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老闆的公司，叫“蘭桂閣藝術品貿易有限公司”。
公司就在著名的蘭桂坊附近。
張揚本來以為，這名字是想吸氣運。
但蘭老闆解釋說，“蘭”是他的姓；
名字裡的“桂”字，是為了紀念他的亡妻——那個給他留下了數億財產的富婆。
在進入地產行業之前，他只是個普通的疊碼仔。
最大的夢想是去尖沙咀混社會。
後來傍上富婆，命運的齒輪才開始轉動。
“可惜我老婆七十歲就走了。”
“她立了遺囑，裡面有一條是，我不能再娶。否則就不能用她基金裡的一分錢。”
“不能碰別的女人，我就拿錢去炒房……”
蘭老闆向張揚介紹起他的發家史，感慨萬千。
“那看來你掙了不少錢啊。”
張揚看著眼前像小型博物館一樣的藝術品公司說道。
這可是在寸土寸金的香江，光地皮就很值錢了。
“哪有掙錢？全賠了！”
“李加誠別墅衛生間裡的瓷磚，都是花我的錢貼的。”
“至於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我老婆的收藏，我擺出來充門面的。”
蘭老闆手指的方向，是一排排亮堂堂的展櫃。
最顯眼的地方，擺著的全是大水缸。
雍正的青花大缸、嘉慶的粉彩大缸、道光的青花大缸等等。
這些瓷器，即使是外行看了，也能感受到傳統瓷器的厚重，又厚又重。
除了這些大件的瓷器，剩下的還有各類珠寶和雕像。
蘭老闆不耽誤時間，帶著張揚直奔主題，來到了一件鎏金的佛像前。
這就是他口中的“同款佛像”了。
“張大師，就是這個。您稍等一下，我去拿鑰匙。”
“不用麻煩了，我隔著玻璃看一下就行。”
鑑定個佛像還要上手，那我“張一眼”，只看一眼定真假，豈不是浪得虛名？
張揚仔細的向展櫃內看去。
只要不眨眼，就不算第二眼。
佛像還真穿著百衲衣，證明蘭老闆不是瞎碰瓷的。
光這一點，相似度就有30%了。
但是開臉和那件五千萬的佛像，完全不一樣。
開臉相似度為零……這也是有點本事的。
他這件雕像的開臉，有點像清代的藏傳，又有點像明代的漢傳。
加在一起後，看上去非常的現代。
張揚看了一眼東西的生產時間，懂了。
這是創匯時期生產的工藝品。
這樣的東西，他不是第一次見了，沒什麼疑問。
“這尊佛像，我看的話，應該到不了元代。和五千萬那件，還是有一點差距的。”張揚非常剋制的說道。
“假的嗎？”
“不算假，但到不了元代。”
“沒事，反正又不是我花錢買的。”蘭老闆倒是很看得開。
他又領著張揚去看他眼中覺得很值錢的瓷器。
“這些都是七八十年代，我老婆花錢買的古董，那時候她還是別人的老婆。”
“之前一直託管在基金會旗下，最近才借過來，放到我這裡展示。”
張揚向蘭老闆口中的精品瓷看去。
最顯眼的，是一套四件的瓷板畫，上面畫著憨態可掬的國寶大熊貓；
有粉彩的瓷盤，上面畫著牧羊女在草原牧羊的場景；
還有粉彩梅花的將軍罐，上面有簡體字寫的《詠梅》……
這些東西，一眼假啊！
“蘭老闆，你這個藝術品拍賣公司，主營業務是什麼啊？”張揚好奇的問道。
網購轉零售嗎？
“當然是書畫啊。”蘭老闆回答得很快：“我在書畫方面還是很有造詣的。”
“所以瓷器不是你的主營業務？”
“當然不是，我根本就不懂瓷器。這些都是上週，才剛從倉庫裡搬出來的。”
“那就沒事了。”張揚點點頭答道。
“剛才那一排大缸，都沒什麼問題，是清中晚期的寶貝。”
“但是伱這幾件，恐怕……”
張揚話說到一半，看到詳細的物品資訊後，工藝品幾個字瞬間說不出口了。
這算工藝品嗎？
那件粉彩的盤子，物品資訊顯示是：
「名稱：粉彩草原牧羊女紋瓷盤」
「生產時間：1955年」
「詳細資訊：現代陶瓷第一人張松茂親作的瓷盤，曾經作為外銷瓷出口」
張松茂這人，是一位研究現代瓷器、完全繞不過去的人物。
他師從珠山八友之一的劉雨岑，一直是官方重點宣傳的陶瓷大師。
張松茂的作品，在前幾年的國內拍賣會上，起拍價就是百萬級。
那件梅花的將軍罐的作者，名氣要弱一點，葉震嘉，“沒骨彩”的大師。
葉震嘉作品的起拍價，也就三四十萬吧。
而那件畫著大熊貓的瓷板畫，作者是畢淵明，“珠山八友”之一畢伯濤的兒子。
作品的成交價，目前應該沒有低於十萬的。
這幾件作品，都是他們在創匯時期，供職於陶瓷研究所時創作的。
是“567瓷”裡的精品。
張揚之前收到那件瓷板畫的時候，順帶著研究過。
“是假的嗎？”蘭老闆緊張的問道。
“不能算假吧，因為他們並沒有仿造任何已有的作品，完全是全新的創作。”
“全新的創作，那就是新的唄！”
蘭老闆嘆了口氣，搖著頭說：
“我以前就說她不懂藝術，還非要跟我犟。”
“還好我還沒急著展覽出去，不然這臉可丟大了。”
張揚不好直說，能賣多少多少錢，那有點坑自己。
只能婉轉的提醒對方：
“其實這些都有收藏價值的……”
但是他這話一說，蘭老闆徹底誤會了。
“張大師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懂你的意思。”
“這幾件畫工確實不錯，收藏個一千年也能變成古董嘛。”
“但是我這間展廳裡，可不能放這樣的東西，讓懂行的人看到了是要笑話的。”
他最後這句話，張揚沒法反駁。
因為沒金手指的話，他也看不出來，這幾件東西背後的價值。
這也是“567瓷”鮮少出現在拍賣市場上的原因。
底下都寫的是“景地鎮制”，水平又差不多，誰知道這件是王步（青花大王）畫的，還是王老五畫的？
除非找到專家做背書，才有機會拍出高價。
“你不會要把這幾件寶貝丟了吧？”張揚問。
丟哪裡？我去撿！
“丟……太誇張了，我準備找個做瓷器貿易的，全部打包賣掉。”
“這樣啊……”
張揚點點頭，伸出右手：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河東集團榮譽理事，張揚。”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