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郡,蠻汗山下,渾河邊。
善無城。
南匈奴羌渠單于的兒子右賢王於夫羅,率領五萬人馬駐紮於此。
匈奴是秦漢時期漢人的主要敵人。
經過秦漢兩代前仆後繼對外作戰,匈奴基本被趕到陰山以北的蒙古高原。
還分裂成為了南匈奴和北匈奴兩部。
北匈奴西遷,南匈奴選擇了內附,居住在雲中、雁門、代郡、定襄、五原等邊境一帶。
然而,到了東漢末年,朝廷買官賣爵,宦官後戚專權,爆發了黃巾起義。
席捲中原各州,東漢朝廷到處撲火。
雖然起義當年就被撲滅。
但是黃巾餘部卻在隨後幾年接連不斷作亂。
為了徹底鎮壓起義,中平四年,劉宏採用太常劉焉的建議,將部分刺史改為州牧。
由宗室或重臣擔任,讓其擁有地方軍、政之權,以便加強地方政權的實力,更易控制地方,有效進剿黃巾殘部。
而正因漢靈帝下放權力,助長地方軍擁兵自重,各群雄互相攻擊,逐鹿中原。
同時也掀開了三國的帷幕!
也正因為內亂,東漢對邊境地區的控制也漸漸式微。
南匈奴多次反叛,並與鮮卑聯兵襲掠邊塞殺官吏。
甚至還打算瞧準機會,趁雁門關防衛空虛,準備叩關南下,殺入幷州掠奪人口物資。
此時,黃巾起義爆發已經過去了二個多月,中原亂成一團。
於夫羅瞞著他爹羌渠單于,將麾下各部人馬陸續集結於定襄。
是準備趕在這個冬天來臨前,在雁門關外平城一帶劫掠些過冬財物。
於夫羅的牛皮大帳之中,羊羶味瀰漫。
他左擁右抱著兩個豐滿的胡人女子,一臉愜意看著帳篷之中一群胡女翩翩起舞。
大帳左右,十來個部落首領一個個喝得酩酊大醉,鼻頭通紅,色眯眯盯著中間的舞女。
這些部落首領也是不安分的主,跟於夫羅一樣不滿於現在被漢人壓制,總想著反叛。
他們先是商議如何在雁門關守軍眼皮底下搶劫,一陣爭吵之後,定下來大致方向。
“各位,大家可曾聽說,中原那邊來了一個皇子,要去朔方就藩,會經過定襄。”
“傳言是要來征討我們,收服雲中四郡!”
看到大事已定,大家喝得高興,於夫羅隨口問道,“大家對這事怎麼看?”
“最近到處都有傳言,往來的客商也證實了這件事情,沒有假!”
“什麼?這大漢的皇帝是不是糊塗了?別說朔方,雲中定襄五原三郡都已經是我們匈奴人放羊的地方。”
“就是啊,大漢皇帝派一個皇子來朔方,到底安什麼心啊!”
“你說派一個將軍或者大臣來就算了,居然安排一個皇子來!”
“在我們地盤上封地就藩,他們是不是沒睡醒啊?”
“這不是派他兒子來送死嗎?得多大仇怨,想必這個皇子做了大逆不道之事。”
“哈哈,這個皇子在哪裡了?我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敢出雁門關?”
“於夫羅王子,他帶了多少兵馬?”
“......”
於夫羅話音剛落,帳篷之中這些部落首領一個個狂笑不已。
這等事情說來真是一個笑話。
右骨都侯呼延固卻皺起來眉頭。
這個流言早在半個月前就有從洛陽幷州來的商人傳播。
他也聽到不少。
一開始覺得不可能,大漢的皇帝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兒子來如此邊遠之地呢?
但他透過多方打聽,瞭解了大概,確認此事。
現在於夫羅在準備集結完畢各部落人馬南下的時候,提起這事,估計有所圖謀。
於是,呼延固順著於夫羅的話,站出來說道:
“於夫羅王子,卑職認為,此事其中大有玄機啊!”
呼延固讀了不少漢人的書,對漢家智謀韜略很是嚮往崇拜,言語間有著漢家文人的調調。
“骨都侯,你說來聽聽!”
於夫羅頓時來了興趣,揮手讓其他人安靜下來。
左右骨都侯是匈奴人的官職,相當於左右賢王的輔政大臣。
呼延固清了清嗓子:“王子,據我所知,這個皇子大漢皇帝遺落民間的私生子,找回來不到一年。”
“先是封為太原王,可並沒有去太原就藩,而是養在洛陽,聲色犬馬,奢靡無度。”
“現在,居然派到已經是咱們的地盤朔方郡來就藩。”
“隨之出現傳言,說其是來收復雲中四郡的。”
“這是陽謀,妥妥的陽謀!”
呼延固在陽謀兩字上語氣加重,然後停頓下來,得意環顧四周。
帳中一眾部落首領露出渴求眼神。
而於夫羅卻臉色一冷:“骨都侯,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賣什麼關子,漢人那一套,我不喜歡!”
呼延固臉微微一尬,問道:“王子對這個皇子的到來,意欲何為?”
“我管他是誰,還想來我們的地盤上建小王國,想得美,老子一刀將他頭砍下來泡酒。”
於夫羅沒好氣的說道,引來一眾部落首領起鬨。
“殺不得,殺不得!”
呼延固慌忙勸道,“王子要是真殺了他,豈不是遂了中原某些人的願!”
“呼延固,你他孃的給老子一次性說清楚,好不好?”
於夫羅怒了,“為什麼殺不得?”
“咱們劫掠漢地邊境,搶奪人口牛羊財物,雁門關那邊的守軍最多將我們驅趕就行了。”
“可這是皇子啊,殺了他,中原的皇帝一定真的會起兵來征討我們!”
呼延固急忙解釋,要是真惹毛了於夫羅,自己吃不完兜著走。
“中原那邊忙著剿滅起義軍,哪裡有空來管我們這邊?”於夫羅搖搖頭。
“那不一樣,這皇子雖然是民間來的,畢竟也是皇家顏面,若是被殺,他們能善罷甘休?”呼延固深諳其中厲害,耐心勸道。
“是啊!怎麼說也是中原皇帝的兒子,要是殺了他,大漢那邊肯定發兵來討伐的!”
“我聽說平城、高柳那邊有漢人兵馬集結,而且還在各地招募勇士。”
“朔州、偏關一帶,也有漢人的騎兵在活動。估計是針對我們冬天南下,提前進行防範吧!”
頓時,其他部落首領紛紛猜測。
南匈奴選擇內附,是已經被漢人的鐵騎打怕了。
聽完呼延固的話以及其他人議論,於夫羅心頭打起了小鼓。
呼延固雖然推崇漢家,但他說的話不無道理。
想必東漢朝廷那些人,擔心黃巾起義,南匈奴乘機作亂。
所以故意派一個無關緊要的皇子來試下匈奴人的態度。
若是南匈奴對這個皇子恭敬備至,那便相安無事。
南下去劫掠財物,只要不太過分,東漢朝廷也無暇顧及。
若是想要對這個皇子下手,那便引來東漢朝廷的雷霆之怒,派兵殺出雁門關問罪。
雖然中原到處起義,但東漢軍隊的戰鬥力卻擺在那裡,吊打四夷完全沒有問題。
虎毒不食子,這未免也太狠了吧!
於夫羅不由得一陣感嘆。
難道眼睜睜看著這個皇子大搖大擺去朔方五原城建立自己的封地?
就在這時,門外有一小兵飛奔來報:
“外面來了個大漢朝廷的使者,說是有事要見王子!”
嗯?
於夫羅不由得眉毛一擰,喝道:“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