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令霍譽起疑的,也是那聲“譽兒”。
明卉伸出手指,在霍譽右胸上劃了一個圈兒:“這裡,沒有疤,連顆痣都沒有。”
霍譽用手臂環住明卉的纖腰,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問道:“你真會施針?”
“你不知道?”明卉駭然,剛剛霍譽與她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她還以為霍譽知道呢。
“你說要配合金針,我就跟著你這樣說了。”霍譽說道。
原來如此。
明卉有些得意:“我啊,能活死人,肉白骨,厲害著呢,不過我最擅長的,就是施針讓人睡覺!”
其實吧,她的確是學過施針,但是她迄今為止,唯一在活人身上練習過的,就只有這助眠的針法了。
所以,她也只會這個......
馮氏原本還硬撐著,可是撐著撐著就睡著了,明卉等她徹底進入夢鄉,便解開她的衣襟看了看,生怕霍侯爺記錯了,所以明卉連左胸也看了。
馮氏的右胸和左胸,全都沒有疤痕。
明卉把從楊婆子那裡聽到的那些話複述了一遍,霍譽的眉頭漸漸蹙起,明卉笑著說道:“我問起馮氏的賣身契,楊婆子便吞吞吐吐,顯然是沒有想到我會有此一問。”
霍譽冷笑:“前餘杭知縣竇同,卻是真有此人,可惜已經死去多年了。”
“死了?”這倒是出乎明卉的意料,她以為這位清風明月一般的竇大人,只是被送到哪個窮山惡水的地方做苦力了,沒想到竟然已經死了。
不過,對於霍譽知道竇同死訊的事情,明卉沒有意外,霍譽曾經是飛魚衛,飛魚衛洞察百官,更何況竇同是犯官。
霍譽說道:“竇同的堂兄名叫竇廣,他被查處並非是上書了一份摺子,而是因為貪墨。”
“貪墨?”這倒是比上摺子,更容易讓小老百姓接受,至少明卉有一種“我就說吧,本該如此”的感覺。
霍譽繼續說道:“當時竇廣已經做了兩年戶部郎中,他在調進京城之前,是在泉州市舶司提舉。飛魚衛在查一樁桉子時,涉及到泉州市舶司,詳查之下,便到竇廣在泉州時收受錢財美婢,數額巨大。
飛魚衛在竇廣城外的一處莊子裡,挖出三萬兩金錠,數額巨大,竇廣判的斬立決,竇家家產抄沒,十三歲以上男丁發配崖州,竇同便是此時被連坐的。”
明卉的注意點都在那五萬兩黃金上,三萬兩黃金,折算成銀子是多少?
三十萬兩!
三十萬兩啊,貧窮限制了她的想像,明卉有些難過,上輩子、這輩子,她怕是也不能親眼看到三十萬兩銀子了。
霍譽皺眉,他家小媳婦的眼睛裡怎麼冒出了銀光,他伸出手指在明卉眼前晃了晃,明卉這才緩過神來,真是的,她還沒有想好三十萬兩銀子該怎麼花呢,霍譽就讓她回到了現實。
霍譽無奈地搖搖頭,繼續說道:“當時很多人都認為對竇家判得太輕了,但皇帝一下子有三萬兩黃金充盈國庫,龍顏大悅,對竇家其餘人等輕判,也說得過去。”
聽霍譽這樣說,明卉便想起來了,竇家出事時,霍譽還沒有進飛魚衛,這些事,他應是聽人說起,或者是從飛魚衛桉宗中看到的。
本來也是,皇帝得了那麼多錢,又砍了竇廣,他一高興,輕判了其餘的竇家人,這也很正常。
“那竇同是怎麼死的?”明卉問到了關鍵問題。
“崖州是海島,島上土著生活習慣與內地不同,竇家人水土不服,上島後不到半年,便染上時疫,二十餘口一個沒剩,全都死了,其中就包括竇同。”
明卉一怔,竟然是這樣死的。
“竇家人都死了?竇家沒人了?”明卉吃驚地問道。
“當然不是,當年竇家只是十三歲以上男丁發配,那些不足十三歲的孩子,連同竇家女卷都還活著,如今已過多年,那些孩子也該長大成人了。”霍譽說道。
“楊婆子沒有提到竇同死了,也沒說竇家人都死了。”明卉說道。
“這也無妨,崖州離得遠,竇家人又是罪臣的身份,他們的死訊一時半刻傳不回來,三年五年也說不定,況且,那位只是竇同的外室,竇家人很可能並不知道她的存在,即使得知竇同的死訊,也不會通知她那裡,楊婆子的話,嚴絲合縫,沒有破綻。”
霍譽覺得有些好笑,這盤棋擺得不錯,顯然是用了心思。
明卉也是這樣認為,楊婆子講的故事滴水不漏,若非她一早就知道霍譽的乳名叫保住,她差一點就被矇騙了。
霍譽忽然問道:“依你看,她的臉,是易容嗎?”
明卉想都沒想,便搖了搖頭:“不是,肯定不是,那是真臉。”
她是易容高手,豈會看不出一張臉的真假。
馮氏的臉是真的,楊婆子的臉也是真的。
霍譽嘆息:“世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明卉笑道:“怎麼沒有,汪平和汪安不就是嗎?還有......”
明卉指了指天,皇帝啊,還是她的梅友小孫孫,不就長得一模一樣嗎?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霍譽說道:“不知你有沒有發現,無論是大名查到的,還是在衛輝查到的,全都像是少了一段。”
明卉眨了眨眼睛,仔細回憶她派人查回的訊息,忽然,她的眼睛亮了起來:“馮老大夫和妻子離開大名府後,一直到他帶著女兒來到衛輝,這中間少了一段。”
霍譽點點頭:“我雖然不知道外祖父具體是哪一年來的衛輝,但是那時我娘肯定不是太小,因為外祖父說過,他們剛到衛輝時,在鎮上租了處小院子,我娘在院子裡種了好幾味藥材,可惜院子太小了,於是外祖父才萌生出去鄉下買個大院子種藥材的想法。
我娘那時已經會種藥材了,年齡不是很小的孩子了。”
明卉想了想,道:“大名府那位馮家的旁支,好像是說馮老大夫是受了順德府的一家藥鋪相邀前去坐堂,就是不知道那些年,馮老大夫是隻在順德一地,還是又去過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