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鬆了口氣,暗歎一聲:若非方才刻意露怯,裝作害怕,想必此刻恐怕已是白骨一具。
開啟事先準備的包袱,將芳妃化裝成月清宮的丫鬟,一路躲過盤問來到梅妃床前。
對於芳妃的醫術,我一貫有著信心。
果然,芳妃施針片刻後,佟雪行原本蒼白的臉便紅潤些許,恢復了血色。
“她體質本就薄弱,加之寒氣入體,故而誘發肺病。”
“按照我的藥方,服用7日便可好轉。”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又哭又笑,挽住芳妃的手臂一陣道謝。
芳妃一把將我推開,不耐煩的擺擺手。
“藥方已開,你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我點點頭,不經意間給了旁邊的失月一個眼神,隨後慢慢道來。
“首先,得好好保養容貌和外形,奴婢會請佟家的嬤嬤親自替芳妃娘娘指導.....”
失月會意,明瞭我的暗示,順勢繞道芳妃身後。
“其次,得摘掉娘娘的罪名。如今妖后已死,只需請佟相上書審理舊案,便可替娘娘沉冤昭雪......”
話方畢,失月迅速從後面跳起捂住芳妃的嘴,將她死死纏住。
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丫鬟按住芳妃的四肢,任由剩下幾人用繩子將其捆住。
我捕捉到芳妃眼裡的驚恐,微笑著蹲於她身旁。
而後,拿起木椅,狠狠朝著芳妃的腦袋砸去。
芳妃的雙瞳由一開始的放大,到停滯。
最後,漸漸縮小,直至渙散。
她的雙瞳染上血紅,那是心頭淬鍊出的恨意。
我暗暗冷笑一聲。
說起恨,怕不是誰該恨誰?
塵封已久的往事伴隨著芳妃的入土,漸漸浮現腦海。
想當初——
“你這麼快就封為宸妃啦,看來皇帝還真是喜歡你。”
彼時的芳妃面帶笑意,眼底卻是寒霜一片。
“哪有啊,我不過是能討得太后老人家的歡心,幫她處理了件難纏的事兒,故而能得陛下青睞。再者,你現在位及貴嬪,我們姐妹倆,也差不了多少呀。”
“太后”二字一出,芳妃眼裡便閃現一抹寒意,而後從懷裡掏出一枚錦盒,放於我掌心。
“那,這寒玉鐲便贈與你了,也算是恭祝娘娘喜得妃位。”
我笑著接過賀禮,發自內心的感謝她的祝賀。
全然不知,這一舉動,給自己帶來了何等災難。
封為宸妃時,恰逢自己盛寵,在宮勢力如日中天,皇帝幾乎日日宿在宮內。
彼時,太后還送來了安胎藥,大有替自己撐腰之勢。
位及六宮之主,僅一步之遙。
可奇怪的是,一連盛寵數月,想盡法子受孕,身子卻不見半點反應。
這讓皇帝太后都萬分失望,所謂的極寵,迅速迎來反撲。
這般僵持的局面,直到發現了玉鐲的秘密後,才明瞭緣由。
玉鐲的確無毒,但卻是寒玉所做,玉器養人,因著玉石的寒性,讓自己本就不易受孕的宮寒體質雪上加霜。
不過數月,便致終身不孕。
不孕對於後宮中人是多大的打擊,這毫無疑問阻斷了自己的富貴之路。
更可笑的,是芳妃一而再、再而三對自己身邊的親信下手.......
我不願再回憶下去,怕自己會淹沒於對已故親信的悲痛之中。
舊怨本就在先,而今形勢又不利梅妃,我又怎會傻到親自培養一個仇人給自己當絆腳石?
回過神時,眸色徒有一片冷寂。
“派人將她扔到冷宮井裡去。”
“放心吧,這宮裡沒人會在乎一個失敗者的死活。待井水泡上幾日,面目全非,又有誰知道兇手是誰。”
失月愣愣看向我,完全遏制不住自己的震驚和恐懼。
我感受到失月審視的目光,轉過頭去,將她的慌亂收盡眼底。
唇角一勾,笑著走進失月,輕輕拍拍她的頭。
“是不是很好奇,姑姑是如何說服芳妃的?”
我雖是笑意吟吟,可雙目卻一片寒冰。
“答案就是裝傻。”
“有些時候,適當的表現出自己拙劣、慌亂的一面,會讓對方相信你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愚人,反而會覺得你好控制,會更信任你。”
“相反,很多事情做的太過完美,滴水不漏的話,反而會招來懷疑哦。”
失月聽出暗示,喉頭一滾,嚥了咽口水。
“失月明白姑姑的意思。”
“今夜之事,失月不會再去追究不解之處,只會一心跟著姑姑做事。”
我滿意頷首,模樣愈發溫柔。
失月是個極聰明的,不一定非要用處理芳妃的手段去處理她。
對於聰明、又識事兒的人,自是拉攏為上。
但若是拉攏不成,便絕不能讓她成為絆腳石。
如今,梅妃渡過危險,總算暫緩了身上蠱毒的發作。
只是.......
自己若要再攬權柄.....
總不能一直受這蠱毒控制吧?
這蠱毒本為佟家用於操縱手下的一種手段,以月為期,只有主子能拿到解藥。
若是主子身死,便再也無人能取自己的蠱毒,便只能陪著主子一起死。
並且,僕人不可易主。每位主子手底下的奴僕所種蠱毒皆不同,解藥不可互通。
我長嘆口氣,眉頭擰作一團。
按照現在的局勢,只能先行扶持梅妃。
或許,借佟家為工具作踏板,入權力漩渦,也是個尚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