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這位老姑奶奶的住處，在宋宅很隱秘的地方。
如果不是有人指引，恐怕都想不到這裡還住著人。
估計是老人家都喜歡遠離人群，住在安靜的地方吧。
中年婦人把他們帶進院子，示意他們先稍等一下，隻身上前敲門。
明明是大白天，而且還處在炎熱的夏季，但姑奶奶的卻房門緊閉。
似乎是得到了門裡的回應，婦人上前來欠身一行禮，
“老太太說，只讓先生一個人進去，請老爺先在外面等一會兒吧。”
她說話時，重點強調了“一個人”，說著還微微抬眼給了莊佑傑一個眼神。
那眼神彷彿是在說，雖然能帶著他們兩個過來，最後能見到姑奶奶的也就只能是梁垣雀。
梁垣雀皺起了眉，他對故弄玄虛的人沒有什麼好感。
不知道宋家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這房間裡難道真的是一個老太太嗎？
要是推門進去裡面埋伏著一堆彪形大漢，見人就開打怎麼辦？
不過宋家也是有心滅口或者給個教訓的話，沒有理由撇下莊佑傑。
想到這裡，梁垣雀還是深吸一口氣，決定去會會這位“姑奶奶”。
見他點頭答應，莊佑傑滿眼都是擔心，梁垣雀回頭瞧了他一眼，用口型告訴他，
“有問題，立刻跑，去找黃。”
有黃老爺那一隊人馬在，應該宋家也不敢怎麼造次。
交待好莊少爺，梁垣雀走上門階，正欲推門，突然皺著眉回頭看了帶他們來的中年婦人一眼，
“你不進來嗎？”
“老太太只讓您一個人進去。”婦人依舊是面無表情。
得，梁垣雀心說，那就讓我看看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房間裡面的陳設簡單而古樸，由於門窗緊閉，光線十分昏暗。
不過到底是白天，他還是能看到房間中央的矮榻上端莊正坐著一個老婦。
“先生比想象中年輕。”
見他進來，老婦率先發話。
“呵呵，”梁垣雀尷尬地乾笑幾聲，“您也比想象中年輕。”
“先生喜歡說笑？”
“不喜歡。”梁垣雀立刻斂去了笑意。
我就是牙熱，放出來涼涼。
“姑奶奶，呃，我可以叫您姑奶奶嗎？”他問道。
“隨意。”
聽上去還是一個挺有個性的老太太。
梁垣雀進入了正題，“姑奶奶，特意叫我過來，為了什麼事？”
“為了你的正事，”老太太說著，輕嘆了一口氣，“你是不是想知道宋家過去的故事，我可以告訴你。”
“請講。”梁垣雀衝她點點頭，也不知道她看沒看見。
“宋家不允許納妾，是因為從前老太爺，也就是我的父親，死過一個妾室。”
“這些，宋老爺也講過。”
“那我要講的，就是他不知道的，關於那個妾室的死法。”
姑奶奶說著，輕嘖了一聲，似乎是不滿意梁垣雀打斷他的話。
宋家，是從老太爺那一輩發家的。
老太爺本事窮苦出身，發達之後就沉迷享受，吃喝不夠，還要玩樂。
這玩樂的物件，就是女人。
當時，老太爺有名分的妾室就住滿了宋家所有的屋子。
這個死掉的妾室，是老太爺強搶來的，原是附近村子一戶農人家的女兒，被強搶之前，已經跟自己的竹馬哥哥定了親。
老太爺很喜歡這個妾室，這就引來了宅院裡其他女人的妒忌，聯合起來給她使絆子。
後來，她懷孕了，其他一些妾室做得過火了一些，險些害她流產，引起老太爺的勃然大怒。
幾個妾室計上心頭，就將這害人的黑鍋甩到了正室夫人頭上。
正室夫人是老太爺的結髮妻子，從他貧窮時一路陪伴過來，卻在宋家發家之後，由於年老色衰被厭棄。
老太爺早就看不慣這個黃臉婆，沒有仔細調查，就治了她的罪。
雖然沒有提到休妻什麼的，但夫人受不了這不清不楚的委屈，一氣之下吊了脖子。
那妾室被夫人的死驚到早產，生下一個畸形的怪胎。
那怪胎生下來其實是有氣兒的，但老太爺嫌棄晦氣，怕影響到剛剛興旺起來的家運，便吩咐人把它生生弄死，之後給埋了。
宋家所有的人都聯合起來，騙妾室說孩子胎裡不足，生下來就死了。
妾室也因為這次生產傷了元氣，從此之後一直病懨懨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她變成這樣子，老太爺自然是失了興趣，後來又遇到了更年輕漂亮的美人，便把她拋之腦後。
後來，內宅中傳出流言，說她趁老太爺不注意，私會她曾經的竹馬。
老太爺雖然不再寵愛她，但也不允許自己視為私有物的女人被別人染指，對此勃然大怒。
他徹查了內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還真查出了妾室私通的證據，要把那個女人沉井以正家法。
與此同時，不知道是誰說漏了嘴，讓妾室得知了自己孩子當年的真實死因。
在被沉井之前，她高聲詛咒宋家人不得好死，詛咒宋家會斷子絕孫。
她終究還是被弄死了，就這麼消失在宋家大宅裡。
老太爺是不在意她的詛咒，畢竟他妻妾成群，孩子又這麼多。
可是過了一些年，他的妾室開始莫名其妙的死去，好多孩子也夭亡。
最後，竟只有正室夫人生的孩子活了下來。
其中就包括姑奶奶。
老太爺年紀大了，姑奶奶的哥哥，也就是如今宋老爺的爺爺接管了宋家。
老宋老爺聽說了當年妾室的詛咒，心裡害怕，想找個大師看看能不能解決這件事。
最後，是一個主動找上門的風水先生幫他們解決了麻煩。
那個風水先生告訴老宋老爺，自此之後，宋家不許休妻，不許納妾，方能保子嗣平安，香火延續。
老宋老爺謹記先生的話，由此才有了宋家的規矩。
梁垣雀一聽，嚯，這宋家的骯髒事兒也不少啊。
講完了過去的故事，姑奶奶突然問梁垣雀，“聽說先生姓梁？”
他懶得多解釋，就點頭稱是。
姑奶奶又嘆了一口氣，低聲說，“當年那個風水先生也姓梁，他也許是你的長輩。”
梁垣雀一聽這個，眯起了眼睛，忙問，
“那他叫什麼？”
姑奶奶的回答聲音很輕，卻猶如一記驚雷在他耳邊炸響，
“他叫，梁垣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