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流芳閣內。
柳笙笙都快吃飽了溶溶也沒有回來,她自顧自的享受美食,陳又卻有些坐立不安。
柳笙笙笑了笑,「少城主是在擔心少夫人嗎?她說她很快就會回來,咱們等著就是。」
陳又點了點頭,「恩,此處的飯菜確實好吃。」
「少城主表現得如此不自在,是不喜歡說話,還是?」
陳又有些尷尬,「沒有,姑娘不要誤會,我只是不知該說什麼……
最初誤會姑娘,已經深感愧疚,後來看低了姑娘,著實有眼無珠,姑娘將生死置之度外,明知有可能是瘟疫還混入病人之中,隨便哪一件事,都在重新整理我對姑娘的認知。
如今,姑娘在我眼裡已經神聖而又尊貴,可我的夫人卻一次次的為難姑娘,一次次的口出狂言,我深感慚愧,無顏面對。」
柳笙笙輕聲道:「你似乎很喜歡你夫人?」
「從前的我認為喜歡是神聖的,是幸福的,是寒夜裡的暖風,漆黑中的燭光,是人生之中最不可缺少的,可如今我突然發現,喜歡是千變萬化的,可能前一天還很喜歡的人,後一天就能變得很乏味,甚至是厭惡。」
陳又舉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我從未想過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讓姑娘見笑了。」
氣氛逐漸輕鬆起來,只是說完之後,陳又還是忍不住往樓下瞧了幾眼,似乎想看溶溶回來沒有。
不曾想,沒有看見溶溶,反倒看見了一個令他畏懼的身影。
他剛打算起身行禮,樓下的人便衝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無需多禮。
他這才冷靜下來,心中排山倒海。
太令人震驚了,蒼王殿下竟然便裝來了這裡!
柳笙笙還在自顧自的吃著飯,邊吃邊說:
「沒什麼好見笑的,你說的是實話,喜歡本就千變萬化,其實你們這個世界的人已經好很多了,車馬慢,書信遠,一生只能遇見那麼幾個人,甚至漫長的一生,也只夠喜歡一個人。
倘若是其他世界,眼界寬了,見識廣了,一天就能認識你們一生才能認識的人,常常是今天還喜歡的人啊,明天就不喜歡了,一年的時間還能分分合合好幾個人,那才讓人見笑。」
「姑娘的言語很是深奧,許多我都聽不太懂。」
其實是陳又完全沒有認真去聽,因為他發現,蒼王與他的貼身侍衛竟然坐到了他們隔壁,如今與他們只有一道屏風的距離……
柳笙笙並沒有往樓下瞧,雖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但身後的人並未說話,她也完全沒有察覺,只當是其他客人上樓,便又繼續聊道:
「不懂反而是好事,說起來少城主也不小了,小的時候應該都未曾受過欺騙吧?」
陳又幹咳了兩聲,「為何這麼說?」
「受過欺騙的人都不太容易相信別人,可少城主你,明顯不是那樣的人。」
見陳又一直髮呆,柳笙笙還當他是沒聽明白,便靠在椅子上,語氣平靜的說:
「反正少夫人也沒回來,咱們坐著也是坐著,不如我同你說個故事吧。」
陳又禮貌的說:「姑娘願說,我自當洗耳恭聽。」
才聽柳笙笙慢悠悠的說了起來。
「很多年前,我有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她溫柔嫻靜,總是默默陪伴著我,為了照顧到她的情緒,從小就很受歡迎的我卻自動遠離了所有朋友,只為許她唯一,甚至後來有了追求者,也會帶她去看。」
「她彷彿也真心為我著想,說那追求我的人雖然非常有錢,可有錢當不了飯吃,叫我別再聯絡,好好研究事業,於是在那樣一個花花世界,我卻從未體會過戀愛的
滋味。」
「直到多年後的某一天,我偶然發現,她口中那位有錢沒用的男子,竟在私底下與她在一起了四年之久,甚至還給她騙了個傾家蕩產……」
聽到這,陳又驚訝的瞪大了雙眼,「勸你別聯絡,自己又偷偷的聯絡?那男子看不出她是何人嗎?再說她樣貌普通,有錢人家的公子又非是瞎了,怎會……」
「就連我這個從小與她相識的,都覺得她溫柔善良適合生活,更何況是那些與她相識不久的男子?」柳笙笙接過他的話。
陳又的唇角抽了抽,「那些……難道不止那一個?」
柳笙笙笑了笑,「你要知道,世上的人千奇百怪,什麼樣的都有。」
陳又目光炯炯的看著她,「後來呢?她騙了你,你還與她當朋友嗎?」
「你覺得還能當朋友嗎?」
柳笙笙笑了笑,「那個男子說他們在一起了四年,我不信,因為那四年裡,我曾見過我那個好朋友的數個男友,有個在一起兩年,有兩個在一起一年……」
「什麼?她,她怎如此荒唐?」
陳又震驚的瞪大了雙眼。
柳笙笙只道:「這算什麼荒唐?真正荒唐的是我,直到後來我才發現,我信錯了人,信錯了身邊所有的人。」.
「我的身邊所有男性朋友,無論是幼時的夥伴,還是家中的表兄,但凡是與我有關係的,但凡是我曾經介紹給她認識過的,都與她偷偷在一起過,可我從來不知,甚至是一些有婦之夫,她都不曾放過。」
「不,完全不可能!就算你不知道,你身邊的那些男性友人怎會不知?況且一女子同時欺騙那麼多男子,這也太荒唐了!」
陳又不敢相信。
柳笙笙道:「因為她會和每一個男子說,她不想在成親之前公佈感情,想在成親之後再昭告天下,還會特意叮囑人家不要告訴我,多年以來,在背地裡編造了關於我的各種謠言,所有男子都信她,就如我從未懷疑過她。」
「這……」
柳笙笙苦笑,「這是真實的故事,所以後來的我一門心思都撲在了研究醫毒上。」
陳又的臉一片蒼白,這樣的事情還是令他難以置信。
他根本無法想象這樣的女人是如何存活下來的……
就不怕有人因愛生恨殺了她嗎?
等等……
為何他總覺得自己身邊就有那樣的人?
「姑娘說了這麼多,可是在提醒我什麼?」
柳笙笙道:「人都善於偽裝,沒有經過長時間的相處,根本無法瞭解一個人真正的內在,你聽得懂。」
陳又呆呆的看著柳笙笙,「姑娘可否明說?」
話音剛落,耳邊突然傳來了溶溶痛哭的聲音。
「夫君,夫君嗚嗚嗚……」
二人回過頭去,只見溶溶不知何時已經上了樓,此刻正腳步飛快地往這個方向跑來,她鼻青臉腫,邊走邊哭,「夫君,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陳又猛地站了起來,「發生何事了?」
溶溶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情緒一激動,鼻血止都止不住。
她仰起腦袋,眼淚跟著鼻血一起流個不停。
「嗚嗚,夫君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