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三日。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畢飛宇跟在張勝後面，走向【NC娛樂】的大門。
即將進門的時候。
他短暫地停下了腳步。
媒體的燈光，照耀著夜幕猶如白晝。
一雙雙帶著激動、炙熱、甚至有些瘋狂的眼睛，注視著他。
他們賣力在喊著，在保安的阻攔下，前擁後擠，只為採訪到到一句話。
一股前所未有的虛榮感，突然洶湧了上來，驅散了連日來的疲憊，令他開始激動得想發抖，整個人迷失在這陣熱潮中。
他深呼一口氣！
他確實應該驕傲！
在今天，他就是主角，整個華夏電影圈的主角！
不管這份獎項到底是不是主競賽單元，也不管這個獎到底是不是安慰獎！
他是今年，【柏林國際電影節】第一個獲獎者，也是這八年來，唯一一個獲獎者！
他興奮得想跳起來。
如果沒有那麼多的觀眾，那麼多的媒體，他甚至想大吼大叫，告訴周圍所有的人，他獲獎了。
但他沒有那麼做。
在柏林時候已經激動過了，在車上，張勝也跟他聊了很多東西。
他畢飛宇，會成為整個華夏，乃至於世界都矚目的大導演！
【柏林國際電影節】，所謂的最佳處女作獎，也僅僅是未來里程碑裡的一部分。
值得高興，但不值得誇耀，值得短暫沉迷，但不能永遠都沉浸在這一個獎項裡面。
想到這的時候，他轉過頭，默默地朝著這幢寫字樓踏進了一步，跟上了張勝。
他在柏林呆了一個月。
一個月的時間，很多東西都變了。
曾經的【NC工作室】已經變成了【NC娛樂】。
儘管，這是一幢寫字樓的其中一層，規模極小，投資也極小，遠不如華夏任何一家成功的娛樂公司。
但……
他是【NC娛樂】的元老。
一種莫名的歷史感湧向心頭，隱約間到達自己地盤一樣。
他突然想到了幾個月前，恍惚間，心頭無盡的感慨。
幾個月前，電影《那年盛夏》正在拍攝。
【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也尚未開始……
他走進【星光未來】剎那！
他震驚於【星光未來】的龐大和體系完善、一度猶如劉姥姥進大觀園般的震撼。
然後，像一個卑微的、連口氣都不敢喘的小螻蟻，對著每一個人都露著討好的笑容。
工作之餘，他也會幻想，幻想著自己被【星光未來】的領導親睞，幻想自己成為【星光未來】的正式導演，幻想著自己的電影一步登天！
後來……
那種情緒便漸漸淡了。
【星光未來】給他們一間辦公室，讓柯展翅拍《那年盛夏》。
他的職位是柯展翅的副導演，職責是幫著剪輯後期《那年盛夏》的電影，幫著調節劇組裡各種各樣的工作。
除此以外，還得稽核【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的一些電影。
他常常忙碌到深夜……
但【星光未來】的一些工作人員，卻總是有意無意在他忙完工作，準備休息的時候，找上他。
然後，那段時間，為了討好，並融入那些人，他什麼都幹。
每天幫忙買很多人的早餐，幫忙扛東西，寫文稿，幫忙設計版面，一有空就幫忙接送人，甚至有時候在睡夢中，被電話打醒，被用一種命令的口吻，去公司開門……
他忙得像陀螺，起初還樂此不疲，覺得能因此跟他們打好關係！
但後來，他卻漸漸地意識到所有人都打心眼裡瞧不起他。
他偶然間聽到了一陣嘲笑。
他們嘲笑著他的電影，拍得狗屁不通，這樣還妄想當導演……
他忍了。
依舊勤奮地幫著忙。
然後，遇到了《那年盛夏》一些需要【星光未來】協助的地方。
然後……
“這些你們得自己想辦法……”
“這點東西，你得走流程，我知道你很急，但拍電影真不能這麼急，得慢慢來……報銷也別急，肯定會報給伱的……”
“我不敢保證明天能讓攝影機到貨，我只能說幫你催催，這不是我的責任……”
“後期部門現在沒空，得剪其他電影，你自己想想辦法嘛……”
“……”
作為副導演，卻沒人將他當成《那年盛夏》的副導演！
他很努力地討好所有人，但卻依舊批不下任何協助單，最終只能讓柯展翅親自來批，因為這些小問題，他和柯展翅一度鬧得不是很愉快。
柯展翅忙完了電影拍攝，拍拍屁股，跑去做宣傳了。
而他，卻呆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裡，跟著後期的一些工作人員一起陪著笑臉，並舔著一張臉，去【星光未來】專案組批著各種各樣的報銷單……
他貼了劇組很多錢，理論上說，這些公司得幫忙報銷！
但，報銷單交上去了，然而直到現在，那幾萬塊錢，都沒有下來！
其實他家境不錯，這點錢他出得起，但這種花錢打工的感覺，就很操蛋。
“叮！”
電梯聲打斷了畢飛宇的聲音。
他跟著張勝走到了【NC娛樂】的三樓。
“畢導，這是你的辦公室，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裝飾，最後只能給你先刷白，只有一些簡單的辦公傢俱，其他的你跟沈小希，沈總說，她明天就會幫你採購，我先過去忙了！”
“哦，好！”
畢飛宇看著張勝露著微笑，指了指他的辦公室。
他點點頭，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並不算寬敞，只有簡單的一些桌椅，以及一臺新電腦。
他坐在椅子上，轉了個圈，很舒服！
很簡單，但，這是屬於他自己的辦公室，從今以後，他就是【NC娛樂】的元老之一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手機是【星光未來】打過來的。
剛開始是徐勝男。
徐勝男告訴他，他已經跟高層聊過了，批了一筆錢，會投資他的新電影《七日殺》。
徐勝男的聲音很溫和，言語間也叫著“畢導”，對他很尊重，並跟他聊跟【星光未來】一起合作的事情。
柯展翅拿到了一部投資千萬級別的電影《未來特警》，徐勝男希望他能成為這部科幻電影的導演之一。
他對徐勝男印象其實一直都不算壞……
如果是在之前的話，他欣然同意，一千萬投資實在是太晃眼了。
但現在。
“我聽張總的，我現在是【NC娛樂】的員工……”
電話那頭沉默半晌。
在說了一些客套話以後，便掛了。
沒多久，電話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是柯展翅打過來的，柯展翅也是過來邀請，邀請他一起拍攝《未來特警》。
在拒絕以後，柯展翅隱晦地告訴他，《七日殺》是編劇的作品，他希望以【星光未來】的名義與【NC娛樂】合作這部電影。
畢飛宇並沒有在這件事回應什麼，只是簡單地岔開了話題，聊了一些其他內容以後，雙方就掛了。
隨後……
電話又響了起來。
依舊是【星光未來】的工作人員打過來的。
電話裡是一陣陣的祝賀，以及稱兄道弟的聲音。
很熱情，畢飛宇卻覺得臉色通紅，彷彿被扇了一巴掌一樣。
這些人都是之前對他冷言冷語的那些人……
你卑微的時候，他們各種踩你，各種刁難你，當你成功以後，他們全部都跪舔過來，說著各種各樣的噁心話。
這世界！
太他媽的現實了！
……………………………………
夜。
深了。
【NC娛樂】亮如白晝。
嶄新的會議室裡，張勝看著老師沈毅以及一眾尋求合作的企業負責人。
有體育健身器材的、有電瓶車的、有賣洗髮水、也有賣衣服鞋子的……
總共有數十家，各行各樣的都有。
當然，這些商家，以熟人介紹為主。
有些是託著陳夢婷的關係，過來的，有些是孟樹榮親自帶過來的，當然，也有沈毅帶來的……
張勝跟沈毅，跟孟樹榮等熟人打了一聲招呼，打完招呼以後，便很自然地坐在了會議室的主位上。
連日來的熬夜，他並不覺得疲憊，反而神采奕奕。
他環顧著眾人。
“感謝諸位對我的信任，我能感受到諸位的熱情，再次感謝！”
“也感謝沈老師、孟總、陳總在我創業初期，一直以各種方式幫助著我，讓我有機會，從一個欠債數百萬的老賴，一步步從泥潭裡爬了出來……”
“很榮幸，我能跟【歐邦】、【博世】、【宏威】這樣優秀的企業一起共同進步……”
“這些企業的成功，得益於產品的品質，以及市場裡消費者的認可，實際上，我並沒有佔很大的功勞……”
“說實話，我是一個很樸實的人，也很靦腆，不太會說話……”
“商業的很多彎彎道道，我也許沒有在座的各位精通，我只能說，我會盡力探討我們【NC娛樂】與各位是否有共同進步，合作雙贏的專案……”
“我們【NC娛樂】代表著“營銷”，我認為，任何一件成功的品牌、企業，都脫離不開樹立形象、營銷、找到精準客源、然後賣產品，提高銷量，運營品牌價值……”
“我介紹我的第一個專案，那就是代言！”
“這一趟柏林之行，讓我認識很多人，很多導演，很多明星……”
“他們在柏林、乃至於海外，擁有無數的粉絲，同時，他們擁有很多受眾……”
“我跟他們簽了很多合作協議……”
“特別是世界著名的法國評論家埃弗裡.扎西先生，我可以邀請他，為各位的其中一個代言……”
“……”
會議室裡。
張勝低下頭，半晌以後，翻出了一份協議。
隨後，在幻燈片上，將早已準備好的，關於埃弗裡.扎西的資料，播放了一遍……
（先更一章，表示我沒有食言）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