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白骨符筆筆尖將最後一抹符紋落在符紙之上，一張四階的“臨淵破空符”徹底完成。
商夏將符筆輕放至筆架之上，將桌面上的“臨淵破空符”拈在兩手手指之間，放在眼前仔細端詳。
“小子，這已經是你這段時間製成的第七張四階武符了，那麼你究竟打算什麼時候才開始進行五階武符的製作嘗試？”
商夏制符的密室當中還存在著第二個人，自然便是通幽學院的山長寇衝雪了。
寇衝雪嘴裡的語氣聽著慢慢的嫌棄和不滿，可內心之中卻是對商夏這段時間在制符過程當中所展現出來的超高成符率震驚不已。
儘管商夏先前數次制符，寇衝雪便能夠從符堂提供的四階符紙數量上，大致猜出商夏的成符率已經高到了一個令人咂舌的地步。
然而聽別人說起是一個方面，自己親眼見證卻是另外一個方面，而且後者帶給人的震撼遠比前者要大得多得多。
商夏笑道：“山長莫急，總要讓弟子將自身的狀態調整至最佳，如此方能有最大的把握試製五階武符，畢竟五階的符紙也僅僅只有三張！”
寇衝雪面色一黑，道：“小子，你莫不是在消遣老夫？這樣的話老夫已經先後聽你說了三四遍，如今你都已經先後用掉了十一張四階符紙，製成了七張武符，僅僅這‘臨淵破空符’就製成了三張，另外還有四階的‘替身符’和‘遁地藏身符’。你這究竟是在調整狀態，還是趁機給自己撈好處？”
若非是通幽學院目前在兩界戰域當中的勢力範圍進一步開闢，能夠定期從中收穫一批製作四階符紙的材料，恐怕商夏之前就要將符堂庫存的四階符紙用盡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十一張四階符紙當中報廢掉的四張，其實都是用在了四階的“替身符”和“遁地藏身符”上。
這兩張新符乃是商夏第一次著手製作，“替身符”稍有經驗，三張符紙共計成符兩張，而“遁地藏身符”則用了五張符紙而成了兩張。
要知道，這還是商夏第一次製作這兩張武符。
同時這也意味著商夏之後製作的“臨淵破空符”是連成三張，一次失敗都沒有過。
這也是寇衝雪有些按捺不住的原因，連成三符，無一失敗，如果再加上最後製成的那張“遁地藏身符”便是連成四符，難道還不算狀態好？
而讓寇衝雪更感到有所隱憂的是，若是尋常大符師，不要說連成三符，就算是連續製作三符，對其本人而言都是一項絕大的負擔，說不得便需要半月二十天的修養才能夠緩過來。
然而商夏此番連制十一符，除去每次制符成功後固定的修養兩天時間外，其餘根本沒有任何休息的時間。
這固然表明了商夏擁有強大的神意支撐消耗，同時神意也擁有強大的恢復力，但這種持續性的不間斷的制符過程，也讓寇衝雪摸不準商夏的極限究竟在何處。
萬一……萬一要是在他摸準了五階武符的門檻的剎那，卻正巧因為神意疲憊而錯過了該怎麼辦？
正像商夏所說的那樣，三張五階符紙，他們僅僅只有三次試製的機會，希望本就渺茫。
商夏似乎猜到寇衝雪心中所想，笑道：“山長稍安勿躁，弟子有著自知之明，始終都給自己留著餘力。”
隨著商夏在“天人感應篇”上的造詣不斷加深，他的神意所擁有的恢復力已經越發的驚人，這一點已經漸漸勝過對他神意增長的加持上。
沒有理會寇衝雪目光中的震驚之色，商夏接著笑道：“弟子此番要隨山長進入洞天遺蹟，自然是保命為先，那‘替身符’和‘遁地藏身符’都是四階武符當中極好的保命之物，而‘臨淵破空符’也是一樣，況且‘臨淵破空符’本就與五階的‘臨淵馮虛符’一脈相承，弟子不斷的製作此符，本就是在從中尋找後者最佳的入手途徑。”
商夏這番話並未有半點不實之處，但卻沒有把話說盡。
他不僅是在藉著“臨淵破空符”尋找“臨淵馮虛符”的入手途徑，同時也在藉此尋找著一種曾經有過數次體驗的那種靈感隨身，靈機滿溢的狀態。
不過看了看手邊僅剩的幾張四階符紙，商夏想了想，道：“山長，借你本源一用。”
寇衝雪“哦”的一聲，奇異道：“你這是要準備試製五階武符了嗎？”
商夏搖了搖頭，道：“不，還是四階武符！”
“你在四階武符的製作上已經有了如此高的成符率，還借用老夫的元罡本源做什麼？”
寇衝雪嘴裡雖然這般說著，但手指卻是凌空向前一點，一縷元罡之氣沒入商夏體內，瞬間令商夏整個人幾乎都要爆開，額頭之上青筋凸顯，汗珠子瞬間便冒了出來。
“武者進階五重天，體內本源會完成一次全新的質變，你尚未進階武罡境，驟然接受外來的元罡本源，自然會對你造成極大的壓力。但你千萬記住了，萬萬不可讓這一縷元罡本源進入你的丹田，汙染你自身的本源，否則你武道前途盡斷，再無進階五重天的可能性。”寇衝雪一邊維持著這一縷元罡之氣的注入，同時幫助商夏適應著外來元罡對他自身的影響，一邊耐心而有嚴肅的向著商夏告誡著。
商夏笑了笑，道：“山長放心，弟子自然省得。”
元罡入身，商夏的經脈、體魄在承受著沉重的負擔的同時，也能感受到這一股強大的外來力量對於自身實力的大幅提升。
而這種實力提升帶給商夏最為直觀的感受，便是在他的身周隱約有一片區域，一片力場，或者說是領域或者空間，能夠納入他的掌控之中。
只不過或許是因為商夏體內的元罡之力來自於寇衝雪，而且元罡之力還不太大的緣故，在商夏的感知當中，環繞在他身周的力場總是感覺若虛若實、若有若無。
商夏此時已然有所明悟，想要真正的掌握這種類似於領域空間一般的立場，他只有真正的進階五重天才能夠做到。
而且寇衝雪在以自身元罡本源注入商夏體內的時候，其實也是在有意向他展示五重天武者與四重天的本質區別，這對於商夏日後衝擊五重天必然有著絕大的好處。
當然，商夏自然沒有忘記，寇衝雪此番不惜以本源元罡相助於他的真正目的所在，況且這種將自身元罡本源度入他人體內的方式，本身對於寇衝雪也會造成極大的消耗。
商夏雖竭力適應，將這一縷外來的元罡本源納入掌控，然而當他以品階更高的元罡之力，運使白骨符筆開始重新制作“臨淵破空符”的時候，不曾想之前連續三次製作成功的武符，此番一上手符紋不曾繪製三分之一，便隨著元罡之力震顫而使得符紋紋路出現差錯，直接導致這張符紙報廢。
商夏上一次在製作四階武符不等符紋繪製三分之一便報廢，還是在他成為四階大符師，並第一次在學院大規模製作四階武符的時候。
“這……”
寇衝雪面露擔憂之色。
商夏卻是擺了擺手，道：“無妨，本就在預料當中。”
寇衝雪原本是想要說減輕元罡本源的度入量，同時也能減輕商夏此時所能承受的負擔，從而提升他對於元罡之力的掌控程度。
然而商夏無論是自身修為底蘊，還是體魄強橫的程度，顯然都遠遠超出了寇衝雪的預料之外。
而且更讓寇衝雪感到意外的還有商夏此時所展現出來的態度。
商夏彷彿正在進入一種全身心投入的狀態，而在這種情況下，他似乎已經忘記了正在與他交流談話的是誰，說話的語氣變得生硬不說，還從語氣當中隱隱透露出一股強大的自信。
商夏在這一刻彷彿變得全然不一樣了！
然而寇衝雪對此卻彷彿變得更為欣喜了起來，因為他覺得此時的商夏才算是展現出了一位大符師應有的霸氣和自信。
第二次駕馭元罡之力進行四階“臨淵破空符”的製作，商夏對於元罡之力的掌控果然大有提升，然而在這張武符完成了七成左右的時候再次崩潰。
這一次倒不是因為對元罡之力掌控不善，而是問題出現在了寇衝雪的身上，他度入商夏體內的元罡之力出現了波動。
不用商夏多說，寇衝雪直接歉意道：“抱歉，只顧著看你繪製武符，走神兒了。”
商夏直接扯過了第三張四階符紙，道：“無妨，再來就是！”
寇衝雪總覺得此時的商夏周身的氣質變得越發的奇異，他原本想要再說些什麼，可見到商夏已經在潤筆，便將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這一次他也不再去觀摩商夏制符的過程了，只管一心將元罡本源度入商夏體內，專心配合商夏繼續提升對於元罡之力的掌控。
這一次一切進行的似乎都很順利，商夏很快便將“臨淵破空符”的製作進行到了尾聲，而且在這個過程當中他明顯對於體內的元罡之力駕馭的越發的熟稔。
眼瞅著這張武符就剩下最後兩三筆紋路便能夠完成，原本正將手中符筆運使的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商夏，卻在這個時候突然一怔，而手中的符筆自然也跟著停頓了下來。
而這一完全沒有必要，甚至可以說是太過業餘的停頓，一下子便令原本在符紋紋路當中流轉順暢的元氣停頓並開始淤積，而後在寇衝雪錯愕的目光當中，這張即將完成的武符徹底崩解報廢。
“你這是……”
寇衝雪實在忍不住便要開口詢問。
可不等他話說完，便被商夏抬手止住了。
而後便見得商夏將手中的白骨符筆突然在筆洗之中一蘸，一縷元氣在筆尖迸發，震散了上面沾染的四階符墨。
而後又見得他直接換了一方硯臺，竟然直接滴了靈泉水在上面，然後以寇衝雪求得的那塊五階墨石開始研磨。
“你……”
寇衝雪驚疑不定的看著商夏的動作，原本實在忍不住想要張口詢問，可見得商夏直接將那三張五階符紙扯了一張過來，他心中一動卻是連自己也不知為何卻又收聲了。
這就開始了？
怎得事先就沒有一點兒徵兆？
寇衝雪心中不免狐疑，然而這個時候他卻又不得不選擇信任商夏的抉擇。
而且這個時候的商夏，渾身上下也的確透露著一種生人勿進的專注。
寇衝雪現在覺得自己應該做的便是維持元罡之力注入商夏體內的平穩。
事實也正如寇衝雪想象的那樣，商夏越是在專注的情況下，便越是能夠觸發那種靈機滿溢的狀態。
而當這種狀態來臨的時候，商夏甚至連一瞬間都不願浪費，果斷捨棄了筆下即將完成的四階武符，直接開始動手進行五階“臨淵馮虛符”的製作。
商夏從臨淵秘境當中得到的“臨淵”一系武符傳承均為一脈相承，況且這一道五階武符的傳承事先早已不知道被商夏揣摩了多少遍。
因此，這一道五階武符在商夏一上手的瞬間便顯得異常順利。
商夏在五階符紙之上保持專注，筆走龍蛇，然而在這個過程當中他自身的神意消耗卻如同雪崩一般，同時體內的元氣也開始大幅消耗。
盤坐在商夏身側的寇衝雪，瞬間便感知到他注入到商夏體內的元罡之力根本夠不上消耗，稍作遲疑之後又連忙加大了自身元罡本源的輸出。
他原本還擔憂驟然增加的元罡之力的輸入，可能會令商夏因為對體內力量的掌控不及而致使制符失敗，然而看著商夏在符紙之上行雲流水一般的運筆，寇衝雪便知曉自己想多了。
然而商夏終歸是第一次嘗試製作五階武符，縱使有寇衝雪這等頂尖的五階老祖相助，縱使商夏在這種可遇而不可求的狀態下，他還是不可避免的在武符製作進行到後半部分的時候，因為一次神意與元罡之力配合的失誤，而致使第一次五階武符的製作完全失敗。
“不要急，已經很不錯了，你應該休……”
寇衝雪原本開口想要勸慰商夏一番，然而商夏卻根本彷彿完全沒有聽到一般，直接探手扯過了第二張五階符紙。
寇衝雪只感覺半邊臉都在抽動，因為在這個時候，縱使是他都感覺到了幾分疲憊。
這種疲憊不是來自於自身元罡之力的消耗，而是心力交瘁。
這個時候寇衝雪終於可以認定，此時的商夏已經完全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當中，彷彿徹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當中。
而且他也已經能夠看得出來，商夏此時的消耗恐怕極大，尤其是剛剛第一次製作五階武符的過程，哪怕最終失敗，對他的消耗也幾乎趕得上他平日視作三五張四階武符的時候。
可即便如此，寇衝雪知曉他還是不能打斷商夏的這種狀態，否則他再想要得到“臨淵馮虛符”，恐怕真就要只能等到商夏進階五重天以後了。
這一次便又是數日的時間過去，盤坐在一旁始終關注著商夏的寇衝雪，此時發現商夏的雙目通紅，他的喘息聲正變得粗濁，額頭的冷汗正在流淌，甚至渾身上下除去握著符筆的右手之外，沒有一處不在顫動。
商夏真的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五階武符在製作過程當中所造成的消耗，遠遠超出了商夏和寇衝雪二人的預料之外。
如若這一次商夏製作再次失敗的話，那麼無論他是否仍舊能夠維持現在的這種奇妙的狀態，他都已經沒有可能再進行第三次五階武符的製作了。
然而此時無論是商夏還是寇衝雪，卻都已經顧不得去考慮以後了，因為此時商夏對於“臨淵馮虛符”的製作，居然已經接近了尾聲。
這幾乎就是一個奇蹟！
隨著將最後一筆符紋添上，不等一旁早已激動不已的寇衝雪開口說些什麼，商夏卻是突然張嘴噴出一口血霧，整個人仰天就倒。
寇衝雪見狀連忙伸手要扶，卻聽得“喀啦啦”一陣清脆的響聲傳來，商夏手中握著的白骨符筆的筆桿表面突然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紋，而這杆白骨符筆的筆尖更是比之前稀疏了三分之一。
寇衝雪連忙中斷了元罡本源的注入，而且還幫他震散了殘餘在商夏體內的元罡之力，也避免在重傷之下侵染了商夏自身的丹田本源。
不過寇衝雪顯然想多了，商夏此時雖然因為消耗過劇陷入到了昏迷狀態，然而他體內的四象煞元卻在有條不紊的自行運轉著，一點一滴的恢復著自身的損耗。
寇衝雪見狀不由微鬆了一口氣，看樣子身上傷得並不太重，就是不知道神意損耗是否嚴重。
但這隻有等商夏自己清醒過來之後才能夠知曉。
而寇衝雪這個時候卻是忍不住將目光落在了桌臺之上的那張以赤紅色的五階符墨製作而成的五階武符——臨淵馮虛符！
儘管寇衝雪一直都抱有期望，但當商夏真正的將五階武符製作成功之後，他還是忍不住有一種“他居然還真就製成了”的感覺。
唔，老夫親手建立的通幽學院，現如今也有一位五階的大符師了……，或者應當是五階的符道“宗師”更為確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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