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超管問我們，你現在的直播內容是什麼？”張揚的耳機裡傳來小唐說話的聲音。
直播內容？
國外考古隊現場開箱啊？這不比開盲盒刺激多了。
超管肯定在看直播，難道他就不期待，等會兒箱子裡會蹦出個什麼玩意兒嗎？
“讓超管等等，等他們把棺開啟，我就知道是什麼了。”張揚敷衍了一句。
影片那頭的撬棍組已經開始動手。
但超管有點心急，直接在彈幕裡提示：【主播當前直播內容有違規風險，請儘快調整，否則將強制下播】。
【超管我勸你別多管閒事】
【別提醒，有本事你直接封】
【伱敢跟他作對？張大師的弟弟叫一鳴】
【超管你倒是封啊，不封我認作你爹】
“超管，這個其實是國外博物館的科普課，要是正經的考古隊，早就圍起來了，你說是不是……”
張揚正跟超管胡扯呢，影片裡突然傳來“啪”的一聲。
專業開棺團隊用力過猛，直接把棺材板掀飛了，重重的拍在地上。
而這個木棺也終於露出了它裡面的真面目——裡面還有一層。
雙層棺木？
一般這種下葬方式，都是為了保全屍身，張揚看了一眼彈幕，發現觀眾和他的想法差不多。
都覺得，可能要見到儲存非常完好的古屍了。
還有說是大粽子的。
影片那頭，程宗文也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漢代雙層墓嗎？”
現場的工作人員動作很快，簡單量了一下內層棺槨的尺寸，第二層也直接暴力撬開。
張揚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螢幕正中間。
這次沒有第三層，出現在鏡頭裡的，是一具被布料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屍體。
四周的棺材內壁上塗著硃紅的漆，寓意著“長生”。
如果是在盜墓裡，這種紅色，必然要用“妖異”兩個字來形容。
【這位寶友能不能走近點啊！】
【能不能離遠點啊，小心他突然坐起來】
【上網衝浪二十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大粽子】
“不能再近了。”程宗文回應彈幕，手機拍了下在做準備工作的考古人員。
“你們看這些考古隊的，戴著手套還不夠，還要戴防毒面具。”
“寶友注意安全啊。不過你可以把鏡頭放大一點，看看他們是怎麼操作的。”張揚建議道。
國內考古隊開棺，尤其是這種儲存非常完好的棺槨，基本都是在博物館裡。
像南越國這麼原生態的搞法，張揚覺得，可能要退回到近代，十九世紀初的時候，才能在國內看到。
他不自覺的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個流程。
穿著白大褂的考古人員，沒有第一時間處理屍體，而是先沿著屍體周圍，搜尋著棺木裡的陪葬品。
他們首先在棺材的一端，用鑷子夾一起一塊堆疊好的黃灰色布狀物，裝進了密封袋裡。
“這是布還是紙啊？”張揚問。
“應該是絹布。”程宗文迅速回答，並且加上了他自己的分析：“剛才開棺的時候，有水蒸氣冒出來，要是紙的話應該儲存不了這麼久。”
而他下一句話，直接震撼了直播間所有人：“等下我拿來看看，合適的話就買了。”
【買了？這不是在考古嗎？】
【考古隊、盜墓賊，我已經分不清了】
【這寶友不會是南越黑社會的吧】
“寶友你這是法外狂徒啊！”張揚感慨了一句。
這個程老二，有點猖狂，和前不久那位在非洲連麥的寶友一樣。
考古隊員們還在工作，一件又一件的陪葬品被取了出來。
雖然畫面放大了，但是因為離得有三五米遠，加上可能是影片的質量不高，具體是什麼東西不得而知。
程老二勉強的解釋了一下：
“這好像是件玉簪？”
“這是玉佩，繩子都還是好的。”
“這應該是把扇子吧……這墓主人是個女的嗎？”
等到幾名考古隊員把陪葬品撿完，突然都退到一邊，只留了一個穿白大褂的考古隊員孤獨的待在棺木邊。
【這人不會要把屍體給抱出來吧？】
【來了來了，重頭戲來了】
【要掀開裹屍布了】
【這個人要麼是高手，要麼是人緣不好】
“他的防毒面具看上去是最高階的，估計是怕屍體帶著什麼毒氣。”程宗文解說了一句。
張揚這才想起來，等下的畫面可能是限制級。
他趕緊提醒程宗文：“鏡頭可以縮小一點了，我怕直播間有些女觀眾看著會不適。”
說話間，現場最專業的那個考古隊員，也開始動手了。
第一層黃白色的裹屍布很快被掀開，露出了裡面第二層布料，呈紫色。
紫色的第二層掀開後，露出來的是灰色的第三層。
第四層是黑色，接著是第五層……
終於，到第六層裹屍布的時候，還沒揭開，就已經能看到骷髏的形狀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張揚的直播介面上彈出了熟悉的【你已被封禁】的提示。
監視器裡，他的直播間也黑了。
“這超管真是個臭老六啊，一看到最後結果，就馬上關播。”張揚笑著罵了一句。
封禁的時間其實不長，就半個小時，只是簡單的提醒他注意直播內容，畢竟骷髏頭都要露出來了。
……
半小時後，張揚上線，程宗文竟然還在等他。
不過連麥的地點，從戶外換到了酒店房間。
程宗文一上來就告訴大家：
“老師，他們已經把屍體運回去了，古屍儲存的相當完好。”
“我也已經把東西買回來了。”
說著，他晃了晃手裡的東西。
密封袋裡的絹布呈暗黃色，張揚沒記錯的話，這東西是從那具屍體的頭旁邊翻出來的。
說明很重要。
【直接買？金錢的力量！】
【國外的考古隊這麼草率的嗎】
張揚也和彈幕問了同樣的問題。
程宗文笑了笑說：“他們的工資和我出的價錢不在一個數量級。”
“國不國寶的，對他們來說，哪有換輛好點的車來的有吸引力啊。”
“老師，你快來幫我看看這個東西的真假，我感覺這好像是明朝的聖旨。”
聖旨？
張揚趕緊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來，你不用開啟，就把鏡頭靠近袋子，我看看。”
隨著鏡頭推進，絹布上的圖案也漸漸明顯起來，上面繡著祥雲、仙鶴，在摺疊起來的邊緣，還可以看到一些龍的紋路。
“要不我還是開啟給您看看吧？”程宗文提議道。
“行，但是最好找個乾淨點的地方，別破壞了。”
“我看的話，這應該是明朝永樂年間的東西。”
張揚透露了一下自己的鑑定結果。
不是國內出土的東西，說起來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這裡面也是這樣寫的。”
程宗文說著，將這份聖旨慢慢展開，鋪在了桌面上。
和明朝大部分的聖旨差不多，開頭是“奉天承運皇帝，制曰”，結尾是“永樂十三年四月六日。”
聖旨的內容，是給交趾布政司的布政使兼按察使黃福的家屬的誥命，加封他的妻子為淑人。
那墓主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正是在明代永樂年間，鎮守交趾十八年的布政使黃福的亡妻。
【這東西，妥妥的文物】
【國外買的文物，在國內可以交易吧】
【查了一下，聖旨的拍賣價基本都在千萬】
【這兄弟去了趟南越，發財了啊】
“老師，這東西真值幾千萬？”程宗文看了彈幕報價組給出的價格。
“是哪個彈幕說的嗎？那趕緊賣給他，千萬別猶豫。”張揚笑著說道。
“說正經的，我能找到的參考價是萬曆八年的一張聖旨，當時拍了57萬。”
“你這件品相這麼好，還有一點歷史意義，價格肯定只高不低，保守估計70萬吧。”
“那就好。”影片那頭的程宗文長舒了一口氣：“這是我第一次買古董，對價格這些不懂，完全是憑經驗買的。”
張揚點點頭，他知道對面說的是真話。
這人以前都是直接盜的，一般不會花錢買。
“還好賣我東西的那個人不識漢字。”程宗文忍不住炫耀起自己的經歷：“我告訴他這聖旨上的字，寫的是清朝晚期，離現在就一百多年。要是他知道是明朝，估計七萬塊買不來啊！”
七萬塊變七十萬，算的上漏兒了。
這東西本來就是華夏的，只不過當年墓主人客死他鄉，才留在了南越。
程宗文要真能把這東西合法的弄回來的話，也算是文物歸國。
……
“兄弟們，還有沒有要連麥的。”
“四點咯，主播馬上要下播了，要鑑定的趕緊啊！”
“不是我划水，是人家超管不讓我播。”
張揚在鏡頭裡打了個哈欠，上午陳彥光來找他，導致他提前起床了十分鐘，現在果然提前犯困了。
“歡迎這位叫乾淨又衛生的寶友，寶友不會是印度的吧？”
“張老師下午好，沒想到竟然能排上隊，今天運氣真好啊。”
說話的寶友是個中年男士，聲音比較洪亮，字正腔圓。
“歡迎歡迎。”張揚衝鏡頭拱了拱手，瞟了一眼彈幕。
【這個茶杯有點意思啊】
茶杯？
張揚轉過頭，看向寶友的影片畫面。
鏡頭對準的是書桌的桌面，在畫面的邊緣，有一個白色搪瓷的茶杯。
杯身上寫著“五橫公安分局”，字的上方還有藍色的警徽圖案。
倒斗的剛走，警察就來了？
“咳咳，寶友你是在，執法機構工作嗎？”張揚問。
“啊？張大師你這也能鑑定？”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桌面上那個藍白琺琅彩的茶杯，應該是公元2019年生產的。”
“琺琅彩？”寶友輕咦一聲，很快發現了張揚說的是什麼。
他拿起茶杯，輕輕晃了一下：
“這就是我平時喝茶用的。”
他的身份不言自明。
【直播間裡真有條子啊？】
【我不似得你，我見得光】
【對不起，我是警察】
【突然感覺和大家格格不入了】
“寶友你經常看我直播嗎？”張揚也有點好奇。
網警看自己直播就算了，但是這位，更像是派出所裡的民警啊。
“看啊，自從聽說有同事在你這裡逮到過盜墓賊，我們天天就在這裡守著。”來鑑寶的民警半開玩笑的說道。
“哈哈哈，是嗎？要不說我們直播間的觀眾，成分比較複雜呢。”張揚打著哈哈說道。
“老師你這個老九門的，是不是壓力有點大啊，要不我把這茶杯轉一下？”
“轉一下也行，我怕直播間有些兄弟尿褲子。”
“好嘞！”寶友笑了一聲，轉動茶杯，露出另外一面。
白色的杯身上寫著八個藍色的大字：立警為公，執法為民。
【壓力更大了】
【還不如不轉呢】
【這個警官要是買了贗品，我要狠狠的嘲笑他】
【然後你就被查水錶了】
“行了，哥，別整你那杯子了。”張揚擺擺手：“快給我們看看你買了什麼寶貝吧？”
“這裡的兄弟都急著看你虧了多少錢。”
“行啊，老師，我想請你幫忙看看，我一個朋友的一些瓷器收藏。”
“你說的這個朋友？”
“絕對不是我自己。”寶友邊拿出一個藍釉的將軍罐，邊回答道。
罐子上畫著白色的纏枝蓮紋，花紋比較密的地方，能看出有些微微的土沁，導致蓮花有點發黃。
“寶友，你這罐子怎麼有土沁啊？你那個朋友，是不是戴著銀色的手鐲？”張揚笑著問道。
“沒有，這是一個朋友想送給我的禮物。我也覺得是土沁，所以想請老師幫忙看看，如果是真的，我就不收了。”
真的就不收了，這說法非常講究。
張揚點點頭，認真的觀察起來，半分鐘後，他已經心裡有數了。
“寶友，看看底下，有沒有款？”
“有的，這底下寫著松齡兩個字。我在尋思，這會不會是蒲松齡自己題的款。”
“查了一下，他是清早期的人，和這件東西的器型也對得上。”
“你這樣一說，我覺得有可能。”張揚笑著點點頭：“這有可能是聶小倩的房子。”
“她白天就躲在這個將軍罐裡，晚上出來……你懂的。”
“這樣啊！”寶友也聽懂了張揚話外的意思，他笑嘻嘻的說道：“那這東西我可得儲存好了。”
“老師，您再幫我看看這個。”
寶友又拿出一個粉彩的瓷盤，上面畫著粉色的蓮花。
和第一件東西一樣，也有微微的土沁，但不是浮在表面，是真的沁進去了。
這是件大開門的古瓷器。
“寶友，這個有款嗎？這要還是松齡的，我可編不出故事了啊。”
張揚看著物品上「1701年」的生產日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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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