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的那個？”程宗印一愣，想到了他被張大師奚落時，對方那張狂的笑容。
“那個逗音的鑑寶主播，他是你們這裡的研究員？”
“他不是，難道你是啊！”高姐一點兒不客氣的懟道。
“竟然還真有博物館工作背景……”程宗印小聲嘀咕了一句，接著問高姐：“那你們這裡，還有沒有其他能管事的人？”
“咋滴？我是不是要幫你把整個博物館找一遍，看看還剩幾個人？”高姐火力全開：“看你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知道現在幾點嗎？”
“六點，下班時間！”
“有個張大師還不滿足，你們還要啥腳踏車？”
“長頭髮的，伱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姐，你說的沒一點兒毛病。”程家老二點點頭，他受改造的情況良好，做到了幫理不幫親。
“你還算是個明白人。”高姐給他點了個贊，看了一眼程宗印，鄙夷的搖搖頭。
見對方沒啥反應，“切～”了一聲直接開溜。
走廊上，程宗印門牙、後槽牙咬了個遍。
短短半個小時內，他已經被包括他爹在內，一共三個人，輪流懟了一番，這是他過去一年受氣的總和。
但他畢竟年紀和見識擺在這裡，長舒一口氣後，慢慢平靜下來。
他低聲和他弟弟程老二說:
“我不方便出面，等下你去找那個姓張的問問，看能不能聯絡上汪館長。”
“如果實在聯絡不上，就問他，那三十二件，能不能先存放在這兒，先把生米煮成熟飯再說。”
“你說這麼多幹什麼，我有答應你嗎？”程老二乾脆的回絕了他大哥，還裝模作樣的找理由：
“那人一直在直播，萬一被直播間的人認出來，我是那個因為寫小說二進宮的盜墓賊，不是又給程家丟臉了。”
“你……”
程宗印氣的想罵人，但看到程老二混不吝的樣子，話堵在喉嚨裡，化成一聲長嘆：“算了。”
“這次我直接跟他攤牌，想來，一個研究員也不敢多說什麼。”
在程宗印的眼裡，張揚頂多算個網紅，而他自己則是“資本”。
這二者的關係，就像參天大樹和樹下腐葉里長出的蘑菇，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剛才那波找茬，是他自己把姿態放太低了，這波明牌打，對面只有忍氣吞聲的份。
但他誤判了張揚的身份。
其實，張大師是位帶著安全帽、拿著電鋸的伐木工人。
陶瓷館裡，聽說程宗印要找館長，張揚攤了攤手，無奈的說道：
“館長他老人家，這會兒應該正忙著呢，怕是聯絡不上呀。”
【館長下班了，主播還在上班，太辛苦了】
【人家張大師一晚上直播收入好幾個W，彈幕聖母別太操心】
【主播能不能讓保安清場啊，咱們直播間這點面子都沒有嗎？】
【老有人來問話確實很煩】
程宗印躲在鏡頭外，看張揚說的話不像有假，直接表明身份。
不裝了，攤牌了，我是億萬富翁，是來給博物館捐文物的。
張揚如他所願，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原來您就是館長說的，要來捐贈文物的程老闆啊！失敬失敬！”
“兄弟們，現在正和我說話的，就是準備給這座博物館，捐幾十件文物的愛心藏家。”
“來，歡迎程老闆，給大家講兩句。”
張揚作勢要讓出位置，邀請程宗印到鏡頭前。
講兩句？不，曝光你。
不過程老大很警覺，搖搖頭，繞到了鏡頭後，一個離麥克風近一點，但又不會出鏡的地方。
“感謝大家的支援，因為捐贈的事，暫時還沒有確定下來，所以就不出鏡了，免得有沽名釣譽的嫌疑。”
【剛才張大師是不是說這個人姓陳？】
【老哥前鼻音、後鼻音不分？主播說的是程】
【國內有姓程的有錢人嗎？有沒有大手子出來科普一下】
“人家程總要低調，你們老猜人家名字幹啥？”
張揚調侃了兩句彈幕，接著收起笑容，正經了一點。
“其實我今天來，剛好就是受館長的委託，確認一下要捐贈的東西。”
“鄙人不才，除了是個研究員，還是個鑑寶主播。你看，彈幕也說了，我的外號是【一眼萬年】。”
“意思就是，只要是最近一萬年的物件兒，我一眼就能看清年代。”
【這外號誰給取的？再中二一點】
【主播又在編彈幕】
【他沒有編，彈幕是我發的（此條五毛）】
“沒問題，入庫前檢查一下也是應該的，但是直播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這個畢竟是我和我父親的私人收藏，不是很想被人評頭論足。”
程宗印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程總說的有道理。”張揚露出理解的表情，轉頭跟徐傑說：“那把直播關了吧。”
“不行啊，老闆。”徐傑已經把劇本爛熟於心：“已經月底了，你之前因為怕自爆卡車，擺爛了好幾天，今天再不播，這個月的直播任務就完不成了。”
“到時候，要算你違約啊！”
“唉，你一說起這個，我想起來了。”
張揚一臉無奈和程宗印解釋：“不知道是哪個畜生玩意兒，派來一群自爆卡車搞我們直播間。”
程宗印的臉頰突然不受控制的抽動了一下。
“程總，要不你們等等，晚上11點半我就下播了。”
程宗印果斷拒絕：“11點？我可沒空在這兒和你耽誤功夫。違約就違約，屁大點事兒。”
他巴不得張大師違約，最好直播間因為這事兒被限流。
張揚看了看程總，又看了看直播間的彈幕，表現出很為難的樣子：
“要不這樣，咱們折中一下。”
“我們隨便挑兩件，直播給觀眾們見識見識，沒問題的話，剩下的就直接入庫。”
張揚說完，靜靜的看向程宗印。
他相信對方心裡有鬼，抽查這麼利好他們的事情，對方肯定會同意。
果然，程總考慮片刻後，“勉為其難”的同意了張揚的辦法。
“太好了，程總，要不咱們先看件青銅器吧？”
程宗印點點頭，可惜他沒看直播間的彈幕，不然肯定要猶豫一下。
【上來直接幹青銅器嗎？要麼假，要麼刑！】
【我還奇怪，怎麼今天張大師口氣這麼軟，原來在這兒憋著壞呢！】
【等會就看是詐騙，還是盜墓了】
當然程總也不是真沒危機感，做準備工作的時候，他悄悄問張揚：
“張研究員，你應該知道，我們捐文物對你們博物館的意義吧？汪館長有沒有和你說清楚？”
“當然，我又不是第一次了。”張揚會心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