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日。
府井十字路口來了一大批記者。
網路上……
【立威電瓶】自燃事件真相迅速發酵了。
【立威】走訪了很多商家……
然後，拍下了很多商家的話。
有商家爆料，【歐邦整合吊頂】火了以後，其餘的品牌商非常嫉妒，他們背地裡說了許許多多【歐邦整合吊頂】的壞話……
又有商家爆料，起火前一天，一幫【整合吊頂】的老闆們聚在一起，似乎開會，或者說，他們在之前就經常開會，而且開會的時候神神秘秘的……
起火事件，電瓶車主人也爆料，那一天晚上，他電瓶車明明不是停在靠近衣服店的角落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電瓶車被人搬了……
倉庫管理員也走出來說了一些話。
那一天，倉庫走來了一些人，有幾個，確確實實是【整合吊頂】的員工，但是具體是誰，他們記不住了。
事實上……
這些爆料有真有假。
但是，對【立威】電瓶來說，這些真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們將【立威】電瓶起火事件線索發到了網上，網路上的網友們瞬間就蜂擁著腦補起了一件“駭人聽聞”的縱火案！
然後，他們在微博上買了一些熱搜，花重金請了一批批媒體，持續曝光……
他們變成了受害者！
變成這場“駭人聽聞”縱火案的受害者！
………………………………
“我們的【立威】電瓶，不可能無緣無故起火！”
“十二月份天氣很冷，又不是夏天，而且，這是我們的檢測報告，我們檢測報告是國家認證的！”
“我現場挑選，我隨機挑選，我現場試驗……”
“……”
“看到了嗎？這樣，它都沒起火，怎麼可能因為充個電就起火呢？”
“我們【立威電瓶】口碑一向來都很好，可能引起了一些同行的嫉妒，也有可能是貼牌我們【立威】，畢竟市面上，貼牌的電瓶真的很多……”
這一次【立威電瓶】為了澄清自己的品質，花了重金。
【立威電瓶】上了很多地方臺的新聞。
新聞裡，負責人親自出現，砸自家的電瓶，做了各種各樣嚴苛的實驗。
孟樹榮看著電視臺的廣告。
隨後又看向外面。
外面……
很多整合吊頂品牌幾乎已經做不了生意了。
很多記者進進出出，對每一個老闆都問。
老闆們拼命澄清，但是這種拼命澄清卻沒什麼效果……
有些東西能解釋。
有些東西，他們怎麼都解釋不了！
然後，越是這樣，越讓這些記者們懷疑，然後記者們對真相越來越感興趣。
這個時代意外……
並不算新聞。
但如果是人為的話，那麼絕對是大新聞！
燕京！
皇城腳下！
天子跟前！
如果真有人一把火燒起來的話，那麼，這新聞難道還不大嗎？
孟樹榮感覺到全身冰冷。
他從來都沒想過，媒體居然會這麼恐怖，更沒想過，這一招後續是如此之大！
【立威】必須要抓一個背鍋的！
而且，看這架勢，就算電瓶是自然起火的，也必須是人為的！
孟樹榮點開微博。
微博……
【放火】！
這兩個字，已經變成了微博的熱搜了。
點開這兩個字，孟樹榮看到了很多張觸目驚心的圖片，除了圖片以外，還有一些打碼的爆料商家……
雖然打碼，但他一眼便認出了這些商家是誰！
看著這些商家們爆料的內容，幾乎全部都指向了一系列諸如【放火】！【犯罪】！【商業攻擊】等關鍵詞！
孟樹榮關掉微博。
隨後，看到屋外的妻子李愛鳳正在喋喋不休在記者面前說著事情後，他第一時間走了出去，將李愛鳳拉了回來。
“我們是受害者，我發點個人想法怎麼了？我又沒說是誰幹的……”
李愛鳳似乎有些意猶未盡。
但孟樹榮卻搖搖頭：“今天，儘量少說話！”
看著孟樹榮那嚴肅的模樣，李愛鳳下意識便點點頭。
晚上七點鐘。
【歐邦集團】有人上來串門。
一些被大火受害的商家過來了……
但孟樹榮一聽到他們想在這件事里弄點什麼賠償以後，頓時臉色一變，連連說自己不需要任何賠償。
“現在的輿論都在我們這邊，我們是受害者，你為什麼還這麼慫？真奇了怪了！”
“是啊，雖然沒有證據，但擺明了就是那些整合吊頂的人放的火，我們現在就是要過去鬧，讓他們賠我們錢……就算他們不賠錢，我們也能討到一些好處……”
“是啊，孟老闆，你怎麼這樣，這些整合吊頂的人在這裡開不下去，你不是更好嗎？沒人跟伱搶客戶啊！”
“是啊！”
“……”
孟樹榮至始至終都是搖搖頭。
這幫商家見孟樹榮跟個二百五一樣，便不再說什麼，紛紛散了。
晚上八點鐘。
孟樹榮看到不遠處的整合吊頂上正在打砸著東西。
衣服店老闆娘正在大喊大叫，一定要逼著他賠償……
其他的受害者商家也跑去鬧！
透著窗戶，孟樹榮看到一些商家居然將其他【整合吊頂】店裡的電視機都給拆走了。
很快……
警笛聲響了起來。
緊接著，這些商家紛紛被抓進去批評教育。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他們才被放出來。
但被放出來以後……
他們並沒有因為批評教育而悔改，反而越發得激動。
他們雖然不再拿東西走了，但他們不斷地在吵、在鬧……
吵了一家，鬧一家。
整條街的整合吊頂，除【歐邦整合吊頂】以外，全部都不安生……
但他們只是鬧。
也不打人，也不再砸任何東西。
就是不讓他們做生意。
就算報警了，警方也拿他們沒辦法。
“這些人，瘋了！”
【海力中央空調】的老闆王國富抽著煙，走進了孟樹榮店裡。
“這些人被唆使了？”
“他們被這場大火燒了大半輩子的積蓄，一旦找到了突破口，他們會放過這些人嗎？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昨天晚上。
這些受害的商家找過【海力中央空調】說了一些大家要團結之類的話。
但是……
王國富拒絕了。
他沒有參與。
就算他們能拿到點好處，也沒什麼意義，這些整合吊頂商家全賣了也沒幾個錢……
而且！
他總覺得這些事情透露著詭異。
【立威電瓶】這一次鬧的動靜非常大，總感覺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正在操控著一切。
他不想被捲進去，成為一顆棋子。
………………………………
這場鬧劇持續到了整整兩天。
兩天過後……
當孟樹榮看到【立威】電瓶終於被批准【家電下鄉】的專案以後，熱度才漸漸消停了下來。
但……
整條街上，本來還算團結的商家們，卻個個都疑神疑鬼。
孟樹榮走出街口以後，總覺得大家打招呼都開始變得怪怪的，特別是一些同行之間，總帶著一些警惕感。
角落裡。
劉開立的【森然整合灶】招牌被人砸了。
但是，被誰砸了不知道……
孟樹榮只知道【立威】調查組過來調查的時候，劉開立似乎收了點錢，然後說了一些澄清【立威】電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會起火的話。
然後，他的話被【立威】官方放在了微博首頁裡掛著，格外的醒目。
當然，這些都是坊間傳聞，誰都不知道這是真的假的。
總之，第二天，他家的招牌就被砸了，然後旁邊小花壇裡種的花，全部被連根拔起，甚至後門的路燈都被人拆了下來。
當一陣混亂都平息了以後……
孟樹榮看著一家家整合吊頂的店。
雖然他們依舊在開著門，但店裡的老闆卻魂不守舍。
偶爾會見到幾個客戶過來退單……
這件事影響力很大。
廢話，媒體的輿論這麼瘋狂，客戶怎麼可能不知道？
就算有些商家是無辜的，也抵擋不住一波又一波的客戶。
孟樹榮回到店裡。
然後泡好茶。
中午的時候……
張勝過來了。
孟樹榮眼神非常複雜地跟張勝說了這兩天的事情。
張勝沉默，隨後目光看著那一家家整合吊頂的店。
大概看了十多秒鐘以後，他看到張勝嘆了口氣：“孟總，商戰，有時候就是那麼殘酷……有時候，就是踩著別人的屍體，一步步往上爬的……”
“張總，這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嗎？”
“猜到了一些……”張勝沒有否認，而是點點頭，隨後看著孟樹榮：“孟總，我們是受害者，我們沒有像其他商家那樣落井下石，就是我們的仁慈了……”
“嗯。”孟樹榮點點頭心情愈發的複雜，隨後嘆了一口氣：“張總，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你為他們設計了兩條路，一條是徐徐吞併，以內部矛盾為起始，分而化之，一種是外部矛盾激化，驅虎吞狼……他們不管怎麼做，只要沒察覺到真相，都是死路一條……”
孟樹榮說到這裡，表情更復雜了：“他們怎麼可能會察覺到？或許，他們現在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張勝聽著孟樹榮的話，卻搖了搖頭：“他們不會死！”
“啊？”
“孟總，絕對不能讓他們沒有任何退路，如果沒任何退路的話，他們會孤注一擲，雖然不會傷到你，但把人逼到絕境，讓人斷絕希望，這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那……”
“孟總，你一一找他們聊！你你讓他們跟著你，一起賣我們的【歐邦】，他們有機器而且機器是新的，你肯定用得上，他們有一些員工，你挑一下，選擇性地用起來，他們有業務員，業務能力，並不算差……而你，你有客源，客源就是生存的保證，至於你怎麼運作怎麼跟他們合作，那是你的事情……”
“……”孟樹榮點點頭。
腦子陷入了深思。
“孟總，你失去的東西，我已經幫你一一要回來了，現在，你只要低下頭，彎個腰，你就能撿到！”
“……”
“孟總，過兩天，我們的產品就要走向國際了，我希望，這兩天，你能處理完這些小事，然後無牽無掛地去巴西！”
“……”
（希望別被和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