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忙碌下來，本就生意不錯的飯店，加上狗子賣萌，硬是多招攬了十幾桌人。
路通宵足足在這裡幫著忙到九點，才在路上叫了一輛三輪車坐回去。
沈莞給徐利昂做了飯送走，揉著累得發酸的手腕，在吧檯核對賬目。
“咦？怎麼多了十塊錢？王嫂子……”
沈莞今天一天進賬就六十九，但是總錢數里頭，卻有七十九塊錢。
她覺得是王嫂子收錢收差了，於是把昏昏欲睡的她叫醒。
王嫂子睜開眼睛，整個人都處在懵圈中。
“咋了？”
“多了十塊錢。”沈莞將一整張大團結拿起來。
王嫂子無辜的搖了搖頭：“我今天沒收過十塊的錢啊，是不是霆宵收錯了？”
“陸霆霄收過賬？”沈莞跟她確認。
王嫂子沒有多想，她跟陸霆霄是兩口子，讓他碰賬也沒問題。
於是回答：“是啊，那會兒人多，我忙不過來，趁著他在，讓他算的賬。”
沈莞嘆了口氣，不用問就知道，這錢是陸霆霄放在這裡頭的。
她沒再說什麼，將大團結跟六十塊錢揣進兜，把王嫂子的飯也打包，載著她往回走。
……
次日。
沈莞飯店九點準時開門，陸霆霄在九點半報到，沈莞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總之好話壞話都說盡了，除非跟他徹底鬧翻，老死不相往來，他興許能放棄。
但他倆又分明沒到那地步！
沈莞不管他，他則是直接去後廚牽著大狼狗，去路上站街……
別說，十點鐘，飯店裡還真來了客人，就是被大狼狗給吸引來的，昨天沒進來吃飯的那兩個小姑娘。
“阿姨，給我們做兩份炸醬麵。”
“好嘞！”王嫂子去記菜譜，沈莞去廚房裡開火。
等做好了飯，徐利昂姍姍來遲，他身後還揹著書包，到灶火裡告訴沈莞，他回家把書包偷出來的，下週一開始就去上學。
沈莞直接就不讓他幹活了：“趁著這會兒沒人，你去外頭學習，人多了你再忙。”
“行吧。”徐利昂也不逞強，聽話的拎著書包坐在靠近視窗的地方，藉著光線背筆記。
少年安靜的坐在書桌前，背影清瘦卻挺立，手握著鋼筆，一筆一劃的寫著公式。
王嫂子孃家母親重男輕女，沒上過幾年學就被家裡要求輟學了，此下，光是看他握筆的姿勢，就覺得很好看，趁著店裡沒人，過來在旁邊看來一會兒。
大概十一點左右，店裡的門被開啟，王嫂子見了走進來的人，一時忘了是誰。
“歡迎光臨，屋裡都是空桌，您隨便找地方坐。”
女人面對她的接待，卻將食指抵在唇邊，她滿眼都是溫柔的看著坐在窗戶邊學習的少年，一時被感動，不禁潸然淚下。
王嫂子終於認出了她，就是那晚上給沈莞存錢的女人，應該是……徐利昂的母親！
王嫂子趕忙給她讓出位置，讓她坐去少年的對面。
女人卻擺了擺手，怕打擾到孩子，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過道上，眼神小心的看著，甚至連用力呼吸都不捨得。
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
女人得站了幾分鐘，徐利昂察覺到了不對勁，扭頭看來……
“媽！”他騰的一下站起來，臉上都是驚訝。
而女人的眼睛裡早就被激動的情緒佔據，眼眶裡的熱淚，因為孩子的一聲‘媽’，不停的往下滾。
“你學習，媽就在這兒陪著你。”
多少年了啊，她都沒有聽過孩子叫過她一聲媽。
她以為，孩子是真的怪她，直到沈莞給她打了電話，告訴她孩子不認她的真正原因。
在她放假的第一時間，立刻跑過來見孩子。
女人挪到徐利昂的對面，慢吞吞的坐下，望著他在陽光下清晰的眉眼，有太多的話想說，卻，都堵在喉嚨裡，不知道該先說哪一句。
徐利昂坐在對面，長期生活在壓力中的少年，比母親更堅強一些，他沒有哭，只是紅著眼圈，跟母親對視了一會兒，隨即低頭繼續學習。
因為他明白，只有學習，才是母親最想見到的。
男子漢不能光耍嘴皮子，要用行動來證明自己。
女人見他學習，乾脆也不說話，就那麼坐在對面，無聲無息的陪伴著徐利昂。
……
臨近中午，飯店裡的人突然就多了起來，一桌接著一桌，徐利昂收起書本，跟陳慧交代一聲，就去廚房幫忙了。
關於徐利昂在飯店給沈莞幫忙這件事，她一點兒都不責怪沈莞，相反，她看見了兒子的改變，也終於被兒子接受，這些都是沈莞的功勞。
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她由心坎裡感激沈莞，慶幸，自己困難的時候她對自己伸出援手。
陳慧眼見著王嫂子忙不過來，趕忙站了起來。
“是不是把菜端給客人就行了？我幫你。”
“不用不用，你坐就好。”王嫂子為人憨厚，知道陳慧過來吃飯是給沈莞留下錢的，那就是客人，她來店裡幹活是掙錢，咋能把自己的任務給客人做？
但是陳慧可沒跟她客氣，直接就去廚房幫忙去了，幹不了這個，她就幹那個活。看沈莞忙著翻過來不及備菜，她拿起菜刀，給露了一手。
一邊切菜，她有些驕傲的說道:“我幹招待所以前，在民族飯店後廚幫過兩年工，連廚師長都誇我刀工好，以後啊，只要我不忙了，我也來幫你幹活兒！”
“阿姨，那可真是辛苦你了。”沈莞也不跟她客氣，她在這邊沒有什麼朋友，陳慧雖然跟她年齡差得多，但萍水相逢的兩個人因為徐利昂有了聯絡的橋樑，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這點兒活哪算辛苦？妹子，你要做啥菜，直接跟我說，我直接給你改刀。”陳慧是個敞亮人，別看表面溫柔、說話輕聲細語，但幹起活來，一點兒都不含糊，難怪她能在縣招待所當經理，定然是因為她待人接物有一套。
陳慧也自知，她待人接物有一套，可偏偏就是被她虧欠的兒子，不知道要怎麼相處，才能彌補這兩年的距離。
不過眼下，陳慧手裡幹著活，只要轉頭就能看見兒子，她的心裡就已經很滿足了。
未來一定會更好的，她在心裡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