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十三,十三,十三。”
站在校門口對面街道上的紙片人百無聊賴地數數兒,但他並沒有一直往下數,而是固執地重複著“十三”這個數字。
現在已經是中午了,平面國第二高階學院中傳出了下課的鈴聲,隨後便是代表著午餐時間的悠揚音樂聲,聽得他都餓了。
這並非是誇張,他的確是聽餓了,平面國中的音樂效果的確強烈,這並不僅僅是聽覺和視覺上的串聯,甚至還可以串聯起嗅覺和味覺。
至少現在他的確被整得挺餓的。
“算了,都正常吃午飯了,估計能跑出來的人早就出來了,剩下的可能都已經開始晾乾,準備製作成標本了。”他的眼睛始終盯著校門口的方向,但真正起作用的卻是耳朵,光靠眼睛他可沒辦法判斷究竟有多少玩家成功從這個學校裡跑出來了。
是的,他在數有多少個倖存者。
早上進入學校的紙片人大概在五十到七十個,這個資料不是很準確,因為當時周圍環境亂糟糟的,他沒辦法精確地數出來,而現在逃離學校的玩家數量卻是精準的。
十三人。
該說不說,進入拓荒本的玩家還是有水平的,在這種糟糕透頂的情況下還能逃出來十三個人。
不對,或許是十四個人?
最剛開始似乎跑出來了一個戴著隨身鈴的傢伙,那應該也是個玩家才對,他可不相信在這個學府會有人敢如此光明正大地逃學。
可惜了,樂子已經結束了,那麼迴歸現實,接下來的路肯定不太好走。
平面國將會在短時間內啟動對“紙片人”的通緝,除非殘存的玩家們逃往極北之地,否則都會時時刻刻處於危險的境地之中。
阿澤有些惋惜地想到,但僅僅惋惜了一會兒就停下了,因為還要分一些惋惜給上午遇難的同胞們。
雖然災難的起因是他們自己的愚蠢。
他與這一批玩家是一同降臨的,都出現在進行升格實驗的多邊形家庭中。
當然,阿澤的選擇和大部分玩家都不一樣,他第一時間綁架了多邊形家庭中的兩個成年圖形,然後透過高超的審訊技巧從學生圖形那裡得到了這個國家的大概情況。
作為學生,對國家概況的瞭解是遠大於父母的,但同時這種瞭解會更加理想化。
簡單瞭解二維世界觀後,阿澤又詢問了這個傢伙附近的情況,在得知這片住宅區某種意義上算得上是“學區房”後,他便將魔爪伸向了他的同學。
在同學的家中,阿澤收集到了更多有用的線索,而他還發現了這個家庭的畫牢裡有一具已經死去的紙片人屍體。
是玩家。
擁有過數次拓荒本經驗的阿澤迅速判斷出來,他們這些玩家都以“升格”實驗的緣由降臨在這些多邊形學生的家中。
結合具體的課程安排以及世界觀,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有趣的推測,就是如今在學校中發生的針對“紙片人”的屠殺。
他很清楚,參與拓荒本的玩家裡沒有新手也沒有省油的燈,所以他們很有可能為了快速成為“人上人”而不擇手段。
現在的玩家沒有解鎖任何能力,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的頭腦,那麼先進於二維世界的三維世界觀就會成為他們的投名狀。
如此一來,這場針對紙片人的屠殺完全是有跡可循。
只要玩家群體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想到了傳播三維世界觀,那平面國的屠刀就勢必會舉起來。
這可不是一個文明的國家。
阿澤微微笑起來,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所以他才會早早地來到這裡看熱鬧。
在鬆散粉和隨身鈴的偽裝下,他的氣度模樣都和那些紙片人不一樣,所以在街邊從早上坐到了中午也沒有保衛處的菱形察覺到,原來這學校附近的小巷口就站著一個圍觀的紙片人。
阿澤想到了虞良,不過並未太過擔心,因為只需要稍微深入地思考一下就能想到這一點。
該不會真的有人能中招吧?
不會吧不會吧?
在這種階級和思想完全固化的國家裡,總不至於有人想要利用三維世界觀來傳播真理,利用三角形和多邊形的矛盾來挑起革命,從中榨取暴利吧?
阿澤忍不住笑了笑,他確定玩家群體中肯定有人這麼想,但他清楚地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作為一個三番兩次在副本中發動大事件的“失敗者”,他在這條道路上可以說是經驗豐富,所以此時的他腦海中已經出現了一個計劃的雛形。
理想狀態中的革命未必不可行,只需要從一個簡單的細節入手就可以了。
一個有趣的細節。
——
在長達兩個小時的逃竄後,虞良已經來到了這座城市的郊區,直到周圍線段的亮度已經變得極暗,他才放心下來,停下腳步。
二維世界中,你的周圍總是會環繞這線條,唯一的區分點就在於亮度。
亮度越暗,代表這些線條距離你越遠。
現在這種情況就說明附近既沒有二維生物也沒有房屋建築,只有大片的空地,這裡就是郊外的特徵。
逃出學校的虞良並沒有順著北引力的方向往北跑,恰恰相反,他選擇向南逃竄。
現在的平面國認為玩家紙片人都是極北之地派來的,所以他們肯定會加強北部邊境的邊防,嚴格限制出入,現在往北跑無異於是自投羅網。
而且就算是逃出了平面國又有什麼用?
他們又不是極北之地派來的間諜,為了兩國的和平關係,極北之地怎麼可能護著他們這些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紙片人?
就算是逃到極北之地,那也是換一個地方被追殺而已。
還是先躲在平面國伺機而動吧,一切從長計議。
想到這裡的虞良也很是無奈,對當前的怪談副本束手無策。
你說它恐怖吧,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怎麼見到過怪談力量,什麼怪談生物更是沒有見過(假如正常二維生物不算怪談生物的話);你說它不恐怖吧,一天不到的時間,他便親眼目睹了數十個玩家的死亡。
就這麼輕輕鬆鬆,歷經磨練的高梯度玩家們就紛紛死亡,死得一點波瀾都沒有,幾十個玩家丟下去都聽不見個響兒。
這種感覺像什麼?
就像是一群主神空間裡的穿越者進入了無限流副本,簡介中說的是喪屍末日爆發,結果末日還沒有爆發,一幫穿越者因為吃了兩碗粉沒給錢,死在當地黑幫手上了。
總有種一口氣順不過來的感覺。
就連虞良本人也是這樣,要不是他反應快,賣隊友賣得及時,等那些保衛處的人徹底堵上門,他可能也會成為紙片人串串香其中的一員。
這一次不比血肉星球,死了可就真的死了。
所以現在有什麼方法能夠破局嗎?
虞良摒棄雜念,沉下心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平面國對紙片人的通緝很可能已經進入正式階段了,接下來的他肯定不能隨意地拋頭露面。
他有隨身鈴,相當於“乍一看”和多邊形相似,但他的模樣經不起細看,而且還不能經受觸控。
根據蕾吉爾的說辭,在鄉下那些貧民三角形的地盤上,它們的觸控技巧並不高超,所以並不善於觸控,平時都依靠聽覺和視覺來分別他人。
而二維視覺本來就不靠譜,畢竟圖形看起來都是線段,無非是端點位置不一。
鄉下本來就不被城裡的那些多邊形重視,或許適合躲藏。
其次,想要避開通緝也有兩個方法。
第一種就是原先的思路一條道走到黑,只要發動政變和革命,那多邊形們自然是沒有心思再來管他們這些紙片人。
第二種方法就是同化。
既然學習平面國的知識就能增長智慧,增長智慧就能逐漸圓潤,那麼紙片人透過學習就有可能一隻變圓,成為近似於圓形的高等圖形。
到了那個地步,針對他的通緝自然就結束了。
可惜的是,無論哪種方法都不容易實行,而且短時間內都無法改變他的境遇。
虞良開啟頁面,再一次審視主線任務的第一階段。
·探索副本場景,對場景進行基本分析並記錄。
這一階段的任務並不算太難,既然無力改變現狀,不如就偷偷摸摸地把副本主線任務的第一階段給做了再說。
探索副本場景,對各個場景進行分析記錄,這基本上就是在催促他行萬里路。
這個平面國的小貴族都沒有什麼靠譜的交通工具,這說明他們這個國家應該是沒有什麼高效的交通工具。
仔細想也是,一個二維世界,甚至連“地面”的概念都沒有的世界,想要提高移動速度的確有些困難。
不存在輪子,也不存在減少摩擦力,似乎只能依靠那些牛馬一樣的不規則圖形來拉動圓車。
在這種沒有動力裝置的古代,交通工具與國土面積擁有著極大的關聯,交通工具的速度慢,基本可以代表國土面積小,所以虞良準備繞著整個國家轉悠一圈。
記錄下平面國的各個區域的特徵並進行分析,說不定就能完成第一階段的任務。
只要能解鎖異化職業,整個平面國任務都會輕鬆不少,畢竟平面國的怪談事件似乎並不頻繁,怪談力量的影響極小,對二維生物們的生活並沒有任何的干涉。
不過讓虞良擔心的也正是這一點,目前為止這個副本還沒有展現過任何的怪談力量啊。
難不成是怪談世界弄錯了嗎?
這個世界不存在根源怪談?
作為拓荒本,副本中是有可能不存在根源怪談的,否則他們這些拓荒本玩家是來幹嘛的?
不就是為了弄明白這個副本中的情況嗎?
如此淺顯的副本,連虞良都感受不到什麼怪談力量,假如真的不存在根源怪談的話,那怪談世界未免也太不盡職了。
很顯然的的道理,這就說明這個副本中的根源怪談隱藏得極深,祂近乎抹去了自己存在的痕跡,而且未曾觸發過太多的怪談事件。
相較於那些肆無忌憚展現力量的根源怪談,這樣懂得隱藏自身的根源怪談似乎要更加難對付一些。
因為虞良的任務就是找到祂,觀察祂,研究祂。
人家都已經不想露面了,玩家還一個勁兒地湊上去,這不是找打嗎?
算了,別想太多,還是先周遊平面國試試,說不定路上還能找到失聯的許辭兮和冒險家。
虞良下定決心,於是便繼續向著南方前進,這個平面國並沒有什麼比步行快太多的交通工具,而他大概是第一批離開城市的玩家,所以其他城市應該還不清楚“紙片人”的通緝。
先去下一座城市找到地圖再說。
出乎虞良意料的是,平面國似乎比他想象得更小一些,僅僅由三座主要城池構成,數十個小村莊環繞城池,這便構成了平面國的全部。
三座城池的名字都很有平面國的風格,分別是“六角城”“菱城”和“圓形城”,而虞良剛剛降臨的城池就叫做菱城。
由於每個城池的出入口都設定了關卡,所以虞良在離開菱城後僅僅進入過一次圓形城,當他意識到通緝已經開始時便偷偷離開了城池,轉而在城外遊蕩。
城外的村莊裡大部分都是三角形,偶爾有等邊三角形或者是四邊形,而他們的觸控技巧都很糟糕,所以虞良一番東躲XZ,並不容易被這些圖形發現紙片人的身份。
由於他帶著隨身鈴,所以就算是經過觸控,那些三角形也只會認為他是有錢人家豢養的不規則圖形,而不是直接認出他紙片人的身份,將他押送至警局並上報。
藉著口舌之利,虞良很輕鬆就能從村莊的畫農那裡得到那種橢圓形的低階食物,這並不可口,但至少能夠溫飽。
二維世界較為特殊的一點就是,風餐露宿並不會太過難受,因為虞良的休息本就是“站著”,隨意地找到一面牆就可以歇息下來,然後偷偷摸摸地拿點別人家的食物就能湊合著過一天。
唯一比較難受的就是這些村莊的學堂很少,而且學堂中的老師僅僅是相對“博學”的四邊形而已,根本不能讓虞良增長多少智慧。
一週下來,他的身體僅僅是圓潤了幾個度數,而這還是因為他自己“行萬里路”得來的見識。
虞良倒不是很急,因為從紙片人被全面通緝開始,他就意識到這個副本很可能是一場持久戰,需要從長計議,慢慢來。
急不得,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下場他已經見識到了。
直到……
這一天的村莊上來了一個奇怪的三角形。
一個分別由“紅色”“藍色”“綠色”構成的三角形。
“哈哈,這就是最近大城市超級流行的染色,怎麼樣?是不是很時髦?而且你們一眼就能認出我的正面和背面,還能夠快速知道我的形狀和度數。”三種顏色構成的三角形得意洋洋地站在村頭向著大家展示。
而角落裡的虞良則是看著在太陽下閃閃發光的它,若有所思。
色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