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侍衛,你.......”
和碩定南格格府的一間燈火通明的大廳當中,一個劍眉星目,面如冠玉,斯文儒雅的高大少年,正用懷疑的眼神看著連夜來訪的王忠孝。
這少年名叫孫吉慶,是廣西將軍孫延齡和孔四貞所生的獨子,同時也是最有資格繼承孔有德傳下來的廣西定藩的人。
不過他的性格卻完全不像孔四貞,而是和他的父親孫延齡有點像,都有點唯唯諾諾。
另外,他的個頭雖然很高大,但是對習武帶兵卻沒什麼興趣,反而喜歡讀書習文,就想當個讀書人,還想考個進士。所以孫延齡就沒帶他去廣西,而是讓他留在北京唸書。
而他現在之所以用這樣的眼神看王忠孝,則是因為......王忠孝的長相,這長相和他在鏡子裡看到的自己竟有七成相似!只是這王忠孝生得粗曠了一些,看著就像個武夫,而他孫吉慶則更像個白面書生。
所以孫吉慶都有點懷疑眼前這個王侍衛不會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現在回來認親了!
可是他從沒聽說他阿瑪和額娘還生了另外一個兒子並且還走丟了......不行,一定得打聽清楚了!
想到這裡,孫吉慶就問:“你是哪裡人?”
“我?我是北京的,”王忠孝沒想到孔四貞的兒子會問這個問題,不過還是順口回答了,“我是正白旗漢軍的。”
北京的,在旗......真是走丟的?
孫吉慶皺了下眉,又問:“那你和我額娘很熟?”
“是啊,我小時候就認識格格。”
小時候......走丟前?
孫吉慶的心跳都加速了!他原本以為自己是獨子,現在可好,憑空多了一兄弟,就不知道誰大誰小了!
“王侍衛,您貴庚?”
“我......十八。”王忠孝也被孫吉慶的問題問得有點發懵。
這啥意思?要給自己介紹物件?
“十八?”孫吉慶已經有點傻眼了——他今年十四(虛歲)啊!王忠孝是他大哥?也不對啊,他爹媽是順治十二年結婚的,那是十四年前......難道他爹媽在拜堂成親之前就已經珠胎暗結了?
就在這時,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僕突然走了進來,先向有點傻眼的孫大公子行了個蹲安禮兒,然後才對王忠孝道:“王侍衛,格格正在後花園賞月,讓您過去相見,請隨我來吧。”
王忠孝趕緊站起身,衝孫吉慶抱了下拳,說了一聲回見,就丟下看著有點迷茫的孫公子,跟著那女僕離開格格府的大廳,向後花園走去。
孔四貞的格格府差不多是王府的規格,比起王輔臣在大豆腐巷的賜第不知大了多少,而且這裡的地段也比大豆腐巷更佳,幾乎就是皇城東門的東安門外頭。府邸當中的亭臺樓閣看上去也極為豪華精巧,全是下了功夫,用了心思的。可見這個孔四貞在順治和布木布泰心中,還是極有分量的。就不知道她和王輔臣的關係到底有多親密了?
想著這些事兒,王忠孝已經跟著那女僕在格格府內七拐八彎,最後穿過一扇被幾個手持刀劍的女護衛守護的月亮門,進入了一座佔地超過二十畝的大花園,且不說花園裡面的花草樹木、假山奇石,還有花園當間一個池塘如何,但是這佔地,就比王輔臣的賜第大了十倍有餘!
那女僕就在一堵假山前停了步子,然後扭頭對王忠孝說:“王侍衛,格格就在假山後的亭子裡賞月。”
賞月?
王忠孝抬頭看了看天,還真有一輪彎彎細細的月亮。
這個時候一個非常好聽女聲從假山後面傳來:“可是世凱來了,快過來,陪你貞姑姑一塊兒賞月吧!”
王忠孝聞著聲兒就繞過了假山,到了一座掛著燈籠,擺了酒席的八角亭外。
亭子裡面就只有一個換上了旗裝的孔四貞,並沒有王忠孝那個不靠譜的老爹王輔臣——這傢伙應該是躲起來了!
王忠孝也沒忙著找爸爸,而是先給孔四貞請了個安,然後又從袖兜裡面摸出個信封,走到亭子裡面,雙手奉上:“貞姑姑,這是小侄從鰲拜家裡抄出來的。”
“從鰲拜家抄出來的?”孔四貞蹙起劍眉,接過信封,看了看信封上的字跡和落款,臉色就沉了下來。
因為這是他丈夫孫延齡寫給鰲拜的!
孔四貞馬上取出了裡面的信紙,展開以後,藉著燈光一字一句看了起來,看到最後,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團。
其實給鰲拜寫信沒什麼,大清官場上混好點的恐怕都寫了!可孫延齡這封信的內容卻有點出格了——孫延齡在信裡面對鰲拜支援他當定南王表示感激!
定藩之主是孔四貞啊!
孫延齡是靠著孔四貞的恩典才當上廣西將軍(實際上就是定南王的代理人)的,現在居然要謀取定南王的位子,這是要取孔四貞而代之!
更讓孔四貞感到震驚的是,孫延齡居然透過投靠鰲拜謀求定南王之位,而且......鰲拜好像還答應孫延齡了!
可是鰲拜又能用什麼辦法迫使她孔四貞交出藩主之位?
藩主可不是流官,一道明發上諭就能換人的。藩主是封建一方的領主,如果不是正常交班,恐怕就得死人了。而鰲拜幫孫延齡上位的最佳方法,就是弄死人在北京的孔四貞......
而鰲拜既然答應幫孫延齡弄死她孔四貞,是不是要表明孫延齡是鰲拜的死黨?鰲拜......不會跑去廣西了吧?
想到這裡,孔四貞整個人都在發抖了。
又過了不知道多少時間,才聽見咬著銀牙低聲道:“這樣的信還有幾封?”
“不知道,”王忠孝說,“從鰲拜家抄出的書信、稟帖很多,足足裝了十五口大箱子,現在都存在裕王府中!這一封是侄兒從鰲拜的書房中找到的。”
孔四貞把信塞進了信封,還給了王忠孝,“把這封信交給皇上吧......其他孫延齡的信在交上去之前,都先抄一份拿來給我!”
“嗻!”王忠孝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然後又用寬慰的語氣對孔四貞道,“貞姑姑,您也別生我姑父的氣了,其實四藩之中想要藉著鰲太師的支援上位的恐怕不止我姑父一人。”
“是嗎?”孔四貞問,“還有誰?”
“平西王世子、平南王世子、靖南王世子都給鰲太師寫了信。”
“差不多內容?”孔四貞問,“信呢?能給我看看嗎?”
王忠孝又摸出三個信封,就是吳應熊今兒上午寫得那三封信,一起交給了孔四貞:“貞姑姑,這三封都是平西王世子的信......至於平、靖二藩世子的信,小侄沒來得及拿。”
孔四貞接過王忠孝遞上來的三個信封,取出裡面裝著的信紙,一張張看了起來,看完之後,又把信封信紙一股腦還給了王忠孝,嘆了口氣道:“平西王世子想早日嗣位是為了當忠臣孝子......就不知道那兩位是怎麼想的?若都是和吳應熊一個心思,倒是國家之福了。”
“貞姑姑,那兩位多半也是大清忠臣......大清有您和三位世子,實在是國家之福,將來一準不會有什麼藩鎮之禍的。”
孔四貞輕輕點頭,嗯咳了一聲:“王大哥......別藏著了,快出來吧,咱們有正事兒要商量了!”
她的話音剛落,王輔臣就從一堵假山後面大搖大擺轉了出來,看見兒子就笑呵呵道:“世凱,真是巧了,大晚上的你也來你貞姑姑這裡商量為國效忠的事兒了?”
王忠孝笑著給王輔臣請了個大安,然後笑道:“爹,您這兩天沒回家,一定都在和貞姑姑商量怎麼忠皇上、忠朝廷吧?”
“那是當然的......這兩天我都和你貞姑姑一塊兒在研究鰲拜的去向!這可是皇上、太皇太后派下來的皇差!”王輔臣厚著臉皮回答道。
他也不給孔四貞請安,而是摸著大鬍子,大馬金刀地朝擺在孔四貞邊上的椅子上一坐,笑著又問:“說說吧,有沒有從鰲拜那裡查獲的書信當中發現鰲拜可能的去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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