦海中，那些文字已經被深深烙下。
然而，他卻不知那些文字的具體深意。
“凌小妹，得到什麼訊息了？”沈顏夕急忙追問。
一群出自至強宗派勢力，在魂遊境、凝神境排名前列者，目光匯聚在了凌以墨的身上。
旁若無人地，正談情說愛的古法宗情侶，也好奇看來。
鬼祭宗凌以墨，雖是凝神境的修為，可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他們深知，這個少女前途無量，未來興許有望超越真神鬼母。
少女的來頭，也籠罩著神秘色彩，只有他們的長輩才知一點點。
“神魔創生院，龍之第三代產物，冰霜巨龍，十級。”
凌以墨輕聲說：“我看到了這些字。字型，不是我們煉獄天地的文字。現有的，包括天族，魔鱗族、鬼族，所有族群都沒這樣的文字。”
“可我就是認識。”
她平靜地看向眾人。
到了胡媛菲身旁的龐堅心神駭然，不自禁地看向她，再看向了其他人。
很是詭異，這些來自不同世界的至強者，竟然一個都不覺得奇怪。
龐堅最終看向了胡媛菲。
胡媛菲咳嗽了一聲，先將腰間的劍令取出，再捏在掌心碰了碰龐堅的劍令。
龐堅心領神會地捏著劍令，立即看到在一枚劍光符號內，多出了胡媛菲的名字。
胡媛菲的訊息也傳遞過來：“這丫頭的靈魂，從小就異於常人，外域異神在煉獄留下的痕跡，她都能以其靈魂洞悉深奧。”
“就連鬼祭宗的鬼母，都懷疑……她的靈魂屬於天外。”
大大咧咧什麼都敢說的胡媛菲，在凌以墨的事情上，也只能以劍令傳音。
人之軀體，外族之魂？
當真如此的話，那凌以墨究竟算什麼東西？
龐堅越聽越是震驚。
“超乎尋常的事情有很多，你想不明白的，就不要去想。”胡媛菲的聲音再起：“譬如界壁，再譬如詭霧，我們和以前主宰此界的異族，不是至今都沒弄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龐堅輕輕點頭。
沈顏夕驚聲道：“神魔創生院？”
“龍之第三代？十級？”黑谷的蔡少恆臉色一變。
“十級！”
淨土的呂硯書，也從龍之碎骨內踏出。
他懸浮在鏽跡斑斑的骨骸上方，喝道：“是不是到了第三代，就有十級的龍出現了？有沒有第四代？第五代？”
“神魔創生院，神魔試煉場……”周逸深吸一口氣，表情凝重地看向後方。
後方，灰濛濛的詭霧深處，掩蓋著大陸的更多疆域。
他忽然就有一種感覺，在這塊大陸的最深處，有一座神魔創生院矗立，曾從中湧現出第三代的巨龍。
“這塊大陸的歷史，可能比我們人族的文明都悠久。”太一神國的梵塵忽然道。
他一襲白衣地，漂浮在龍首枯骨處，俊美的臉上寫滿驚詫。
“我們都聽說了，外域異族將我們煉獄天地，稱呼為神魔試煉場。而我，這些年追溯異族和靈獸的歷史，遍訪各大世界的碎地和禁地，其實是得出一些結論的。”
梵塵稍作停頓，看向了眾人，表情嚴峻道：“異族，應該不是煉獄的本土族群！他們像是在某一刻，被突然拋入到了煉獄天地。”
“靈獸，兇獸，各種龐然大物，彷彿才是煉獄以前的主人。”
“而我們人族……”
梵塵眉頭深鎖，道：“也是無跡可尋。”
“你們先留在這裡，我去深處探尋一番。”
還是鬼祭宗的凌以墨，明明只是凝神境的修為，卻如鬼魅般朝著陸地的另一端飄去。
“呼！”
僅一霎，她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野！
她仿若能瞬移的鬼靈，從龍之骸骨所在地，眨眼到了……詭霧瀰漫的陸地深處！
周卿塵忍不住怪叫道：“她，她進入詭霧了！”
誕生於第四界的他，對詭霧永存敬畏之心，接收到的知識都是詭霧和界壁多麼神秘恐怖，乃所有生靈的禁地。
雖然進出過了詭霧，可週卿塵還是對詭霧恐懼異常，沒想到凌以墨能那麼果斷深入。
周逸則是面色不變，淡淡道：“我們等她出來。”
九黎宗和鬼祭宗處在一塊大陸，他自然知道凌以墨的奇異，也知道鬼母在這丫頭身上，可謂傾盡一切。
在鬼母眼中，凌以墨就是她瞭解天外的途徑，是她洞悉諸神秘密的鑰匙。
“周逸，附近有異族。”洪齊鳴臉色一沉，道：“你不是說了，周遭異族都處理乾淨了？”
“應該是新來的。”周逸一點不顯慌亂，想了一下說道：“這裡在最邊沿區域，異族和兇獸不會刻意過來。我相信，暫時還沒有一個強大的異族，注意到此地。”
“此事，要彙報給上頭嗎？”梵塵詢問。
“不必。”周逸搖頭，淡然道：“我來處理。”
他悄然消失。
然而，過了很久很久，他也沒有再現於此。
同樣的，深入詭霧內部的鬼祭宗凌以墨，也彷彿迷失一般沒有踏出。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