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遠在羊城的鄒副館長，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燕京的號碼？這是誰啊！”
他疑惑的拿起座機，電話接通後，聽筒裡傳來一個頗有威嚴的男聲：
“喂？是小鄒嗎？”
小鄒？這人誰啊？鄒副館長眉頭一皺。
什麼年紀的人，叫我小鄒？
他仔細一琢磨，腦袋突然嗡的一下，該不會是……
“老領導？”
“呵呵呵，難得你還記得我啊。”
電話那頭虛偽的笑聲，終於有了點熟悉的感覺。
“我哪能忘了您吶！昨天還和館長聊起，您當年帶領我們去海昏侯墓參觀的事呢……”
雖然知道對方看不見自己的表情，鄒副館長的臉上，依然掛上了諂媚的笑容。
這是一個下位者的自我修養。
狀態，情緒，都要正確，才能不露破綻。
他心裡其實正在犯嘀咕：
這位，不是聽說明年就辦退休了嗎？什麼大事兒，還要他操心？
兩人簡單的敘了下舊。
電話那頭，老領導突然關心起了鄒副館長最近的工作情況。
“最近剛忙完一件國寶級文物的調查工作……”鄒副館長簡單的介紹道。
確實是剛剛忙完玉豬龍的事，昨天晚上才吃完慶功宴，就差今天把檔案寫，事情就結了。
估計有些昨晚喝多了的調查組的成員，現在還在睡呢。
“什麼文物啊，這麼大陣仗？”老領導問道。
他不知道嗎？
鄒副館長撓了撓頭，有點疑惑。
不應該啊，這事兒，圈子裡還能有人不知道的？
就算別人不知道正常，但是當年，就是這位老領導，總管的紅山文化遺址的發掘工作啊……等等，他？！
鄒副館長心裡猛地一沉。
目前的調查結果，只追蹤到當年那支考古隊身上。
至於是誰偷樑換柱，從考古隊的庫存裡，把已經發掘的古玉給換了出來，現在還不清楚。
那個神秘的賣家，拿到三百萬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難道是老領導？
鄒副館長心裡剛湧現出這樣的想法，馬上就自我否決掉了。
老領導家裡有個修橋鋪路的工程隊，聽說一年的專案款就有九位數，根本不缺錢。
“其實就是塊古玉，您肯定覺得沒意思。”
鄒副館長裝傻充楞，想直接糊弄過去。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嘆息：
“行了，我不是想讓你為難。”
“我所求的，只是想安穩的退休而已……”
聊完這個電話後，鄒副館長整個人是懵的。
聽對方話裡的意思，玉豬龍的事情，還沒完！
他趕緊開啟手機，想看看是不是在睡覺的時候，自己遺漏了什麼重要的訊息。
剛好這時，又有電話打了進來……
三分鐘後。
這次輪到鄒副館長給別人打電話了。
“喂？”
“張揚，啥情況啊，你又找到了真的玉豬龍？”
“好像……是吧。”張揚躺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說道：“這事兒，都傳到羊城了嗎？”
“什麼傳到羊城，是又攤到我頭上了！”鄒副館長有些難受的回答說。
上一通電話，是他的直屬領導打來的。
發現了新的玉豬龍怎麼辦？小鄒那裡不是有個調查組嘛。
剛好專家都在，再去一趟遼省唄，把這件文物也確認下來。
如果也是真的，那兩件事兒，直接並在一起調查，總能查出結果了吧。
“那我就提前祝鄒副館長伱，一路順風了啊。”
“你先別急著祝福，我還有件事，沒弄清楚。”
“什麼事？”張揚疑惑的問道。
“那個收藏玉豬龍的人，他為什麼一被逮捕，就全撂了啊？”
“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鄒副館長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痛苦的閉上了眼。
老領導估計是知道差事會落在他身上，才提前打電話過來“求情”。
而他，在知道嫌疑人已經落網的時候，心裡已經在盤算，要怎麼，才能把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
但鄒副館長萬萬沒想到，電話打到一半，派出所那邊說，嫌疑人，剛剛，全撂了。
明知道“倒賣文物罪”將面臨最高十年牢飯的情況下，還是痛快承認了一切。
連當時考古隊相關的人都“咬了”出來。
這麼急幹嘛啊？
你上頭有人的啊！
而嫌疑人這麼快交代的原因，疑似在抓捕前，某主播和他說了句話。
“我也沒說啥啊，他就是突然醒悟了吧。”
“不可能，他良心發現的時間不對，這都過去多少年了。”
鄒副館長非常肯定的分析道：
“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說了什麼，讓他破防了?”
他是懂張揚語言的魅力的，有時候真氣人。
“真沒說啥。”張揚無奈的答道：“他聽說我要報警，就開始賣慘唄。”
“說什麼，自己老婆跟別人跑了，孩子也是別人的，最親的弟弟還不認他。”
“給人打工打了幾十年，被老的欺負完，現在還要被小的欺負……”
“反正就那意思吧，你應該能想象。”
“我能，這樣的人我見多了。然後呢，然後你跟他說啥了？”鄒副館長道。
“然後我直播間有人發語音彈幕，說【賣假貨，騙別人的錢，騙得人家家破人亡，活該你一輩子打光棍兒，孤獨終老，死了都沒得人收屍】。”
“對了，發這條語音彈幕的寶友，選的還是西南官話，賊扎心。”張揚補充解釋道。
“這攻擊性，有點強了啊……”
鄒副館長評價了一句。
“誰說不是呢。”張揚附和道：“我趕緊跟他解釋，也不一定是賣假貨的原因，因為賣假貨會坐牢的，法律能審判的事，老天爺一般不管。”
“肯定是因為，他把玉豬龍這種陪葬品，一直帶在身邊，沾染了一些……你懂我意思吧？”
“你說的他信了，然後就自暴自棄了？不至於這麼脆弱吧？”
鄒副館長懷疑張揚沒說實話。
因為在他看來，能造假文物、並且完美掉包的人，無論智商和心智，都應該是上乘。
但他搞錯了一件事：
孫師傅只是個普通的手藝人，真正掉包文物的，並不是他。
“確實就這些，不過我結束通話連麥前，隱約聽見他說了一句什麼……”
“好像是：我克他？”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