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綿綿,太子殿下要過來了,你快醒醒。”
櫻花林綿延無際,盛開的櫻花如堆砌的紅粉積雪。
徐徐清風而過,花瓣旋旋飄落似雨如珠簾。
身穿嫣紅齊胸襦裙的少女扎著元寶髻趴伏在毯上幾乎被落花埋上了。
被大力扯拽起來,牡丹步搖搖搖晃晃。
許箐兒在那粉嫩的臉蛋兒上掐了一把,“房綿綿,你不是說今日要在春日宴上把如意同心結送給太子殿下嗎?還不趕緊清醒清醒,太子殿下到了。”
房星綿睜開眼睛,水潤的杏眼迷迷瞪瞪。那張臉恍似用甜糖蜜粉捏出來的似得,紅唇俏鼻比畫出來的還精緻。
“我還活著?”
看著許箐兒湊到近前的包子臉,她這才清醒,剛剛自己在做夢?
夢裡她把如意同心結送給了太子柴珩,皇上賜婚,她嫁入東宮成為了太子妃。
一年後高居太傅之位的爹爹忽然暴斃,時隔一月娘親抑鬱而終。
被外派的大哥奔喪回京的路上遇到山賊,殺賊時墜馬而亡。
房家大廈傾倒她也僅剩性情溫厚的胞姐房萬春一個親人,姐妹二人抱團取暖。
卻不想,兩年後房萬春忽然帶著個男童被柴珩風風光光帶回東宮,那是他們的孩子。
甚至,房萬春還說爹爹是她毒死的,孃親是她氣死的。
大哥遇上的山賊是柴珩安排的。
而且她根本就不是房家的女兒,她的親生父母是一對兒賭徒夫妻。
她找到了真正的房萬春,並早早的毒殺了她。
自己被刺激的憤怒傷心肝膽欲裂,假房萬春帶著人給她灌了毒藥毒傻了腦子,又刮花了她的臉把她關到柴房裡。
整日給她狗食吃,而她痴痴傻傻管不住屎尿,最後趴在惡臭的屎尿之中斷了氣。
斷氣之前她甚至聽到柴珩和假房萬春得意的大笑,笑房家一家子聰慧絕倫高世之智,卻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世上怎會有如此毒蠍心腸喪心病狂的人?
她好冷,冷到骨頭縫裡。
輕風拂過,她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房綿綿,你傻了?是不是要向太子殿下表達心意太害羞了!想來你們也是青梅竹馬呀,房大人是他的老師,他也整天小師妹小師妹的喚你,他也是喜歡你的。”
杏眸一顫,握緊了手,手裡的東西硌的她一痛。
低頭一看,正是那枚她花費了不少心思編織的如意同心結,還墜了一枚星星樣式的金鈴鐺。
元齡長公主設春日宴,目的就是給各家適齡的男女們一個相處的機會。
若早有心儀之人,女子便可贈送親手所編的如意同心結,男方若收了便是互通了心意。
雙方三書六禮四聘五金八抬大轎十里紅妝,結百年之好。
自己編這同心結還是柴珩暗示的呢,他說小師妹可準備好春日宴的禮物了?
見她紅著臉說不出話,他就溫和的笑著拍了拍她的頭,說不著急,小師妹做什麼他都喜歡。
有了他的暗示,她就閉門不出加急的編織,指尖都磨出水泡了。
看著手裡的同心結,她腦子裡一陣糊塗,剛剛自己只是做了個夢吧?
她的胞姐那般溫厚賢淑,怎麼可能是假的呢?怎麼可能會跟柴珩私下苟且呢?怎麼可能會害了爹孃哥哥?
還有柴珩,自爹爹做了太傅後,他們隔三差五的見面。
他性情隨和,身為太子從不擺架子,兒時他還教自己讀書寫字呢。
許箐兒從前頭跑回來,把還在發傻發呆的房星綿拽起來,“快快,太子過來了。”
“等一下!”
拉住她,少女粉嫩的臉龐一派小嚴肅,“看到我姐姐了嗎?”
許箐兒立即探頭探腦的往林子外瞧,“那兒呢。誒,她怎麼鬼鬼祟祟的?”
一襲淺綠百迭裙的房萬春在林子外的一處假山後,只露出半個身子正往青磚小路的盡頭瞧。
“走!”
房星綿抓住許箐兒鑽進林子裡,在一株最大的櫻樹後藏身,只冒出兩顆頭來往外看。
青磚小路上,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
銀白的華袍精貴如玉,俊逸的五官眉眼間散著溫和的氣息。
身後僅隨著一個黑衣護衛,他好似永遠都這般樸素隨和。
正是太子柴珩。
房星綿咬住粉唇,杏眸盯緊了他。
就在這時,房萬春從假山後出來了,邁著嫋娜的步伐直奔柴珩。
他也停住了腳步。
“他們在幹嘛?”
“噓!”
房星綿的心高高的提了起來,夢境真實與否馬上就能得到印證了。
只見房萬春先屈膝作揖,低著頭用雙手把一個東西捧了起來。
小心翼翼含羞帶怯,捧著的是一個如意同心結,但擺明了也是她的心。
許箐兒瞪大了眼睛,“她怎麼這樣?!”
柴珩並無意外,極是溫柔的笑了笑,便將那同心結拿起來了。
他收了。
許箐兒頭頂冒火了,“他怎麼能這樣?!”
房星綿反倒一顆心徹底落了下來,果然如此。
夢境是真的!
柴珩收了同心結,房萬春又高興又嬌羞,十根手指擰成了麻花。
他微微低頭對她說了些什麼,她頭埋得更低了,紅了的臉頰離大老遠都瞧得見。
很快的,他們並肩順著青磚小路走了。
許箐兒從樹後跳出來,破口大罵!
“你可是她親妹妹,明知道你喜歡太子還在今日先去表達心意,她是不是人啊?
啊呸!昨兒她還跟我說你跟太子天生一對,你們若是成了好事她也高興不已呢。
全是騙人的!”
看著她暴跳如雷活像自家祖墳被掘了似得,房星綿忽的噗嗤笑了起來。
“你還笑?你的心上人都被搶走了!”
少女彎著杏眸搖了搖頭,“能被搶走的那就不是心上人。他們既然互有情意,那就鎖死好了。
我可不能再去橫插一槓子,壞了人家好事不說,還得沾我一身腥。”
看向她手裡的同心結,許箐兒還是滿腹不平,“你明明心悅他的。”
房星綿掂了掂手裡的如意同心結,“我要是心悅他我就是狗!這東西是我編來打鳥兒的!”
話落,她狂甩小胳膊,把那如意同心結遠遠地拋到了櫻花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