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你之後，你願意留我？”徐利昂緊跟著問。
沈莞裝模作樣的考慮了幾秒鐘：“答應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是老闆，你得聽從我的安排。”
“好吧，其實我家庭情況也沒那麼複雜……”
徐利昂的故事，要從他父親說起。
他父親就是一個普通工人，因為家裡孩子多，他又是老大，所以年紀一到，家裡就給找了物件，匆匆忙忙的看妥了，就給辦了婚禮。
徐利昂的母親看中他父親，就是覺得他不怎麼說話，看起來老實又本分，覺得嫁給他應該不會有錯。
一開始，好像是這樣的。
兩個剛滿二十歲的年輕人，結了婚，不到一年就生下徐利昂。
那時候徐家條件艱苦，他的爺爺奶奶還要管著下面的幾個孩子，自然就沒有時間幫忙。
年幼的徐利昂只好由母親在家帶著，這樣一來，一家三口人的開銷，全都落在了父親身上。
父親性格里的短板，就是在那時候顯現出來。
徐父是個極其自私的人，自私到什麼程度呢？
如果他在外面看見好吃的，嘴饞了，他會花錢給自己買，偷偷吃完了再回去。
而他每個月發的工資也都是攥在自己手裡，徐母每次向他要生活費，他都是一句話，你跟孩子在家待著，不缺吃少穿，還要錢幹啥？
這就是典型的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徐利昂幼年身體不好，每個月都要生一場病，到頭來，徐母還被他父親怪罪，說她連個小孩子都照顧不好，說她蠢笨，說她沒用，總之各種言語打擊。
徐母年輕時脾氣剛烈，受不了委屈，自然就跟他吵架。
從一開始的拌嘴，到後來的大打出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父母之間的爭鬥，在徐利昂幼年，是家常便飯。
常年的爭吵下來，就算是有感情的夫妻，都要被吵散，何況他們是相親結婚，過程用了不到一個月。
徐父在他八歲開始，就不怎麼回家，他能長大，全靠母親每天去市場撿一些廢品，變賣成錢供養整個家。
徐利昂漸漸長大了，有一天他在放學的路上，莫名其妙被幾個男生，說他是破鞋的兒子。
那時候他什麼都不懂，回家問母親，母親只是哭，一個字都不跟他解釋。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是父親在外頭跟一個寡婦好了，他們口中說的破鞋，就是他父親。
徐利昂心裡恨透了，他恨父親的不負責，恨他的自私，但是他更恨自己的弱小，他什麼都不能做。
他的父親要麼不回家，要是回家就跟母親吵架，他終於在某一次爆發後，大聲指責父親。
哪知道，父親在惱羞成怒下，動手打了他，並聲聲責怪母親沒有把他教好。
真是可笑，他自己做出那些事，他說出來，反而是他錯了？
徐利昂不覺得自己有錯，他是個有想法，有主意的孩子，不會被別人帶歪。
徐利昂發誓要好好保護母親，要讓自己強大起來，再也不讓她受委屈。
哪知，母親卻在那時，堅持提出跟父親離婚，父親也同意了，因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換一個老婆，想把那個寡婦娶回來。
徐利昂是徐家長子，奶奶知道他爸媽鬧離婚，還是因為兒子犯錯，這已經讓徐家丟了面子，堅稱不能再把大孫子丟了。
他們攛掇徐父爭奪撫養權，將母親趕出家門。
這些徐利昂都知道！
可他還是控制不住難過，用小小的手抓著母親的衣襟，抱住她的大腿，哭喊著‘媽媽，你帶上我’。
媽媽你帶上我啊。
爸爸從來都不管我，我只有你。
媽媽，你別走。
媽媽……
他的兩隻手被爺爺和奶奶拽著，眼睜睜看著母親捂著臉離開了家。
父親很快就辦了婚禮，當初口口聲聲爭奪他的時候做出的承諾，一條也沒有兌現。
似乎他們將自己留下，就是為了徐家的面子。
徐利昂覺得自己的人生好悲哀，他想念母親，也知道，母親一定想念他。
沒有他的日子，她會不會丟掉精神支柱？
徐利昂小小的世界，在繼母第一次打他的時候，轟塌了！
尤其在繼母為徐家生下一個孩子後，他就成了整個家裡多餘的存在，沒有一人管他死活，沒有一個人，把他當人看。
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任由他們使喚的機器，而不聽話，不服從的下場，就是被趕出家門。
好在他的小叔心好，把自己家的小雜物房整理出來，他這半年被鎖在門外，都是住在那裡。
徐利昂的兩隻手上盡是凍瘡，是在家裡被繼母奴役留下的。放在桌面，他就忍不住想扣結痂的傷口。
而他那張尚且稚嫩的臉上，早就掛滿了淚痕。
沈莞取了幾張紙，遞給他，坐下來問：“那你既然不怪你媽媽，為什麼不跟她走？”
徐利昂擦掉眼淚，用袖子。
鼻音濃重的說道：“我知道她有物件，帶著我，只會成為她的累贅，人家如果因為我不要她了咋辦？我不能拖累她，我能照顧好自己。”
“你咋能這麼傻？”沈莞聽了他懂事的話，對他已經不單單是同情，還有一絲心疼。“怎麼會有母親把孩子當成拖油瓶？你可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以為她那麼辛苦，好好的活著是為了誰？是為了別的男人嗎？她是為了你！再有，像你說的，你都這麼大了，能自己照顧自己，回到她身邊，也只會照顧她，保護她不是麼？”
“你應該回去，好好陪伴她，彌補你們母子這幾年的離散之苦。”沈莞看著他的眼睛。
徐利昂沒有抬頭，除了一雙眼睛不停的往下掉眼淚，他在逃避沈莞的勸告。
“我知道你暫時不知道該怎麼決定，你想留在我這裡也可以，忙的時候幫我端端盤子，我管你飯，另外，我還有一個要求。”
徐利昂這才願意抬頭，一雙眼睛堅定而真誠。
“你說。”
“你得回學校去上學，學費用不了多少錢，飯我也給你管著，你媽媽再來看你，好好跟她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