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笙緩緩地抬起了頭。
觀察四周。
人群中的女子們,臉色都有些難看,就好像她們也有孩子被丟棄了一樣。
而男子們有一部分不敢說話,有一部分則是躲在遠處嗤之以鼻,似乎覺得這樣的小事沒必要拿出來說……
杜聽雲深深呼了口氣,終於說道:「笙笙,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習俗,我們管不了那麼多……」
「大哥覺得這是習俗嗎?這分明是陋習吧?」
柳笙笙直接打斷了他的聲音,然後苦笑了一聲說:「棄嬰塔內無男嬰,而你們這些成年的男性,又在那裡怪天怪地怪有錢人讓你們娶不上妻,真是可笑。」
杜聽雲呼了口氣,「天下之大,每個城池都有每個城池自己的習俗,而世界的角落多的是這樣慘不忍睹的事,即便是一國帝王都管不過來的……」
「原來大哥也知道這件事情慘不忍睹。」
柳笙笙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心裡疼痛的無法呼吸。
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小嬰兒是多麼可愛啊?
就算是女兒,不也是貼心小棉襖嗎?
不也是每一對父母的心頭肉嗎?
就因為一些陋習,就建立什麼棄嬰塔?
而且專丟女嬰……
柳笙笙苦笑了一聲。
「一座棄嬰塔,萬千女嬰魂。」
「原來,世界上真的存在這麼黑暗的地方……」
「……」
她感到了深深的無力感。
因為,自己雖然是神醫,卻醫不了世人的心。
醫不了這醜陋的習俗。
更醫不了那萬千女嬰……
望眼全城,成千上萬的人都不覺得這事有什麼問題。
好像這是人們根深蒂固的傳統,好像丟棄女嬰,對他們而言只是丟了什麼垃圾。
難怪男多女少。
難怪這裡那麼多人都娶不著媳婦。
真是活該啊。
柳笙笙感覺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
那些婦人的求救聲拉回了她的思緒。
她終於垂下了眸,「別哭了,帶我過去。」
聽到這句話,那幾位婦人當場就從地上爬了起來,接著慌不擇路的帶起了路。
已經是半夜三更,柳笙笙跟著那幾位婦人一路走出了迴城,帶領著一大群暗衛,很快就跟著那群人來到了一處荒郊野嶺。
那裡的道路彎彎曲曲,遠遠看去,只能瞧見一座矮小的小塔。
婦人們哭哭啼啼的站在不遠處,不敢過去。
柳笙笙接過一個燈籠,帶著南木澤,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那個塔特別的矮,成年人根本走不進去,他們只能將燈籠靠近門口,往裡面照了照。
一眼,便是屍橫遍野。
且全部都是特別小的屍首……
就因為他們靠近過去,還引的數不清的蒼蠅紛紛飛起……
一陣惡臭撲面而來,南木澤拉著柳笙笙後退了一步。
才發現,柳笙笙拿著燈籠的手,竟在不停的顫抖。
不知不覺,眼眶有些紅了。
原來真的有這樣的地方。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聽說過棄嬰塔的名號。
所謂「棄嬰塔內無男嬰」,原來真的不是在說笑。
那些小小的屍骨,著實觸目驚心。
而有的,血肉模糊,似乎剛被丟棄不久。
柳笙笙感到了陣陣心痛。
心痛
的快要無法呼吸……
直到,南木澤衝著裡面伸出了手。
柳笙笙一怔。
見到南木澤拉出一個皮包骨的小孩子時,才終於反應過來,裡面竟然還有活口!
難道這就是那位婦人口中的,前天才被扔進來的女兒?
前天才被扔,最多也就餓了兩天,確實有活下來的可能……
只見眼前的女孩大概四五歲大,整個人憔悴的不成樣子,眼裡暗淡無光,但是膽子卻特別的大。
也是,面對這麼多的屍首都沒有被嚇死,現在又怎麼會害怕他們兩個活人呢?
「你們是誰?」
女孩的聲音怯怯的。
柳笙笙道:「我……」
「姐姐都,這麼大了,你孃親還不要你嗎?」
小女孩小小聲的說道:「可是你可以幫家裡幹活了,我姐姐可以幹活,都沒被扔……」
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就算真的有五歲了,也不可能這麼清醒吧?
這孩子得受了多少苦啊……
柳笙笙心痛之餘,那小女孩已經看向了南木澤,「你不要把這個姐姐扔了,裡面都是死人,會死的……」
柳笙笙看了一眼裡面。
心裡疼痛難忍。
小姑娘卻好像並不知道,她還從懷裡掏出了一塊沒吃完的餅。
那應該是她母親扔掉她之前,留給她的食物。
可她,還沒吃完。
「小妹妹,你的妹妹呢?」
記得那個婦人說,她的兩個女兒都被丟到了這裡……
小女孩先是眨了眨眼睛,接著眼淚就大顆大顆的滾落了下來。
她不停地搖著頭,卻不敢大聲的哭。
她捂著自己的嘴巴,哭完又要往塔裡面鑽……
不遠處的婦人再也站不住,二話不說就往這邊衝了過來。
「我的乖女兒!孃親找人來救你了!你不要再進去了,你快出來吧!」
聽到母親的聲音,小女孩先是一愣,隨後再也忍不住的撲了過去。
「嗚嗚嗚,孃親,嗚嗚……」
「乖,不哭,孃親來救你了!你爹爹再也阻止不了孃親了,不哭。」婦人一把抱起了她。
她卻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嗚嗚嗚,娘!我好害怕!嗚嗚……」
「不要再把我丟了,我好怕……」
「嗚嗚嗚,妹妹一直哭,一直哭,然後就被怪獸叼走了,我好害怕啊!我也可以幫忙幹活了,不要把我丟掉好不好?我吃的很少,我也可以像姐姐一樣幫家裡幹活,嗚嗚嗚,我有用的……」
「……」
母女兩人緊緊相擁,皆哭得像氣不接下氣。
而剩下的婦人也匆匆忙忙的跑向了那個棄嬰塔,可看著裡面的屍骨,皆被嚇得大叫連連,然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哭聲響徹山林。
悲傷的氣氛逐漸蔓延。
而隨著哭聲越來越響亮,周圍的叢林裡也傳來了沙沙沙的聲音。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被吸引過來。
「有狼群,大家快撤!」
「公主殿下,有狼群過來了!」
不知是何人大聲喊叫,接著好些暗衛都圍了過來。
杜聽雲姍姍來遲,「笙笙,這附近豺狼虎豹甚多,大晚上的,先回去吧!」
「豺狼虎豹,哪裡有人心可怕?」
柳笙笙冷笑了一聲,隨後大聲說道:「來人,給我把這個棄嬰塔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