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澗某條峽谷合流的亂石灘上,豐晨頤以自身煞光將六角宮燈高高托起。
一點橘紅色的焰光在燈罩之中跳動,將亂石灘瀰漫的更為濃重的霧氣遠遠的排開到數十丈之外。
競秀峰主段流楓與太行劍客於行龍二人一左一右將豐女俠護在中央,同時警惕的注意著周圍數十丈外水霧中的動靜。
“幽燕寨主,事到如今,你還能隱藏到什麼時候?靜謐披風也只能暫時遮掩你的行跡而已,卻並不意味著你就不會被找到。”
豐晨頤一邊朗聲說道,聲音遠遠的傳到了周圍的濃霧當中,一邊示意段、於二人與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同時前行。
隨著三人向前移動,前方瀰漫的濃霧被排開,被霧氣遮掩的景象完全在三人眼中清晰起來。
便在這個時候,六角宮燈之中的橘紅色焰光突然重重一跳,豐晨頤的目光頓時轉為凌厲,向著周圍一掃之後很快便落在了剛剛因為清空霧氣而露出來的一塊怪石上面。
只見這塊形狀雖然不大規則,卻渾然一體的巨石,此時在焰光的照耀下,其頂部靠後的一塊凸起卻變成了一塊平鋪的黑色如同幕布一般的披風。
“在那裡!”
豐晨頤伸手一指,於行龍直接一劍隔空斬落。
怪石後的那塊黑色披風頓時掀飛而起,一道人影在披風的掩護下衝出,隔著數十丈的距離,凌空一槍便向著豐晨頤懸在頭頂上的六角宮燈扎去。
豐晨頤的六角宮燈不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剋制雲水澗無處不在的濃霧,還能剋制商沛身上的靜謐披風。
同樣的,商沛出手偷襲之際,同樣是以破壞六角宮燈為首要目的。
不等豐晨頤動手,一直守護在她身邊的段流楓忽然從腰間抖出一條荊條鞭,兩道煞芒流轉,頓時便有一道道枝條虛影蔓延而出,而後在身前結成一面荊條盾將豐晨頤護住。
那一槍隔空而至,直接洞穿了荊條盾,卻也因此勢頭一滯,被段流楓抓住機會將手中的荊條鞭用力一拽,直接將長槍拉偏了方向。
利用靜謐披風想要伺機襲殺豐晨頤的商沛功敗垂成,而在他的身後於行龍又已經追殺而至,眼瞅著便要落入三人圍攻的陷阱之中。
商沛進階四重天時間不長,可她當年可是縱橫冀州的飛騎大盜,遊走於生死間的經歷何等豐富,危急關頭直接向著地面上一滾,靜謐披風纏繞在身上之後,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條黑皮長蛇,在地面的亂石當中毫無規律的急速遊走,很快便擺脫了三人的圍堵,並重新竄入了濃霧當中。
“嘿,又讓她逃掉了!”
段流楓有些不甘的甩了甩手中的荊條鞭。
現在三人當中就屬他因為競秀峰被攻破,而急於將商沛擒殺。
“段峰主,一位四階武者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會被殺死的!”
豐晨頤在提醒他稍安勿躁。
這是面容看上去僅三旬有餘的太行劍客於行龍走近道:“她的靜謐披風剛剛受了我一劍已然受損,接下來便是不借助豐女俠的燈盞,她也無法再隱匿行跡了。”
段流楓則想得更多:“也就是說現如今優勢已經完全在我等這一邊了?”
豐晨頤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想分開搜尋海沛的蹤跡?”
於行龍稍一沉吟,也道:“並非不可行,沒有了靜謐披風,濃霧之下,大家都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但我們是人多的一方。”
豐晨頤不置可否,而是忽然朝著濃霧之中大聲道:“幽燕寨主,你若再不現身,接下來我等只能去找你手下那些追隨者的麻煩了。”
段流楓和於行龍聞言都是一怔,緊接著段流楓一拍自己的手掌,道:“對啊,之前怎麼就沒想到?”
豐晨頤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便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忽然從濃霧當中傳來:“卑鄙!”
話音剛落,於行龍已然化作一道劍影,徑直劈開了濃霧,直奔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
濃霧之中很快傳來幾聲急促的金鐵交鳴之聲。
段流楓與豐晨頤緊跟著趕到,霧氣排開之後,就見於行龍持劍而立,周圍但凡半人高以上的亂石進階崩裂。
見得二人前來,於行龍嘴角一掀,輕笑道:“這一次,她真的逃不掉了。”
…………
在五位同階武者的圍觀之下離開競秀峰之後,商夏仍舊是以不疾不徐的飛遁速度向著西南方向的雲水澗而去,彷彿對於幽燕寨主等人的死活根本不放在心上,又好像對於海沛等人有著絕對的信心一般。
然而實際上商夏的心中從始至終都慌得一逼,只是在當時迫不得已的情形之下,他只能裝作自己穩如老狗。
商夏兩掌打破競秀峰的守護陣法,一身的四季煞元早已耗掉了三分之二。
在當時的情形之下,面對五位同階高手,他哪裡敢跟任何一位動手?
不過是仗著自身怪異的本源和神意感知遮掩,強自裝作鎮定的同時,暗中加緊恢復耗損的煞元而已。
好在競秀峰上空天地元氣相對濃郁,而且作為一位四階高手的根基之地,這裡多少存在著一些天地本源的蹤跡,能夠稍稍加快他的恢復而已。
直至商夏從競秀峰離開之後,他體內的四季煞元實際上還沒有恢復到一半兒。
而在他徹底脫離危險之後,想起之前的經歷,在後怕之餘卻又極其享受這種令人興奮的刺激感。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在進入雲水澗之前儘快恢復體內煞元,將自身狀態調整至巔峰。
商夏將整座競秀峰作價一道天地靈煞,以及一隻白骨符筆,無論怎麼看,肯定是虧大了。
只是在當時商夏急於脫身趕往雲水澗的情況下,卻也不得不選擇與尹永珍等人妥協。
好在商夏一開始打破競秀峰的目的並非如此,如今能再得一道靈煞以及一支符筆完全可以看做是意外之喜。
那一道天地靈煞叫做“地火烽煙煞”,乃是尹永珍從一處地火噴湧的險地當中尋來。
這位千峰洞主不愧為是四階第三層的自身四重天武者,身家不是一般的豐厚,隨手便能拿出一道天地靈煞作為籌碼。
據尹永珍所言,這道“地火烽煙煞”的威力大則大矣,然則武者想要熔鍊為本命煞就必須要先降服火毒,否則火毒便極易反噬武者自身。
當然,若然武者能夠將之完全煉化之後,此煞一出便能兼具煙、火、毒三重功效,威力極大!
至於從鍾骨身上得來的那隻白骨符筆,則對於商夏而言完全算是
意外之喜。
這支白骨符筆原本的品質達到了利器上品,後來不知因何緣故而受損,白骨做的筆桿開裂,使得符師在用此筆制符之際元氣外洩,勉強只能維持中品符筆的功效。
可即便如此,一隻利器中品品質的符筆原本也是價值不菲。
但因為筆桿開裂的緣故,符師在用這支符筆制符的時候,所消耗的元氣卻要比上品符筆還要為多,這才為符師所棄,最終落到鍾骨的手中。
商夏之所以換取這支符筆,自然是打著要將其修復的心思。
他手中雖有一支中品符筆,卻是學院符堂所有,作為一位四階制符大師,商夏的手中卻還沒有一支屬於自己的中品符筆,這也是他選擇白骨符筆的原因之一。
八百里的距離對於掌握了飛遁的四階武者而已並不算太遠,即便是商夏因為要恢復元氣而並未全力飛遁,也沒用多長時間便見到了一片完全被白霧籠罩的特殊區域。
雲水澗終於到了。
商夏並未在第一時間闖入雲水澗,而是先在外圍繞著雲水澗遊弋了一段距離,同時還不斷的以自身神意從不同的方向向著雲霧當中滲透,試圖能夠掌握更多關於雲水澗濃霧的資訊。
雲水澗是一處極為奇異的區域,這裡常年被濃重的雲霧覆蓋。
武者進入其中,視線所及不足三丈,武道意志受到極大的壓制。
即便是四階武者的神意感知,也會受到嚴重的干擾,在雲水澗中能夠感知到身週三五十丈的距離就已經不錯。
這也是為何之前商沛藉助靜謐披風潛伏之際,在被六角燈籠發現之後才倉促出手的原因,因為只有在那麼近的距離,才能感知到對手的方位。
至於於行龍能夠在六角燈籠籠罩範圍之外的濃霧當中找到商沛的蹤跡,除去聲音的定位之外,便是另有秘術了。
雲水澗邊緣地帶的雲霧自然不是靜止不動的,但其擴張和收縮的範圍始終有限。
至於這裡緣何會形成這般奇異的場景,第六陘的武者眾說紛紜,雖有多種猜測,卻始終沒有一個定論。
不過商夏在雲水澗外圍遊弋的過程當中,卻是發現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人在暗中監視著雲水澗的動靜。
商夏心中有了些許不太好的猜測,在沒有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直接動手擒拿了一人,很快便從其口中得知了原委。
這些人果然是被派來監視幽燕寨的人是否會從雲水澗從逃脫。
不過到目前為止,這些人尚未收到幽燕寨的人從雲水澗中突圍的訊息。
而闖入雲水澗追殺商沛的三位四階武者至今未曾迴轉,同樣說明商沛仍舊在堅持,那麼商夏來得就不算太晚。
至於追殺商沛的另外兩名四階武者的身份,商夏也很快從俘虜口中得知其身份。
一位是叫做豐晨頤的女武者,此人來歷不明,似乎同樣是太行山之外的武者。
而另外一位太行劍客於行龍則聽著極為耳熟,若是商夏記得沒錯的話,當初通幽城大戰,趁火打劫的人當中便有此人一份兒。
商夏冷笑一聲,隨手給了那俘虜一掌。
此時他體內的四季煞元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已經不願多做等待,身形閃動直接沒入了漫天雲霧籠罩的雲水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