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安道誠說到李小蘭時,張口說了一句“李小蘭,她……”後,再也沒有往下說了。
六祖惠能見安道誠沒有往下說,急問:“阿誠叔,阿蘭妹怎樣了?”
在六祖惠能的再三追問下,安道誠平復了一下情緒後,說起李小蘭鮮為人知的事來——
李小蘭生在後梁的一戶書香人家,自小算命先生說,此女長大了非比尋常,要當花魁。
說起李小蘭一個女孩子,為何又會取名叫李小蘭,卻另有一段由來。
原來李小蘭之母懷小蘭之時,夢到在一座廟前有一片荷花池塘的觀音廟裡上香拜佛,其後見到李小蘭投懷,便給這個孩兒取名李小蘭。
“哦……原來小蘭是金蓮轉世?”六祖惠能聽到這裡,喃喃自語。
“也許是吧。”安道誠接著往下說——
李小蘭自小生得清秀雅人,真猶如那李小蘭本意,超然脫俗,冰清玉潔,長得甚是清秀雅人,人見人愛。
李小蘭長到五歲那年,家裡又來了個算命先生,說此女在家不宜,命有一劫,須到遠隔三山之外,才能平安。
李小蘭爹孃不允,念道李小蘭乃是他們心頭之肉,怎可隨便送於世塵之中吃苦,於是,把她送去她爹開辦的私塾,才有緣和惠能一起跟塾師李學儒習過文。
自從你跟隨你孃親遷居南海,李小蘭再也沒有去他爹的私塾習文了……
“阿能兄弟,前事少提,還是從你在龍山離開她們以後說起吧?”安道誠看著躺在沙發上的六祖惠能說。
“嗯”六祖惠能躺在沙發上,點了點頭。
梁金蓮迴天露山的當天,李小蘭也收拾好行裝回後梁村去了。
不久,李小蘭家中有個親戚,原在江湖混過,犯了命案要被殺頭,祖母可憐其人,求族人救他一命。
李小蘭家是族中首富,自然出的銀子最多,透過衙門買回了其一命。
那人名叫雷一虎,聽這名字就似兇惡之徒,果真人如其名。雷一虎被李小蘭家所救,感恩不盡,立誓要報答此救命之恩。
李小蘭她爹爹李學儒對這個親戚卻是眼中鄙夷,只是礙於祖母情面才出此資。
雷一虎雖嘴上報恩,實則本性不改,見李小蘭家富貴,暗中生出妒忌之心。
李小蘭一眼即看破這些虛虛詐詐的事情,她很反感,也很痛苦,卻也在暗中較勁。她恨,恨為何出身如此,別人眼中的榮華富貴對她來說狗屁不如。
既然如此,不如好好耍一把!
李小蘭立下決心,不再活在痛苦之中,聽說雷一虎功夫了得,便拜他為師習武。
雷一虎使得一手“九轉奪命刀”,橫走江湖數十載,之所以被官府所捉,實不是他技不如人,乃是有人告密所致。
這告密人卻又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徒弟,一個花酒和尚。
花酒和尚丁智琮,原本是少林寺的戒僧,身材高大,好喜美酒,更喜美色。
丁智琮為何能做成那戒律院的首座大弟子,卻不是靠著自己的本事。他出家之前是當地有名惡首,魚肉鄉里多年,沒人能治得了他。
說也奇怪,那丁智琮長得醜陋無比,卻仍有美豔女子主動投懷送抱,真是怪哉。
而主動投懷的女子又非丁智琮強逼,不過是否強逼,誰又能說的清呢。
丁智琮認為自己有這本事,到處顯擺。
江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無常,有人為財,有人為名,有人為色,當真有眼紅之人尋來只為看不慣丁智琮豔福。
按江湖上的話就是別在老子面前顯擺。
丁智琮當真得罪了高人,那高人在一夜之間殺光了他一家老小,還姦汙了所有與他有染的女人。
可憐丁智琮平日空有一身蠻力,卻在這會只能眼看家中遭遇慘劫,更慘的是那作案之人把所有作案案情都推到了丁智琮身上,平日睜著一隻眼的地方官員此時卻完全變了臉,立即將他逮捕歸案,秋後問斬。
丁智琮的事只說到這裡,李小蘭也知道這些,至於他如何逃得生天,又如何做得雷一虎的弟子卻是不得而知的事情。更怪的是雷一虎被丁智琮出賣差點沒命,逃出生天之後也沒有找丁智琮算賬。
以雷一虎的性格此舉真是匪夷所思,丁智琮做出這般欺師滅祖之事,竟也心安理得地呆在雷一虎身邊,兩人彷彿無事一般。
李小蘭學雷一虎的“九轉奪命刀”極快,三十九招刀路只學了一年便全融會貫通,更勝過雷一虎。
李小蘭一個弱女子這麼容易學會“九轉奪命”刀法,雷一虎實是心中震驚,感到此女實不是普通女子,僅用了一年的時間就學會了他花了十年功夫練成的刀法,堪稱武學奇才。
雷一虎沒有愛才之心,只有妒才之意。他見李小蘭如此了得,心生毒計,“哼,你會學,我便要你學些有害身心的武藝,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李小蘭學會了“九轉奪命”刀,第一個做法便是把刀砸了個粉碎。
李小蘭對著空中大笑,笑畢又大哭,一如瘋瘋癲癲的女子。
人們都說李小蘭瘋了,學了那邪功走火入魔了,也有人說是當年的那個算命先生的話終於應驗了,李小蘭在這年犯了命劫,心性大變了。
李小蘭終於不告而別,離開了家中。
李小蘭的不告而別,李學儒夫婦哭得死去活來,出重金四下派人尋找。
李小蘭把丁智琮帶走了,跟著丁智琮去了洛陽,找洛陽的明一大師,她真的要去出家了。
丁智琮所以會跟著李小蘭還不是因為雷一虎暗中指使,雷一虎始終不放心,猜不透李小蘭心中賣的是什麼藥。
明一大師,洛陽龍陽寺的高僧,高僧從不在外人面前動手,成天只做那唸經的和尚。
和尚的生活就是那般的枯燥無味,難怪丁智琮會受不了青燈燃佛,去做了酒肉和尚。
……
明一大師見有個如此靈秀的女子找上門來要入自己門下,那原本枯黃的面色彷彿恢復了不少血色,當即答道:“甚好,甚好。”
枯手一招,要李小蘭近身。
李小蘭見明一大師這副模樣,心下駭然,她跟著殺人不眨眼的雷一虎和丁智琮都不曾怕過,還是她早已忘記了什麼是怕意。
而這明一和尚,僅是那枯手一現便讓她感到心下駭然。這並非武功。
明一大師把李小蘭安置寺內,拒丁智琮於寺外。
丁智琮雖不滿,但因心怕明一大師把他認出是少林寺的和尚來,只得離開龍陽寺。
明一大師哪能認不出丁智琮是何人,只是丁智琮在他眼中不值得一提罷了。
明一大師當即收了李小蘭為徒,就要給他剃頭納香,李小蘭卻不肯剃頭,不願歸依佛門,因為她還有一個她心愛著的阿能哥,不符世間的常事總是在會常事下發生。
明一大師也笑笑,言道:“阿彌陀佛,我本吃齋唸佛,如再問,那不是強人所願了。”
那李小蘭卻也笑笑,回言道:“大師,如此這般,為何不招那丁智琮入得寺內,大師要把丁智琮趕出寺外,不是心有鄙夷之意麼?”
明一大師向天狂笑:“我道我不狂,今有狂道爾。”即令李小蘭劈柴煮飯,掃地洗衣。
李小蘭統統樂意接下,有些事她願意,有些事不願也是逼迫不得。
龍陽寺在洛陽也是個大寺,香火鼎盛,李小蘭要做那些平凡雜事卻屬不易,但他身上卻有著一股力量,做這些摻雜之事也難不倒她。
明一大師每看李小蘭如此,常撫掌喜道:“甚好,甚好。”
丁智琮雖不在寺內,但他還是透過各種渠道打聽到了李小蘭在寺內的一舉一動,聽聞平時嬌生慣養的富家女卻能在寺內安然做那些雜事,心中十分不解。
……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李小蘭在龍陽寺內安然生活,無事之時性情真如佛祖降下一般的安泰,全身散發出一股寧和之氣,凡人身上尋不到。
李小蘭再也感覺不到明一大師身上的那股駭然之意,再看明一大師之時只覺那枯木身體內散出一股他也說不清楚的感受來。
原來,修為上的時間長短和高低並不是如此簡單存在的。人人皆有自己的一番修為,只是人人不知。要想得知他人的修為更是難上加難。
李小蘭主動提出要到後山靜坐,後山有一小房,是普通僧人不能到達之地,要進後山之堂,需要住持答應才行。
明一大師雖不是住持,卻有住持般的威望和行權。
於是,李小蘭入得後山之內,從打掃砍柴挑水轉到後山內堂專心靜看佛經。
佛法無邊,似乎內藏萬變之理。
李小蘭自從進了後山內堂,看起佛經不知晝夜,身上的那股別人所說的狂性漸弱,再加上後山風景秀麗,空氣清新,實在是個養性的好去處。
雖無意,但意卻藏在其中。李小蘭所看的佛經部部內有玄機,需求者悟性極高才能看破錶面玄機,習得內中佛學。
後山內堂藏書十萬冊,要想全部看完不知要何年何月。
李小蘭初看佛經,以快速閱覽為目的,不想只覺看得所知所識雖多,但皆是表面,又想如要從表面理解內部意思,不知又要花多少年的時間。
李小蘭不願這般死賭,但他雖天資極高,要想一時半會破解出一套讀書體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更何況又是這些當世極具玄機的佛經。
李小蘭想過這些,不覺發現自己在這後山內堂半年之久,想到自己學雷一虎那“九轉奪命刀”一年便全融會貫通,而自己在內堂半年只是參悟到這些道理。自己何以堪稱天才,不免心中有些灰意。
其實,以李小蘭如此高的天資已屬天才,要想常人如有機會進入這後山內堂還不是個個欣喜若狂,如痴如醉,恨不得此生都呆在其中。
誰人能從其中走出。
李小蘭一時苦思不解,心下便又生惱意,這夜一人在山邊看著月亮,突然想起曾與她同窗就讀的阿能哥來。
一行清淚從李小蘭臉上流下。
她不曾流過淚,自從把四書五經盡拋諸腦後之後。
如今,這淚卻是真情而露,他不禁問自己,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到底是為了什麼?
月光之下,似有一人影,李小蘭走近,卻見一女童站在面前,年紀與自己相當,生得俏麗。
李小蘭大驚,她只有遇到兩種可能才會有驚駭之意,一是有如明一大師那種深藏於內的功量,和這一年之內她絲毫沒有覺察出的女童了。
雖同是兩種深藏於內,卻又是截然不同,明一大師般的深藏是一種高不可及的深藏在內;而這女童卻是一種近乎不存在之人般的感受。
“莫非是鬼?”李小蘭心下暗驚。
女童笑道:“我若是鬼,還和你廢什麼話,直接吃你便是。”
李小蘭笑道:“都說女鬼愛騙男子之心,先以美色騙人再而吃人,我看你不是人便是女鬼了。”
女子搖了搖頭,看著月光便道:“你可知這是此處?雖是你龍陽寺的後山,卻也是我慈寧庵的後山。”
李小蘭看了看女子,女子看了看李小蘭。
“是尼姑?”說罷,兩人皆大笑。
李小蘭在內堂一年都不曾在這後山遊走過,更不知這後山卻也是慈寧庵的後山了。
女子原叫丁香,原是洛陽地界一窮人家女兒,但她天性樂觀向上,雖生活艱苦但仍是笑臉面對,從不怨天尤人。只因為何會到慈寧庵中,乃是為了給母親祈福。
都說慈寧庵的菩薩十分靈驗,對於女香客而言,去了慈寧庵便是去跪見觀世音菩薩一般。
丁香也是為了拜庵中的菩薩而來,師太見她有如此善心便討了去,養在身邊,要收她做關門弟子,等她母親病好就給她剃度,正式歸依佛門。
“如此算來,我真的要做了尼姑了,施主。”丁香抿嘴輕輕一笑。
李小蘭看著眼前這個女孩,沒有笑意,聽了丁香那話,笑也笑不出來,不知怎麼的看到這個女孩,她才覺得出家人的生活真的很無味。
也許真的人的本性如此。
也許像丁智琮之輩也有對的一面。
丁香卻是真心向佛,說那話卻是開心之意。可在李小蘭聽來卻是顯得內心苦澀,只是李小蘭內心深處被觸動到了。
李小蘭聽了丁香的話半天不言語,一反常態。
丁香知道李小蘭又叫蓮花的名字之後連稱讚嘆,說女子取這名實是有佛緣,怪不得你能進入龍陽寺。
難不成我進龍陽寺卻是託了名字之福。
丁香笑道:“你難道不知你到這後山卻是進了佛門禁地,常人無緣入得,乃是與佛有緣之人才能入內。那內堂更不是常人能入的了……”
丁香的師太早已把佛門的事情和丁香說個清楚,不像明一大師從不和李小蘭說佛門中事,就是寺內有個後山還是李小蘭挑水發現的。不過按丁香的話來看,她真實屬於與佛有緣之人。“我來出家真的對了?”
李小蘭自嘲地笑笑,他早已忘記了當初是何目的來出家的。
李小蘭在心裡暗想:哦,對了,好耍一把,可如今,她要好好耍一把什麼呢?
丁香也是與佛有緣之人,原來李小蘭庵的後山和龍陽寺的後山是連在一起的。
只是因為是佛門禁地,眾人不得隨便進入罷了。
丁香看來已玩遍了這後山的山山水水,夜夜看到龍陽寺這邊內堂的燭火,見到在內堂苦讀的李小蘭,不曾打擾而已。這一切李小蘭都不曾知道。
丁香學的佛法不似李小蘭所學的那般繁多,足夠要蓋一座內堂放書。她學的佛法只有薄薄一本心經。
李小蘭看了嘆道:“我若只看這本心經不是過得痛快。”但又馬上搖頭,想只習得一本心經,知識受之有限,不利長遠。卻不想佛法無邊,內中玄機武學也是無邊,李小蘭所學的是一種玄機,丁香所學的又是另一種玄機,相比不得。
兩個女子從此便在這後山結伴遊玩,共研佛經。
自從有了丁香相伴,李小蘭一掃暗藏在心中的那份狂鬱,而變得漸漸清新起來,李小蘭本意正是如此。
然而,美好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總是經不起瞬息的變化,就消失不見。
上天總是開人的玩笑,把原本美好的事物破壞的體無完膚。不久,丁香的孃親竟然病逝了,靈驗的菩薩竟突然不靈驗了。這些對丁香的打擊太大了,她想回去陪著孃親,然而師太卻在此時變臉,不放丁香歸去,丁香苦求也是不得允許。
李小蘭知道丁香的師父靜心師太不肯放丁香回去陪伴娘親,竟如此不近人情,怒道:“這練的是什麼邪功?是哪門子的心經!”
李小蘭一怒之下,原本理了些思緒的佛法武功體系便無心再去研讀,原本想看的佛經典書再也一本看不進,如今這些都成了害人之物,無用之物!
李小蘭去找靜心師太后,她決心要改變這一現實。
丁香的師父靜心師太,對於李小蘭的找上門來很是震怒,在盛怒之下不再讓丁香去往後山研修佛法。
靜心師太萬萬沒想到佛門聖地的後山卻藏有這樣的一個女子,且這女子又與自己這個愛徒走的這般之近,這絕對是不能允許的。萬萬沒想到世上還有人能比她的愛徒佛緣更深。
丁香手上的佛經果真不是一般的佛經,丁香越痛苦,心法功力越深,突飛猛進,到最後已不是人的心性所能控制的了。
李小蘭把此事與於明一大師說了。明一大師仰天長嘆一聲,說道:“塵緣末了,塵緣末了,下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