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三。戊午月丁未日。
宜安床，掛匾，開光，入眠。
忌齋醮，忌諱等級，扭曲，忌沐浴，忌諱等級，徵召。
這一天的晚上十二點零分，秦澤醒了。
睜開雙眼，秦澤感覺身體前所未有的舒暢。
那些被異界生物撕咬的傷口，在這幾天裡已經徹底痊癒。
秦澤甚至感覺，身體變得輕盈了不少。
視線也變得比之前更為清晰深遠。嗅覺裡，滿是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秦澤坐起身，下意識就要摸手機，想要看看時間。
但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穿的是病號服。
隨後，秦澤看到了坐在旁邊椅子上，閉目養神的人。
組長簡一一。
“組長？太好了，你沒事啊。”
秦澤發出的動靜，讓簡一一從淺睡中醒來。
見到昏迷了幾天的人甦醒，簡一一大喜：
“小澤，你醒了？”
“嗯，我沒事了！”
秦澤確信，現在的自己已經回覆到了巔峰狀態。
林安已經將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勢治好。
他還並不知道，身體已經得到了強化，精神方面也同樣得到了強化。
簡一一原本很擔心秦澤。
因為秦澤從四月三十開昏迷，但現在……
已經是五月初三。
林安來過好幾次，探查秦澤的情況，老趙也寫過文章，讓秦澤甦醒。
但林安找不到原因，老趙的合理值也完全不夠用。
秦澤絕對該是一個正常健康的人，可就是醒不來。
眾人也只能得出結論，在諸事不宜的時候，連傷重到昏迷——都在犯忌。
的確如此，秦澤當時真的是在犯忌。
不過現在，他總算擺脫了困境。
“小澤，你知道伱昏迷了多久嗎？”簡一一說道。
他來到了病床前，將保溫盒裡的湯盛了一碗出來。
那是俞集做的，暖胃的湯。
秦澤也不客氣，接過湯碗直接一口悶了。
他確實有點餓，雖然身體狀態很好，前所未有的好，但那種暢快感裡，還是帶著幾分飢餓。
“舒服！”秦澤將湯碗放在病床前的櫃子上，隨即又說道：
“不知道，這幾天我一直被關在一個地方，不清楚時間，組長，我昏迷了多久？不會已經錯過了五月初五吧？”
簡一一聽到關在一個地方，意識到了不對勁，但他沒有急著問：
“還沒到端午節。今天是五月初三，這一天剛剛開始。明天是夏至，後天是端午節，這兩天都比較特殊。日曆可能會在這兩天有額外的內容。”
簡一一輕聲說道。
秦澤點點頭，沒有錯過五月初五的端午節就好。
他記得歐冶子說過，五月初五，英靈殿會舉辦“頭銜提升”的類似於比賽一樣的東西。秦澤可不想錯過。
“原來我昏迷了這麼久，組長一直在照顧我？”
“我日曆休眠階段，正好無事。這些天可發生了點事情。需要我跟你講講麼？還是你要先跟我說說……你的事情？”
簡一一意有所指。
秦澤說道：
“我手機好像不在我身上……組長，你是不是接到了誰的電話？”
簡一一點點頭，將手機遞給秦澤。
“小澤，你身上的秘密，我不想過問，如果你不願意說的話。”
“但有一點，我希望你能夠記住，不要留下馬腳，不要讓人調查你的時候，留下任何可能被人調查處的線索。”
“如果你要做的事情，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你要找的人，必定得是可靠的人，可靠不僅是能相信，還得是辦事靠譜，加在一起，才叫可靠。”
“你需要和你的律師夥伴商量好，以及所有可能與你有接觸的人，知曉你秘密的人，你都得叮囑他們。”
簡一一向來話多，但都是那種嘮嘮叨叨的叮囑。
這一次不同，雖然話也很多，但卻字字都很關鍵。
秦澤聽到五月初三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可能會暴露某些秘密。
因為胡東風，是一個做事非常認真的人。
所以胡東風一定會在日曆復甦或者休眠的第二天，聯絡自己。
而憑藉組長的聰明才智……
想來一定會想到一些東西。
“組長，你有什麼想問的，只此一次，我會將能告訴你的，都告訴你。”
秦澤坐直身體，看向簡一一。
簡一一再次給秦澤盛湯，一邊說道：
“倒是有一個問題，小澤，加入官方組織，是你事先計劃好的麼？”
秦澤搖頭，接過了湯。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都明白這場對話的真正意義。
“我確實是一個新人。我也一直在尋找我老婆。”
“正是因為要找到她，我才會拼命犯忌，加速提升自己。”
簡一一點點頭，又說道：
“加入公司，不該是目的，我們的目的，本質上還是在糾正這個世界的錯誤。成為公司一員，只是必然的事件。”
“就好比與愛人相處，關鍵在於提升親密關係，不在於結婚。讀書的關鍵，在於掌握知識，而非應付考試。”
秦澤不反駁這話，但他得說，這是天才的思維。
組長你當然可以做到只專注於掌握知識，不應付考試。因為那對你來說毫無意義。
可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人需要考試結果。
就好像你去面試，hr看中的會是你的學歷，而不是去花費時間，研究你到底會什麼。
當然，秦澤認為，一個人到了一定境界，最後肯定會和組長想法一致。
他也知道組長這話的重點。
“我加入公司，並非誰的安排，也不是為了接近誰。”
“最開始加入公司，我是希望能夠了解日曆，有人帶著。”
“但現在，這一個月下來，我覺得加入公司的意義，是在於保護這個世界。”
“組長，我是白歷者。我的妻子的確有很多謎題，謎題我會去解開，正義我也會維護。”
簡一一帶著微笑說道：
“好，我們一起努力。”
加入公司不是目的，保護所有人才是目的。
這也是簡一一的初衷，即便有一天，不在公司了，簡一一也會這麼做。
簡一一沒有懷疑秦澤，因為人總歸是會吸引相同特質的人。
胡東風那種純粹的正義，能與秦澤成為朋友，這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簡一一說道：
“那我沒有問題了。”
“我老婆的身份你不好奇麼？”秦澤追問。
“不好奇，而且你應該也沒有絕對把握。即便你有了猜測，在那個身份不能公佈之前，你就得暗示自己，讓自己都不相信這個答案。”
秦澤笑了，組長真是個妙人，遇到這樣的上司，真的沒有話說。
“組長，你肯定猜到了一些事情，假如啊……假如我老婆背景很複雜……將來我的身份跟著複雜起來，你還會幫我嗎？”
人生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去做假設的。
尤其是立場改變的假設。
但簡一一隻是輕笑著反問道：
“為了一個可能性，頂著諸事不宜的風險來救我，你沒想過假如死在路上，以及我不需要你救的可能性？”
秦澤說道：
“想過，但值得。”
簡一一嘆了口氣，笑容卻不減：
“小澤，有沒有人說過你其實是一個很瘋狂的人？你看起來理智，但真的只是看起來，或者說，你是在清醒的瘋狂著。我現在能夠理解了。”
“理解什麼？”
“理解你為什麼會奮不顧身，去救凌傲哲這樣的天誅之人。”
簡一一繼續說道：
“我喜歡這樣的人，願意為了什麼事情奮不顧身的人。我也希望自己是這樣的人。”
“如果有一天，小澤你的身份很複雜了，你像凌傲哲一樣，成為了整個世界的敵人……”
“那我也會站在你這邊的。”
簡一一的承諾，價值連城。
秦澤內心一暖：
“謝謝組長。”
簡一一笑著擺手，但很快笑容又收斂了一點，他說道：
“將來，沒準我也會步入同樣的處境。”
這下輪到秦澤疑惑了。
秦澤沒有點明一件事情，簡一一也不問。
那就是喬薇真實身份這個事情。
但秦澤確信，組長肯定猜到了可能性。
如果是喬薇，還真有可能站在世界對立面。
至少，喬薇如果真是女媧，那麼她就是公司的敵人。
真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大概……會站在喬薇這邊。
這也是二人剛才隱晦在聊的事情。
可組長為何會處於這個處境？
秦澤說道：
“為什麼？”
簡一一開始講述：
“女媧，奧丁，溼婆，耶穌，天照，這五個人的實力，都比我強。”
“他們五個，是獨一檔的存在。要打敗他們，得好幾個董事會成員一起，才有一定的機會。但也只是有機會。”
“而董事長，比他們五個還要強。”
秦澤點點頭，沒有說話。
簡一一說道：
“這幾個人，其實都有共同點。當然，我接下來要說的，只是我的懷疑，沒有絕對的把握。”
“我懷疑，董事長，英靈殿五至高神……其實都在追求力量的過程裡，迷失了。”
“你能明白我說的迷失，是什麼意思嗎？”
秦澤琢磨了一會兒，想到了之前聽到的一些訊息。
他神色也凝重起來：
“你是說……舊曆形態？”
簡一一點點頭：
“是的，為了追求力量的極致，很可能最後就會開啟舊曆形態。”
“舊曆形態一旦徹底完成……就回不去了。”
“所以奧丁，耶穌，溼婆，天照，女媧，都是半人半舊曆形態，也就是身體出現了舊曆化的特徵。但本質上還是人類。”
“可這種特徵一旦開始，就是不可逆轉的，身體只會一天比一天更像是舊曆化的生物。”
“舊曆人格，或者說……神格？會不斷侵蝕他們的人格。”
“我一直在懷疑一個事情。”
簡一一略作停頓後，神色更加嚴肅的說道：
“女媧，董事長，都在做同一個事情，那就是嘗試著駕馭舊曆形態。”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們能做到，那麼最終就會讓舊曆形態變成某種臨時的，類似於變身一樣的效果。”
“這是最理想的結果，擁有舊曆形態的力量，卻不被舊曆人格侵蝕，且結束戰鬥後，還能回到人類身。”
“產生這個念頭的理由，是因為司令他一直在說，女媧知道如何救治董事長。”
“司令對你的態度很惡劣，究其根本，因為他覺得你和女媧有關係。”
“但僅僅是因為一個猜測，就做到這樣，我覺得還是太過了。”
“除非，女媧對於董事長，真的很重要。”
秦澤恍然。他得說，組長分析問題真是厲害。
資訊量如此少的情況下，居然幾乎就猜到了真相。
簡一一說道：
“所以我懷疑，女媧和董事長，得了同一種‘病’。而女媧很可能，真的找到了某種方法。”
“這個‘病’，我想來想去，大機率就是舊曆形態的特徵出現後，舊曆人格對自我人格的蠶食……”
“他們想要擺脫這種力量，否則，就會淪為真正的怪物，一個出現在人間的……超級舊曆生物。”
秦澤內心也慌了。
他不知道喬薇到底做到了哪一步。
如果喬薇變成了怪物，人格被吞噬，開始毀滅這個世界……
那麼自己到時候該如何自處？
但目前來看，喬薇很可能不會走到那一步。
秦澤說道：
“組長，這和你的處境有什麼關係？”
簡一一嘆道：
“我要變強，董事長，英靈殿五神，都是天才中的天才，我和他們比，也不會優秀太多……”
這話可真夠狂的，但如果是從簡媽媽口裡說出來，秦澤又覺得，似乎挺客觀。
這該死的天賦怪。
“我希望自己變得更強，就大機率，會走到那條老路去。”
“也許我會想辦法開啟舊曆化，但這個過程，一定會引來很多不理解。”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萬一我真的很厲害，不用開啟舊曆形態……也能達到那個級別呢？”
那個級別？
秦澤忽然想到了最高的等級，舊曆。
難不成登頂就意味著……脫離人類身份？
仔細想想，他發現，人傑，人極，異人，鬼神，天人……這些等級名字，其實從異人開始，就在表明超越人類的範疇了。
而後面的浩劫，舊曆……或許就意味著，離人類這個身份越來越遠？
浩劫，莫非指的不是能夠帶來浩劫般的破壞力，而是自身面臨的浩劫？
他好像忽然就明白了，董事長還有英靈殿五神的等級了。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了，小澤，你會相信我能駕馭那種力量麼？”
秦澤點頭，沒帶猶豫的。
因為眼前這個人，就是他見過的，最有天賦的天才。
“那我們扯平了呀。”簡一一不再嚴肅，笑了起來。
秦澤心說這還真是讓人絕望。
也不知道，藍彧聽到了會怎麼想。
天人，浩劫，舊曆。這些境界是大多數舊曆者根本不可能攀登的。
但簡媽媽只是下定決心要變強，就已經瞄準了最高峰。
或許所謂的天花板，在這種人眼裡，就是用來打破的。
那些被稱之為舊曆主宰的，黃金歷主角們……是否就是一群打破了天花板的人？
“對了，說說你昏迷時的情況，你說你被囚禁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