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九是極為平靜的一天。
在秦澤還沒有發現臨時工的能力與方向前,他處於一種極度無聊的狀態。
經過一夜的休息後,秦澤如往常一樣,接近中午的時候才醒來。
他忽然有些茫然。
此前的任何時候,都不曾有如此的空虛和無聊。
連續七天犯忌,度過驚險刺激的七天,忽然迎來風平浪靜,讓秦澤有點不知所措。
“一下子好像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宜沒有,忌也沒有……”
無論是吃美食,還是打遊戲,或者看人聊天,乃至學習,都讓他覺得無比乏味。
就像忽然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到中午的時候,秦澤忽然覺得這種平靜的生活,彷彿不該屬於自己。
上一週的詭異生活,他適應得很快,全力投入其中。
而此時,秦澤反而開始不適應。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盯著家裡的時鐘,看著秒針滴答滴答走,分針六十次才轉動一下……
咀嚼著其中的漫長,難以想象分針轉動六十次後,時針才轉動一次。
而他要等待七天。
這種極度的枯燥,讓秦澤忍不住陷入回憶裡。
其中就有關於普雷爾殺人的記憶。
只在短短几秒鐘,他彷彿能夠感受到普雷爾體驗這種遊戲時的快樂。
看著目標在自己定下的規則裡,艱難求生……
或許會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這個念頭如同電流一樣穿過秦澤的靈魂,他一時間感到興奮,但下一秒,秦澤壓制住了所有情緒。
“不,不對。”
“這不是我,我不可能會厭惡平靜的生活,我所追求的,和我所能擁有的雖然是兩種東西,但我不該排斥我能得到的。”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自控能力。
明明前一秒,還在渴求刺激,可下一秒,這種情緒堆疊到某個程度時——
他就能驟然進入一種極度理智的狀態。
這和之前的經歷表現一致,秦澤有著一種強大的情緒把控天賦。
“這不是我,是日曆?”
他忽然意識到,日曆或許會趁虛而入,放大自己某些方面的情緒。
在日曆運作的期間,很難察覺出來,因為宜和忌都能帶來不一樣的體驗。
可在日曆休眠期間,就會一下子感到空虛。
會試圖追尋刺激,背離平靜的生活,漸漸的,越發變態。
秦澤深呼吸一口氣。
很快開始回憶自己的過往生活,與喬薇的種種回憶不斷浮現心頭。
不一會兒,他似乎靈魂又一次牢牢抓緊了這個世界,腦海裡也不再有追求刺激的渴望。
這個平靜平凡的世界,再次變得熠熠生輝。
這個過程大概用了一分鐘。一分鐘後,秦澤釋然的笑了笑:
“喬薇高於一切,你不行。”
這句話彷彿是在對日曆做出嘲諷。那本日曆卻因此變得更加雪白。
秦澤不再理會,準備去弄些吃的。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腳步忽然停住。
【對生活的思考,對慾望的拆析,會讓人能夠更清楚自己需要什麼,不至於跌入空虛和墮落之中。
這並不是一件很容易辦到的事情,但你已經成功做到。
且在這個過程裡,完成的尤為迅速。請翻閱日曆。】
腦海裡這段資訊讓秦澤一愣,他很快找到日曆。
銀白色的日曆似乎變得比之前更白,他沒有在意,將日曆翻到最新的一頁。
這一頁依舊是四月初九,這一天也是結算日,沒有宜忌。
但日曆休眠只是不重新整理宜忌,日曆的其他功能依舊在運作。
在日曆的空白部分,秦澤看到了如下描述。
“舊曆者秦澤於四月初九正午,獲得能力【快速思考】。”
“快速思考,當你使用該能力時,你會進入時間扭曲狀態,周圍的一切都會變慢。你會擁有充足的思考時間。但僅限於思考,如果嘗試做出其他行為,都將讓扭曲的時間迴歸正常狀態。”
“能力來源——哲學家。”
看到這些文字描述,秦澤腦海裡諸多疑惑浮現,但很快,他又自己想到了這些問題的答案。
原來如此。
秦澤眼裡有了光。
他開始在臥室裡來回踱步,眨眼的時候,小喬也會不斷瞬移,始終注視著他。
秦澤開始分析起來:
“我的職業是臨時工,但我得到的能力,卻來自於哲學家?”
“而我剛才做了什麼呢?”
“我在思考生活的本質,思考自己愛著的人與事,透過對這些人與事的熱愛,將自己錨定在當下的生活裡,沒有被虛無和墮落所吞噬。”
“約等於,我吃飽了沒事做,無聊扮演起了哲學家。”
“但這個過程,我的確思考出了一些哲理,於是我得到了哲學家的能力?”
這是秦澤覺得相對來說比較合理的猜測。
“至於哲學家的能力,為什麼會出現在我這個臨時工的身上……”
秦澤隱隱有了想法。
這個想法,讓他感覺到興奮,這種興奮迅速擴大。
他似乎已經知道了臨時工強大在何處。
“仔細思考,臨時工的本質。這個職業在於自由。”
“我得到臨時工的原因,也許和我以臨時工身份加入公司無關。”
“而是……自由。”
“不管是遊戲搭子,還是密室搭子,我都是一種自由身,我想去的時候就去,我不想去的時候就不去。我並不被束縛,本身亦無歸屬。”
“我只拿錢辦事,但不會有固定的長期合同繫結我。”
“我不可以被定性為任何職業,但我可以體驗任何職業。”
“某種意義來說,這不就是僱傭兵麼?”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辦完就走,絕不糾纏。
你管我叫臨時工,但我也管伱叫臨時專案。
很合理。
而在這個過程裡,自己扮演的不管是哪行哪業的,都能得到收益。
“所以本質上,臨時工的上限,取決於對各種生活的體驗深度。”
“我在扮演哲學家的時候,得到了哲學家能力,如果我扮演其他職業和工種,那麼很大可能上,我也會得到其他職業的能力。”
這個想法讓秦澤豁然開朗。
這也完美解決了他不久前的“空虛”。
因為即便在日曆休眠期間,職能也是可以隨著體驗生活而得到強化的。
這也就意味著,自己哪怕只是經歷各種平凡的生活,也一樣能夠提升職能,縮短遇見喬薇的時間。
秦澤不再覺得無聊與乏味。
很快,他開始為自己接下來要去體驗的職業做起了一些計劃。
他發現臨時工和演員,很像,但也有很大的差別。
“演員其實是針對某個人來模仿。扮演的目標是人。”
“而臨時工不是扮演某個人,是體驗這個人的職業,體驗該職業對應群體的生活。”
“當然,我也有可能只是瞎貓碰到死耗子,臨時工的體驗精髓,還得在之後的生活裡,慢慢總結。”
“無論如何,至少今天的經歷,表明了這個職業可塑性的確很強。”
秦澤忽然有些好奇,英靈殿的那位“女媧”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存在了。
一個熱愛生活,體驗各種不同人生的黑歷者?
聽起來怎麼這麼矛盾?
還是說……女媧,可能是一個白歷者?
這似乎極為有可能,因為“臨時”,女媧的一切行為都無法被定性。
日曆臨時變黑,最終變白,導致女媧最終被英靈殿追殺?
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秦澤盯著時鐘,嘗試用出了快速思考。
周圍的世界瞬間蒙上了一層藍色。
彷彿天將明的時候,夜與晝混合在一起。
在這層暗藍色濾鏡裡,秦澤盯著時鐘,發現時鐘上的秒針彷彿灌鉛了一般……
轉動的極為緩慢。
明明只是啪嗒一下,就該挪動到下一格,但卻像是壞掉了一樣,用肉眼難以見到的速度在挪動。
“這快速思考的效果,幾乎是時間停止啊……”
就在秦澤試圖做出其他行為時,那層暗藍色如同被戳破的氣泡一樣,迅速的破碎,崩散。
秦澤恍然:
“這個能力說強也強,強在危機靠近我的時候,我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
“類似於子彈時間?”
“但弱就弱在,我只能思考。其他非身體自然行為的舉動,都會打破這種效果。”
“目前看來,也有使用次數的限制。”
“但或許,隨著我扮演哲學家的過程逐漸深入,這項能力就會得到增強,還有可能解鎖其他能力。”
……
……
四月初九這一天,很快結束。
陰曆四月初十,陽曆五月二十八號這一天,如期而至。
秦澤很快接受了自己不需要繼續翻弄日記,看完宜忌後才睡覺這件事。
他已然接受了接下來一週的平靜生活。
但四月初十這一天,生活給了他一點小驚喜。
五月二十八日上午。
這一天,秦澤原本決定去找個工作。雖然依舊有不少密室和桌遊店邀請他,但秦澤決定走出舒適區,體驗一些自己未曾接觸過的工作。
“送外賣會解鎖騎手這個舊曆職業的能力麼?”
“還是說,不存在騎手這個職業?”
無論如何,秦澤都打算去試試,從今日起,他就是一個什麼都會去做,但不繫結職業生涯的臨時工。
不過就在秦澤決定去人才市場跑跑的時候,他接到了一通電話。
“您好,請問是秦澤先生嗎?”
“你是?”
“啊,我是正義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我姓胡,叫胡東風,您叫我胡律師就可以。”
律師?舊曆職業律師?秦澤一想到了舊曆職業。
雖然不確定舊曆職業裡有沒有律師這個職業。
當然,他沒有直接問對方是不是舊曆職業的,只是想著正常律師不該會給自己來電。
但這次秦澤猜錯了,結果還真就是正常的律師。
“你找我有事嗎?”秦澤問道。
“是這樣的,秦先生,我這裡有一筆來自喬薇女士的委託……確切來說,是遺產。”
秦澤當場呆住。喬薇的遺產?
“您看是我在您家裡拜訪您比較和合適,還是說您約個地方我們到那裡面談?”
“來我家裡吧,你應該知道我住在哪裡吧?”
“嗯,喬薇女士是有交待的。我馬上趕過來,有些手續還需要您這邊簽字。”
電話很快結束通話。
秦澤內心充滿疑,喬薇的遺產?
他很快開始思考起來:
“喬薇的確是舊曆者,且背景上,是簡一一都查不出貓膩的隱藏舊曆者。”
“而我在離開舊曆之境時,的確聽到了喬薇的話語,那絕對不是幻聽。”
“所以我成為舊曆者,和喬薇關係匪淺。”
“而現在看來,喬薇準備好了遺產,當然我不認為這是真正的遺產,只是對外宣稱是遺產。”
“時間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是在我剛好得到職能的時候。”
“這一切太過巧合了些。”
秦澤想不明白,喬薇到底在謀劃什麼。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喬薇絕對不會害自己。
同時,秦澤想到之前何警官詐他的那句話——
你知不知道,你的妻子喬薇,其實是個富豪?
秦澤的表情耐人尋味:
“她別真是個富婆吧?”
秦澤不糾結,等下胡律師到了,就能夠知道情況了。
在等待胡律師登門的過程裡,秦澤搜尋了一下正義律師事務所。
是一個叫古美門·結衣的女人所創辦,其中胡東風是該律師所的合夥人。
不過網傳二人的關係不是很好,因為理念不同。
胡東風最近牽扯到了某個案子,似乎和國內的一些財閥有關。
古美門·結衣不希望自己的夥伴與這案子有關聯,但胡東風認為,律師或許不能代表正義,但絕對不能停止追尋正義。
總之,這個案件最近還蠻火的。
案件細節,和孩童有關。不過秦澤沒有多看,因為了解到這裡的時候——
胡東風按響了門鈴:
“秦澤先生,在家嗎?”
秦澤應了一聲,很快來到玄關,將門開啟。
胡東風身形很壯實,頗為英俊,看起來女人緣不淺的那種。頗有一種此人和我重點一樣突出的感覺。
他的髮型是最經典的中分,不偏不倚的五五分。
即將到六月,其實臨襄市的天氣已經有些炎熱,但胡東風依舊是筆挺的西裝。哪怕額頭已經滲出汗水。
“進來吧。不用換鞋。”
是一個很軸的人。秦澤一邊判斷,一邊做出了邀請。
他示意胡東風坐到沙發上。
胡東風坐姿也很標準,一板一眼的,秦澤不禁覺得有點好笑,但他沒有閒聊,直接說道:
“我妻子給我留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