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面上的意思,大概就是她雖然沒死,但她會像死人一樣永遠躺在床上。」
柳笙笙的聲音十分平靜,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拿出點心吃了起來。
她的表情同樣很沉重,說完這句話之後,整個房間都陷入了沉默。
柳笙笙沒有再說一句話,逸舟也發了許久許久的呆。
他好像終於理解柳笙笙為何一直不說婉音的情況了。
也終於理解為什麼柳笙笙一直用那樣輕鬆的語氣跟他說話。
是害怕自己太過擔心,還是害怕自己太過難受?
一直詢問自己喜不喜歡婉音,也根本不是因為八卦。
她只是想知道自己會不會因此而傷心……
逸舟深深呼了口氣,接著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情突然變得特別糟糕。
「姑娘,這種情況還有的治嗎?」
不知過了多久,逸舟才終於問了一句。
柳笙笙沉默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
逸舟突然從床上爬了起來,「可是姑娘,你是神醫呀,活死人到底是沒有死,只要沒死就一定有機會救回來的吧?」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她傷的太重,那兩刀都砍中了她的骨頭,我昨晚一整晚都沒睡,費了好大的勁才保住她那條命,如今能吊住她一口氣已經非常難得……」
聽完這些話,逸舟也知道柳笙笙是盡力了,只是他的心裡還是堵的難受。
「怎麼會呢?她還那麼年輕,她的身體還很健康,她應該是能恢復的吧?」
柳笙笙沒有說話。
逸舟又說:「姑娘,真的沒有辦法救她了嗎?」
「有倒是有,便是需要有人經常跟她說說話,試試能不能夠喚醒她,只是我們與她相識不久,感情也沒那麼深,所以我覺得吧,這件事情我的能力不太夠。」
「如果你的能力都不夠,那這天下還有誰有能力?」
逸舟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咬了咬牙,「姑娘,你的醫術那樣好,你以前有治療過這樣的病人嗎?」
「這種病怎麼說呢,最終還是要靠她自己,要看她自己願不願意醒過來,而不是看我怎麼救她。」
柳笙笙一臉平靜的說著,又道:「因為她的情況跟我之前治療的植物人的情況不太一樣,她這次是自我選擇不醒過來,有可能是她為自己製造了一場美夢,又或者是深陷噩夢之中無法自拔,並不是我治好了她的傷,她就能醒過來的,說再多你也不理解,唉,這種情況我也挺糟心的。」
這般說著,柳笙笙又搖了搖頭。
「你躺回床上繼續休息幾日吧,等恢復的差不多了咱們再離開。」
話音剛落,逸舟卻突然朝外面走了去。
柳笙笙臉色一變,「逸舟,你去哪?」
「我去看看她,看看能不能把她叫醒!」
說話間,逸舟已經火急火燎的衝了出去。
柳笙笙的心裡特別無奈,卻也只能腳步飛快的跟了上去。
「你自己的傷還沒好呢,走慢一點!」
「我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現在最要緊的是婉音,我不相信她會自己選擇沉睡,她一定會清醒過來的!」
逸舟的腳步越來越快,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婉音所在的閨房。
只見房間外面守滿了人,每一個丫鬟都小心翼翼的低著腦袋。
族長不在,花悅倒是趴在床邊呼呼大睡。
她的臉上掛著淚痕,眼睛也是腫的不行。
聽到有腳步聲,花悅緩緩抬起
了頭,睜開眼睛的瞬間,一雙通紅的眼眸映入眼簾。
逸舟一步一步向前。
花悅吸了吸鼻子,似乎知道了什麼一般,一句話也沒說,起身就走了出去。
走到柳笙笙身旁,還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柳笙笙好像明白她的意思,便也跟著她一起走了出去,隨之輕輕關上了房門。
「太苦了,我這乖女兒的一生真的太苦了……」
房門關上的那一瞬間,花悅忍不住淚落兩行。
柳笙笙嘆了口氣,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花悅一把鼻涕一把淚,一邊哭,一邊抱住了柳笙笙。
「你說她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所有人都說她任性,說她不懂事,可從小到大,她的內心是那麼的善良,甚至連一隻兔子她都不忍心殺了吃,連小動物她都能特別溫柔的對待,她的內心有多麼善良,只有我這個當母親的知道。
可我這個母親不稱職啊!她就在我的眼皮底下,被我信任的人傷害的體無完膚,我這一生,到底是要活在愧疚之中,我跟她爹也是罪孽深重啊!」
一邊說著,花悅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著。
柳笙笙只能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別哭了,哭泣改變不了什麼……」
「是啊,就算我把眼睛哭瞎,也救不回我的乖女兒,我這個當母親的真真是太沒用了!你說我還不如從一開始就瞎了呢,至少這樣……」
「夫人別說這種話,你也是受人矇騙,你已經很寵你的女兒了。」
柳笙笙連忙打斷了她的話。
見她一直哭泣個不停,柳笙笙又接著說:「不要再哭了,昨天晚上你就一直沒睡,先去休息一下吧……」
「我睡不著,我現在閉上眼睛就會想到我的乖女兒,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夢,我夢到她被人家虐打欺凌,夢到她無數次的喊著爹爹孃親,一夢到那些,我就心如刀絞,你想象不到我有多麼痛苦,多麼自責!」
這般說著,花悅緩緩回過了頭,望著緊閉的房門說:「如果我的寶貝女兒一開始認識的就是那位逸舟公子該有多好?」
柳笙笙沒有說話。
花悅又說:「經歷了那樣糟糕的事情,小音的眼裡還能有光,完全是因為逸舟公子的存在吧?每當有他出現,小音都會表現的跟從前一樣,我還是第一次見她那樣小心翼翼的對待一個男子,只是可惜,他們相遇的太遲了些……」
說著,花悅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那天我是真的非常感動,如果不是他倆受了重傷,我這個當孃的,都不忍心將他們兩個分開。」
柳笙笙嘆了口氣,還是不知道說什麼。
「姑娘,你說小音真的永遠也醒不過來了嗎?」
「不知道。」
柳笙笙緩緩說道。
「有沒有辦法逼她醒過來?有沒有什麼藥能夠讓她……」
「沒有。」
柳笙笙道:「她並不是身體出了問題,她是精神上陷入了深沉的睡眠,這種情況下不是透過藥物就能醒過來的。」
花悅心如刀絞,顫抖的問:「那,那位逸舟公子,過幾日也會跟姑娘一起離開嗎?」
柳笙笙沉默了許久,「逸舟是我的好朋友,他願意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我不會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