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沛兩句話將葉、張二人氣得三尸神暴跳,二人索性閉口不再言語,一人凌空一掌,帶動天際上空無邊水汽,化作層層雪浪,向著商沛席捲而來。
而另外一位則伸出手掌在半空虛握,商沛腳下的虛空頓時破碎,而後如同水流的旋渦一般生出一股巨大的拖拽之力,將她生生定在半空。
兩位四階高手一起出手,那聲勢自然不同凡響,饒是商沛早有戒備,也是身形一晃,顯然就要被定住了身形。
好在商沛爭鬥廝殺的經驗豐富,早在兩人共同出現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唯一的生機就在於拼命向前突圍。
葉、張二人氣惱商沛口無遮攔,自然不會讓她如願。
但這二人自認為勝券在手,自然也不願當真與商沛搏命,可這偏偏就遂了商沛拖延時間的打算。
面對二人的聯手圍攻,商沛先是一槍衝著身下的虛空漩渦一攪,頓時攪散了拖拽她身形的虛空之力。
然而同時被攪散的還有那一座虛空漩渦,破碎的虛空加上劇烈的空間動盪,令商沛再難把控身形,在半空當中如同醉酒一般踉踉蹌蹌。
而就在這個時候,張洛飛掀起的雪浪已經衝擊而來。
身不由己的商沛無從躲避,只能如同一座堤壩一般,迎面撞上傾洩而至的冰雪洪峰。
轟隆——
漫天炸飛的冰雪洋洋灑灑籠罩了數十里方圓,從半空當中紛紛灑落,頓時將下方數十里方圓的太行山染白。
這個時候,太行山第六陘的武者當中,修為但凡在武意境之上,凝聚出自身武道意志的,都能夠感知到高空之中正有高階武者在大戰。
而在距離此地百餘里之外,五山盟的幾位四階高手此時也出了五山盟目前所掌控的低階,保持著預設的安全距離,在虛空當中遠遠的觀戰。
“這一次,幽燕寨主怕是不妙吧?”
鍾骨這句話更像是在說給尹永珍聽。
“永珍兄覺得我等是否應該出手?救下她之後,若是永珍兄再提起入盟之事,想來她是萬難推辭了的。”
蔣為雲同樣在一旁建議道。
“再等等,再等等!”
尹永珍這個時候神色間也頗顯躊躇,似乎有什麼難以決斷之事。
鍾骨皺著眉頭道:“我等左右是在施恩,既然之前已經選擇了出手相助,那就索性救人救到底,何必再等到她山窮水盡,反倒顯得我等刻意。”
蔣為雲看了一眼鍾骨,他此時心中所想倒是與鍾骨一致。
只是他與鍾骨、方如晦二人向來不和,自然也不願輕易附和,索性閉口不言。
不過這個時候二人卻是同時注意到,尹永珍正皺著眉頭喃喃自語道:“不應該啊,怎麼就突然被兩人同時截住了呢……,到底是哪裡不對?”
二人下意識的相互看了一眼,蔣為雲遲疑著率先開口道:“永珍兄……”
尹永珍忽然大聲道:“我明白了!”
鍾骨忍不住道:“你看出了什麼端倪?”
尹永珍忽然神色一動,目光越過三人交戰的戰團眺望,道:“來了!”
鍾骨與蔣為雲原本還不明所以,可突然間兩人幾乎同時有所發現,不約而同的扭頭看向百餘里之外的虛空,滿臉已經只剩下了驚駭之色!
…………
商沛迎面撞上湧來的雪浪,雖然在第一時間便被張洛飛這一擊撞得心神動搖,護身煞光稀薄至潰散的邊緣。
但商沛卻憑藉著堅韌的意志強行撐了下來,儘管這樣的代價便是內腑震盪,幾乎要被震得吐血。
然而這卻是商沛在這般窘境下的唯一正確選擇,因為在她迎頭撞入雪浪的同時,也
讓另一側的葉一帆暫時失去了夾擊她的機會。
張、葉二人雖然在這兩個月的時間當中到處追殺商沛,然而卻因為商沛的機警,而始終令二人沒有多少聯手圍攻她的機會,因此,這二位一直以來幾乎不曾聯手與人鬥戰,彼此間的配合居然沒有多少默契!
然而商沛也深知,這樣的機會對她而言少之又少。
葉、張二人因為陌生而在一開始無法做到默契配合,然而當二人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也僅僅只需幾個回合的適應,便能夠做到配合默契。
到了那個時候,商沛再想要在兩人的圍攻之下突圍就幾乎不可能。
因此,這個時候商沛哪怕知道她會受傷,也會毫不猶豫的以毫無準備的方式撞上張洛飛蓄力而出的雪潮。
另外一側的葉一帆,雖然被張洛飛的雪潮在半空當中莫名攔住了去路,平白失去了一次制勝的絕佳時機,但他卻也並不氣餒,只是看了遠處有些尷尬的張洛飛一眼,遂迂迴繞前喝道:“幽燕寨主,你逃不掉的!”
商沛充耳不聞,手中長槍如龍,在雪潮之中橫衝直撞,眼瞅著便要破圍而出。
然而葉一帆卻早已經擋在了她突圍的路徑前方蓄勢,只等她衝出雪潮的那一刻便是兜頭一拳。
可就在其即將出拳的一剎那,天地間霎時間風雲變幻。
那張洛飛以家傳的四階武技“寒冰冷玉掌”所掀起的雪潮,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突然化作了漫天懸浮的水滴!
張洛飛的四階武技就這般不明所以的被破掉,只剩下滿面驚駭的張洛飛抽身急退的同時,將自身神意感知向著身周掃了十遍八遍,然而仍舊是一無所獲。
失去了雪潮的圍困之後,商沛輕而易舉的衝開漫天懸浮的水滴破圍而出。
而就在這一剎那,原本蓄勢良久的葉一帆爆喝一聲陡然出拳。
然而這一拳掀起的奔湧之勢卻並非是衝著突圍而出的商沛,反而是衝著他身後的虛空而去。
“咦,居然被發現了!”
數里之外的虛空當中,商夏的身形隨著一陣如同水紋一般的波動顯現出來,便要面對奔流而至的拳勢。
商夏的嘴裡雖然說得輕鬆,神色之間卻認真了幾分,掌心之中四色煞光流轉,徑直一掌便拍飛了除去。
這一掌拍出,虛空頓時層層擠壓,瞬間掀起數十層褶皺,層層疊疊與葉一帆的拳勢迎面相撞。
天際上空一陣“隆隆”悶響,虛空就如同一張窗戶紙,隨時都有可能被震破一般。
這般宏大的聲勢,在地面上的低階武者看來,真如天崩地裂了一般。
其實又豈止這些,便是那些隔著數十上百里觀戰的其他四階武者,此時也是一個個為之色變。
葉一帆的拳勢如河流奔湧,卻在這時被瞬間斷成數截,再無一以貫之的奔流之勢。
河流既然不在奔湧流淌,自然與一灘死水無疑。
那葉一帆號稱“汾水一葉”,在幷州算得上是知名高手,其名聲不僅在太行山,便是在冀州、兗州也有流傳。
一手四階的“闢水奔流拳”據傳乃是得高手所授後,又在汾水岸邊自悟,去蕪取精後所成,端得是威力不凡。
誰又能想到這等蓄勢的一拳,居然會被一個新晉的四重天以如此輕描淡寫的方式破掉?
這還遠遠不止,那奇異的一掌在破去拳勢之後餘力不歇,甚至直接將數里之外的葉一帆當空拍飛了除去。
…………
百里之外,觀戰的五山盟三位四階武者一時間陷入沉默。
片刻之後,還是蔣為雲開口道:“永珍兄,那葉一帆的拳勢,若換成是你該如何應對?”
尹永珍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道:“我若全力出手,破去葉一帆的拳勢也能做到,但再想要隔著數里的距離將其拍飛……”
說到這裡,尹永珍不由得搖了搖頭,其中意味兒不言自明。
另外一邊的鐘骨卻半是感嘆半是猶疑道:“永珍兄修為可已經是四階第四層,難不成此子還能與永珍兄比肩不成……”
蔣為雲有些不悅的掃了身旁的鐘骨一眼。
倒是站在二人身前的尹永珍並未放在心上,而是喃喃道:“這位商公子身上的本命靈煞有古怪啊……”
鍾骨臉上不以為然的神色一閃而過……
…………
“商夏……”
眼瞅著葉一帆被拍飛,張洛飛才後知後覺一般察覺到商夏的出現。
不過這位張氏世家的四階高手,論及實力可能還要稍遜葉一帆一籌,然而見機逃命的本事卻不小。
眼見得己方形勢倒轉,果斷轉身就逃。
至於之前還聯手的葉一帆,兩人本就是因為共同的目的而臨時合作而已,彼此間的交情還沒到讓他捨身相救的份兒上,只能讓他自求多福了。
只不過無論是遠處觀戰的各方高手,還是身處戰團當中的商沛、葉一帆、張洛飛,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商夏在凌空拍出那一掌後便顯得有些發白的臉色。
商沛被二人聯手追殺了兩個月,此時己方驟得強援,哪裡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眼瞅著張洛飛要逃,商沛不顧內腑受創,體內元氣震盪,便要強行駕馭煞光追趕上去。
“三姑,窮寇莫追!”
商夏和緩的聲音忽然從她身後傳來。
商沛身形微微一頓便停了下來,因為她從商夏剛剛的聲音當中聽到了一抹微不可查的虛弱。
這個時候,之前被商夏一巴掌拍懵了的葉一帆也已經回過神來,肝膽俱裂之下同樣要轉身逃遁而走。
“這個也任他逃走麼?”
商沛之前全憑一口意氣在支撐,剛剛被商夏叫住了之後,一口氣卸掉之後,一身實力都跟著洩掉了三分。
“這個自然不能走!”
商夏語氣突然變冷,將胳膊上的袖袍猛地一抖。
先前張洛飛掀起的雪潮被破去之後懸浮的漫天雨點,卻在商夏那一抖之下消失不見。
葉一帆重傷之下遁逃的速度稍慢,此時卻也已經向西飛出了四五里之外。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本就深處天際上空的他,忽然發覺有雨滴掉落在他的身上。
葉一帆初時尚不覺有異,然而僅僅只是剎那間的功夫,他身上的衣衫已經被割破成了一堆破爛。
落在他身上的每一滴雨水,都如同一枚小刀,又或者說是蘊藏著一縷刀氣,在撕裂了他身上的衣衫之後,便開始切割他的身軀。
葉一帆不顧重傷之軀放出護身煞光,卻在密密麻麻連綿不絕的雨勢之下被一點點切割殆盡,而後那漫天的小刀再次開始切割他的身軀,直至耗盡了他體內的所有煞元。
數里之外,商沛與商夏並肩而立,遠遠的看著飛在半空當中的葉一帆在綿綿密密的雨勢之下,先是如同凌遲一般全身的血肉被切割殆盡,最後連骨骼內臟都消融在了漫天的雨水當中。
商沛皺了皺眉頭,問道:“你這是什麼手段?”
商夏也有些不大自然的回道:“嗯,是侄兒新創的一式刀技,喚做‘穀雨’。”
“‘穀雨’?怎得不見你出刀?”
“化去雪潮的時候,侄兒便已經出刀了。”
“哦,就是這一式刀技麼……辣眼睛了些!”
“嗯?啊,對,是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