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擇自然想過，有可能會在這片蒼茫霧海中，再次碰到那些受龐堅掌握的蜂蟲。
但他沒料到那麼快。
一入霧海，蜂蟲就乍現而出，說明永遠有蜂蟲駐留此地，監視一切進入者。
驚喝過後，他迅速冷靜下來，問道：“龐堅人在何處？”
——蜂王所說的重要訊息他選擇直接忽略。
藉助這隻蜂蟲的視野，蜂王也在好奇地看著這個怪人，他知道眼前怪人是龐堅最信任的朋友之一，知道兩人的交情。
奇怪的是，這個人……體內竟然有一柄劍。
劍柄在這個人頸後，第一眼看去此人像是揹負著一柄劍，劍在背後的衣衫中。
可蜂王卻知道，那柄劍也只有劍柄在外。
其實整支劍，劍身都插在此人體內，甚至貫穿了心臟。
常人，被一柄劍穿透了心臟早該死去，此人卻彷彿不知疼痛。
“主人的朋友，果然也是……可怕的異類。”
蜂王內心有了定論，便道：“他在晉升為人間之神後，以那具特殊的軀身脫離了煉獄，去了一個叫暗獄的天地。”
董天擇眼睛陡然一亮，略顯興奮道：“你繼續說。”
“他在離開前，讓我留意此地和外界的連線途徑，經過我這陣子的觀察，我找到六個特殊的界壁點。透過這六個界壁點，九級以下的異族能進來，煉獄對外界的限制在持續變弱，後面九級的異族或許也能過來。”
蜂王說明情況，有意讓董天擇原路返回，將訊息告知人族強者。
此事，關乎煉獄人族存亡，蜂王不得不慎重。
董天擇神色冷漠，道：“煉獄人族的死活，和我沒關係。”
“龐堅既然沒事，還去了外部天地探索，那我們等他回來就行。其他人，還有煉獄會不會毀滅，我並不在意。”
他語氣平靜，眼中沒什麼情緒波動。
於是蜂王知道，這個人是認真的，他真的不在乎煉獄人族的存亡。
“怪物，瘋子。”
蜂王心中又有了新定義，道：“我掌控的絕天禁地，還在這片霧海中，太多外域的異族湧入進來，會對我的蜂巢造成影響。”
董天擇挑眉，想了想，才再次開口：“你確信，最近一陣子只有九級以下的異族，才能透過那些特殊界壁點進入？”
蜂王道：“確定，但以後估摸不準……”
“我不管以後如何。”董天擇舔了舔嘴角，眼中攝人血光一現，道：“你留意那六個特殊界壁點，只要有外域的異族進來，伱便告訴我確切位置。沒有達到九級的異族，儘管讓他們進來，來多少我殺多少。”
他摸了摸，腹腔下方的嗜血劍，已感受到了劍魂的癲狂。
“由我在此鎮守，足矣。”
董天擇狂態畢露。
在煉獄內部天地，目前幾乎沒有他的容身之地，在別的人族宗派眼中，他是自甘墮落的邪魔外道。
異族那邊，除非他當真投誠，不然也容不下他。
剛剛拿到嗜血劍，開始了前期融合的他，又極度渴望殺戮。
再也沒有一個地方，比這片暗藏絕天禁地的詭霧海，更加適合他做為藏身之地了。
現在，還可能有海量的異族湧入，恰恰是他能夠料理的範圍。
董天擇簡直想放聲高呼“天助我也”。
“你一人，來鎮守這片霧海？”蜂王認真確認。
“有此劍在手，九級血脈的異族戰士，我也有一戰之力。八級，就算魔鱗族的那個炫影，也未必是我對手。”董天擇指了指胸口。
嗜血劍，在他胸口下方的血肉之中，悄然發出一聲嗡鳴。
“轟！”
無邊血氣從董天擇體內蔓延開來，恐怖的血色浪潮般向外擴散，夾雜著一束束刺目的血紅劍光。
“好！”
蜂王瞬間同意了，道：“我會負責給你指引對手，被你所殺的異族，我要一部分亡魂！”
“成交。”
……
煉獄之外，詭霧中。
一艘扁平狀的烏黑船艦，停泊在一處界壁點，有六杆刻畫著猙獰惡鬼圖的幡旗，在船艦的六個角飄搖。
鬼族信仰的神靈幽魁，披著漆黑斗篷，佝僂著身軀，也在這艘船艦之上。
這一次，和祂在煉獄顯化的影像不同，祂是以本體真身的形態呈現。
漆黑斗篷還在，祂還是佝僂著身子，也沒有特意展現巍峨千萬丈的神軀，還將斗篷下的那張臉顯露。
那是一個望著居然有幾分俊美感的鬼族面容。
祂在煉獄損傷的神性意識，祂被滅掉的幾具傀儡之軀，對祂本體似乎沒有構成傷害。
“進去，給我弄清楚除了這裡，還有多少可以進出的途徑。看看別的途徑，對血脈的限制是什麼等級。”
幽魁揮了揮手。
這艘以七級、八級的鬼族戰士組成，且全部信仰祂的鬼族戰士，乘坐名為“烏鬼”的星河船艦，從他們曾經通行過的界壁深入。
阻礙神靈的界壁，在船艦沒入時沒有反應，船艦緩緩向內駛入。
“噗！”
一團碧綠色的焰火，在界壁處驟然燃燒起來。
焰火中，一名九級鬼族戰士的鬼魂，被一種源自界壁的力量輕輕抹掉。
“九級，暫時還是不行。”
幽魁面無表情地，望著那位被祂幽禁起來的九級信徒，看著信徒的鬼魂逐漸消失，道：“祂雖是我們鬼族的至高神，但你的最初信仰是我，你不可跳過我直接去溝通祂。”
“我領地內的所有鬼族，都要謹記一點，是我一直在庇護你們。”
“而非祂。”
一名不太聽話的九級信徒，被當做一個嘗試物件，湮滅在了界壁之中。
祂不甚在意，默然等候訊息的歸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幽魁在空寂的詭霧中猛然現出了真實形態，一尊超過萬丈的神軀悄然呈現。
幽魁神軀腳踏一片亡魂之海，做好了戰鬥準備。
可祂覺察到的，在暗中進行窺視的意志，卻又忽然消失無蹤。
“會是誰？龐堅？還是別的人族之神？”
幽魁心生疑惑。
……
另一個蜂王確定的界壁點。
那位身形龐大的吞星者，以肢體緊貼界壁，感受著煉獄界壁的奇妙時，也鋪展自己的感知力。
是祂忽然看到了鬼族的幽魁。
在幽魁生出感應時，吞星者頓時慌了，沒有敢繼續逗留，又一頭闖入詭霧中漂泊。
祂一動，兩位深入詭霧中的天外女神，也急忙調整方向。
……
暗獄。
龐堅以本體真身握著“煉獄之門”，想著當時在鴻都城時，他的不朽元神能夠逸入銅牌，能夠以此直達詭霧。
而本體和銅牌，又會變為不朽元神的座標，能開門而入。
既然在煉獄可行，那麼同為“獄”字天地的暗獄，是否也可行？
他決意嘗試一番。
“咻！”
不朽元神在脫離識海後，並沒透過“煉獄之門”，而是直接以這具特殊的軀體攜帶源魔劍，從近在咫尺的界壁透射而出。
不朽元神持劍，踏出暗獄重返詭霧，還在先前逗留之地。
而他和本體真身，果然能夠透過“煉獄之門”來互通思想，他的不朽元神能清晰感知自身，能感知到“煉獄之門”。
一念起，一條狹長的空間縫隙突現。
縫隙的另一端正是暗獄！
有本體和“煉獄之門”做為保障，他以不朽元神暢遊詭霧，除非被高出他太多的神靈限制住秒殺，不然都能覓準時機瞬回暗獄。
“之前不敢四處晃盪，現在倒是可以闖一闖，真有危險再縮回暗獄就是。”
他持劍翱翔詭霧，鋪展神性意識感知周遭。
“源魔……”
他以心聲呼喊了一句，發現劍中源魔並沒有回應。
分心一看，就見源魔微縮在那顆青黑色的魔珠之中，正一臉寶相莊嚴地靜坐著。
魔珠內部，有一圈圈的魔光環繞著祂，祂被魔光洗禮著，如在靜修入定頓悟。
暗獄眾生在絕望之下，所積攢的內心怨恨瘋狂爆發，讓源魔飽餐了一頓，再加上那截吞星者肢體的熔鍊，讓祂似乎開始了生命層次的某種昇華。
“暗獄之行，倒也不算全無收穫。”
他暗暗點頭。
源魔越強，劍就越強，他的戰力也將隨之提升。
這柄劍能承載他體內所有力量，和這具不朽元神契合無間，此劍在手他有單殺吞星者的底氣。
他覺得有源魔劍在，他敢去直面任何一位天外低位神。
“龐堅。”
“竟然真的是你。”
“我很好奇，你是以什麼方法，從煉獄天地脫離的？”
在第一個聲音傳來時，那位神靈還在千萬裡之外，第二聲傳來時在百里，第三聲就到了龐堅的眼前。
又是一位熟悉的異神，人面蛛身的漾蘿，蛛身巨大無比，人臉絕美無暇。
不同於煉獄天地，這次不再是祂的傀儡之軀，而是神靈真身！
祂的蛛腳虛空輕輕撥動，詭霧由濃郁變得淡薄，漸漸向外散逸。
很快，一片不存霧氣的虛無真空呈現。
“在這裡，不會再有別的神靈覺察到你，你來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能讓你死的痛快點。”漾蘿趾高氣揚地，以那對藐視眾生的眼眸，望著眼前的龐堅，道：“那位大人，和你究竟是什麼關係？”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