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哥，到你了。”
張揚走出車廂，給外面三個人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心情不錯，因為車廂裡面的東西，味兒實在是太對了。
如果想知道在埃及盜墓會挖到什麼，進這個車廂逛一圈，就能得到最詳細的答案。
“怎麼樣？”劉隊長若有所指的問道。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張揚面露微笑，沒有多解釋。
他相信，劉隊長作為一個經常和盜墓賊打交道的老刑警，肯定能看出來，那裡面的東西來源不正規。
要麼是盜墓的贓物，要麼是盜的博物館裡的盜墓贓物。
本質沒啥區別，只是後者多了箇中間商。
但要不要放長線釣大魚呢？
這樣的事兒，還是交給警察去頭疼吧。
張揚有別的更感興趣的事要做，比如，看看原始狀態的木乃伊到底是什麼樣的。
等劉隊長進去“調查”了，莫老闆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
“張館長，感覺怎麼樣？”
“我的收藏，您還看得過去嗎？”
“也就，一般般吧。”張揚有些輕飄飄的答道。
“整個車廂，就你門口那兩個木乃伊的木棺，我看著還值點錢。只是可惜啊，上面的彩繪都脫落的差不多了。”
“伱搞這麼大個車廂，就裝這點東西，有點浮誇了。”
“哈哈，有一兩件張館長您看得過眼的就行。”
莫老闆嫵媚一笑，沒有多解釋什麼，好像預設張揚說得對。
張揚對她的反應有些意外。
聽不出來我是在暗示你其他古董有問題嗎？
怎麼都不反駁的？
不過張揚很快醒悟過來，這位女老闆，可能不是丁胖子那樣普通的古董販子。
雖然還有一車廂的東西沒看，但僅僅從剛才那些古董就能推斷出，人家有非常可靠的貨源，同時她也很清楚自己藏品的品質。
換句話說，沒那麼簡單誆到她。
張揚決定換個思路。
“話說回來，我看你那些木乃伊的木棺，好像都沒有開封過呀。”
“這樣的寶貝，應該很難買到吧？”
“張館長真是目光如炬。這兩件木棺，確實是原始狀態，沒有開啟過，我也是耗費了大量的精力才能入手。”
“真沒開過啊？”張揚故作驚訝的說道：“那太好了！”
“老何，臨海最近幾年，有沒有辦過埃及文物展？”
“我印象中沒有。”何館員搖搖頭，回憶道：“咱們這邊，很少有異域文化的展覽，一般都是去附近的臨安或者盛海，可能沒有這類文化傳播的土壤吧。”
“莫老闆，你聽聽，沒土壤啊！”張揚攤攤手，做出無奈的表情。
“這不是什麼大事，到時候我買點通稿就行了。”
“館長您也應該知道，我們的銷售渠道，是面向全國的買家。很多買家只會在網上搜相關的資訊，不會到線下來看的。”
這個女人的意思是，只要展覽辦了，那埃伊美術館就是“和博物館有合作經驗”的大型藝術品公司。
到時候藝術館賣假貨的時候，讓買家自己上網搜一下新聞，馬上就能都得對方的信任。
“買通稿嗎？”張揚若有所思，但馬上搖了搖頭：“沒必要浪費這個錢。”
“我有個主意，可以把熱度提升到最高。”
“哦？張館長請講。”莫老闆面帶笑容，做了個請的手勢。
“其實很簡單，直播把那兩件木乃伊開棺就夠了。”
“開棺？”莫老闆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是啊，木乃伊開棺，你不覺得會很好看嗎？”張揚問道。
看女人沒反應，他又問何館員：
“老何，你覺得這主意怎麼樣？夠不夠震撼？”
“相當震撼。”何館員點著頭回答說：“反正要是我看到哪裡在直播開棺木乃伊，肯定會蹲在直播間全程看完。”
“而且還會在群裡通知博物館的其他同事，一起去看熱鬧。”
“嘿嘿，我肯定會在群裡發直播通知的。”張揚笑著說道：“咱們博物館也能借這個機會，出出風頭。”
看海林博物館的兩人，已經在暢想木乃伊開棺的畫面了，莫老闆臉色變得正經起來。
她輕輕咳嗽一聲，吸引兩人的注意力，接著告訴張揚二人：
“這木乃伊不能開棺。”
“為什麼？”
“因為開棺會毀壞裡面的文物。”
這個理由，聽得張揚笑了笑。
你莫老闆還擔心這個？
不過既然對方找這樣的藉口，張揚當然要把她的話茬給堵死。
“我記得即使是埃及的考古隊，他們發現木棺後，最後也會開棺吧？”
“但他們是考古隊啊，很專業的！”
“沒事兒，我認識更專業的人。”張揚微笑著說道：“人脈這塊兒你放心，省博乃至國博的人，我都能給找來。”
“給他們提供開棺木乃伊的機會，到時候說不定，還能爭取到他們免費給展覽的活動站臺呢。”
“那也不行……”
“張館長，我和你們合作辦展覽，會付錢給你們。”
莫老闆態度非常堅決的說道：
“所以，你們按照我們的要求來辦就可以了，開棺的事大可不必。就算活動的效果不好，我們也認了。”
“那不行！”
張揚擺擺手，態度更堅決：
“道上的人都知道，我們海林博物館，是臨海古董灰色產業這一塊兒的扛把子，辦個活動蔫了吧唧的，豈不是讓人笑話？”
“這樣吧，我們給你們錢，這木棺必須開。你開個價吧！”
莫老闆聽得人傻了。
我是來送錢的，怎麼對方還要倒貼錢啊？
這就是海林博物館的生意經嗎，太恐怖了。
但她還真不能答應。
“館長，跟您說實話吧。這兩件木棺，它們不是拍賣會拍來的呀。”
“我知道啊，裡面有內容物的木棺，哪個拍行敢拍賣呀！”
對莫老闆的說辭，張揚早有預期，完全不意外。
他好奇的是，對方要怎麼合理的解釋這件事兒。
“您既然知道，那應該能理解，要是讓外界知道，這木棺裡面還有木乃伊，到時候埃及文物部門的人，肯定會跨國找上門來的。”
“有這麼誇張嗎？我看網上有不少木乃伊開箱的影片呀。”
“一點兒不誇張。”莫老闆非常嚴肅的答道：“我是埃及人，我確信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在開羅，幾乎所有埃及人都會譴責盜墓賊，認為是他們和歐洲人裡應外合，把古埃及幾千年的文物，拱手送到了那些強盜手裡……”
據莫老闆科普，大英博物館裡有超過十萬件埃及的文物，盧浮宮裡有五萬多件，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裡有兩萬多件。
這些博物館裡擺放木乃伊的儲藏室，就像巨大的停屍房一般。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有“埃奸”，和歐洲人同流合汙。
莫老闆很怕自己被打上這樣的標籤。
除了歷史因素，據她說，木乃伊開棺本身就是“辱埃”的行為之一。
因為在19世紀，木乃伊作為埃及最暢銷歐洲的商品，其中有一個重要的用途，就是在派對上，供歐洲貴族“開盲盒”。
木棺裡一般會有很多的護身符，開出來盲盒後，會把護身符，分給參加派對的男男女女作為紀念品。
“張館長，您試想一下。”
“如果有一卷秦簡落入了英國人手裡，他們在派對上把一根根竹條拆開，在場的一人一根，當成紀念品，您是什麼感受呢？”
“其實沒啥特別的感受。”
張揚聳聳肩說道：
“英國人幹這樣的蠢事太正常了，別說文物，豬看到他們都會菊花一緊。”
他知道莫老闆是想說，開棺容易讓埃及人破防。
但這話，從一個文物販子的嘴裡說出來，多少有點黑色幽默了。
更別提張揚隱隱覺得，車廂裡有些文物，就是某次開箱，從盲盒裡取出來的寶貝。
“既然莫老闆你不願意，那我們……”
“算了？”莫老闆驚喜的問道。
“那我們就私下開棺看看吧。”張揚思索著說道。
“不是，張館長，木乃伊和你有仇嗎？一定要開棺？”莫老闆有些不解。
“沒仇啊，但我真的很好奇。”張揚非常誠懇的說道：“你知道的，我對非洲文化頗有研究，免不了就會有一個考古夢。”
“這……”
莫老闆有些頭疼的看向何館員，希望這位熟人能幫忙說說話。
但後者反倒對她的行為表示不解：
“你說開棺不能直播，這事兒我們館長已經表示理解了，但為什麼私下也不行？”
“不就開個盒子嗎？我們又不會要裡面的東西，看完封上不就好了。”
“唉。”莫老闆長嘆了一口氣。
她的眼神飄到剛才劉隊長進去的那個車廂，停留在最外面的兩件木乃伊上，神情有些無奈。
“那就開吧，但是……”
開箱的話還沒說完，劉隊長突然出現在了通道口。
他的手上提著一塊鑲在玻璃鏡框裡的古董，臉上的表情有點微妙。
“……劉先生，您這是在幹什麼？”
看到有人沒詢問過自己，就把倉庫裡的東西拿出來了，莫老闆瞬間變了臉色。
“如果要拿東西出來，起碼得問一下我的意見吧？”
劉隊長聞言，輕蔑的笑了笑，說道：
“怎麼，你不服氣？”
“誒？你什麼意思？……張館長，他這是要？”
莫老闆扭頭看向張揚，希望他給個說法。
張揚一臉懵懂的搖搖頭，告訴對方：
“我不認識他啊，這個男人是誰？”
“他不是和你們兩位一起來的劉先生嗎？非洲文化的專家呀。”
“那你可能搞錯了。我認識的人裡，姓劉的，只有一個刑警隊的隊長。”
“刑警隊？”
莫老闆的臉上現出一絲驚恐的表情，不過很快鎮定下來。
她看了看張揚，又看了看帶著古董下車的劉隊長，臉上突然浮現出笑容：
“原來劉先生是警察啊，很高興認識您。”
“您是對這件第二十一王朝的莎草紙書有興趣嗎？那直接拿走就可以了。能得到您對我藏品的認可，是我的榮幸。”
莎草紙書，就這麼白送了？
張揚有點震驚。
劉隊長手裡拿的這件、鑲嵌在玻璃鏡框裡的莎草紙書，他在車廂裡認真的看過。
和那件裹屍布一樣，莎草紙上寫的也是亡靈書。
這東西雖然沒有裹屍布那麼稀有，但在歐洲的拍賣市場上，動輒也是十幾萬、甚至幾十萬歐的成交價。
直接就當封口費送出去了？
“哪啥，莫老闆，其實我也有個隱藏的身份。”
張揚有點想自爆，不說別的，讓對方送自己一套木乃伊應該不過分吧？
“啊？館長您也是警察嗎？”
莫老闆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又慌了起來。
她忍不住看向何館員，心想：那這位何先生是不是警察呢？
不會外面全是警察吧！
“職業不要卡這麼死嘛。”張揚撇撇嘴說道：“我一個博物館的館長，在文物相關的事情上，話語權未必就弱了？”
“再說了，你要給封口費，當然是見者有份……”
“好了，別鬧了。”劉隊長走到幾人跟前，打斷了張揚。
他把莎草紙書翻了個面，裝著玻璃的一面朝下，遞給張揚：
“你看背面這英文，是不是紐約的那個博物館？”
張揚順著劉隊長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鏡框背面，真寫有藍色的英文字跡。
他點點頭，回應道：“確實是新鄉的。”
“莫老闆，這是你們從博物館搞出來的呀？”
女人沒說話，在張揚看來，這算是預設了。
他有些遺憾的說道：
“太可惜了，我還以為你們是摸金校尉的埃及分部呢。”
四大文明古國，只有埃及和華夏，盜墓文化盛行。
古埃及的法老防盜意識不強，有些下葬沒多久，就被建墓穴的石匠帶人盜墓了。
等到了近代，埃及的盜墓行業從業者更是數量驚人，他們甚至可以整整一個村子，全都是盜墓賊。
“摸金校尉是什麼？”
莫老闆明顯對華夏文化掌握的不夠深，她一臉疑惑的看向張揚：
“如果我是摸金校尉的話，是不是就不被你們的警察管了？”
“我只能告訴你，摸金校尉是曹操設立的一個職位，他們進出古墓，就像回家一樣。”張揚解釋道。
“曹操你知道吧？就是好人婦的那個。”
“我知道他，有個美麗國的人就叫這名字。”莫老闆點點頭，回答說：“那我叔叔就是摸金校尉，他對金字塔內部的結構瞭如指掌，進法老的陵墓就像回家一樣。”
“劉警察，你管不著我。但是這件莎草紙書我還是願意送你的。”
“想什麼呢？”劉隊長有些無語：“我抓的就是摸金校尉。”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