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鰲拜他,他還敢殺上清涼寺搶人?他,他難道還想造反不成?”
康熙被布木布泰的話驚出一身冷汗,麻顏已經不是巨驚,而是充滿恐懼了!
布木布泰哼了一聲:“鰲拜不敢嗎?玄燁,那你說他上清涼寺的目的是什麼?”
“他的目的是......”康熙越來越害怕了,說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了:“他,他如果想上清涼寺出家,我阿瑪沒有理由不見他......他要真的願意在清涼寺上吃齋唸佛,朕也就到此為止了。”
布木布泰又是一聲冷哼:“我也沒想到鰲拜的野心竟然那麼大,我原以為他上清涼寺的目的只是為了尋求你阿瑪的庇護......其實只要你阿瑪肯為他寫封求情信,我也會為他說話,不僅可以饒鰲拜一死,就算讓他當個富家翁也不是不可以的。可是你阿瑪卻沒有收留鰲拜,這說明鰲拜所謀者甚大!”
“一定是這樣的!”康熙咬著牙道,“這老東西還在想挾天子、令八旗的好事兒......挾不了朕,就想去挾朕的皇阿瑪......反了,反了!”
這個時候蘇麻喇姑又來了一句:“皇上、太皇太后,奴婢在清涼寺中曾將皇上逐鰲拜,奪大權的事情告訴了菩薩。他......”
“他說了什麼?”布木布泰問。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一聲長嘆!”
“那就沒錯了,”康熙道,“一定是鰲拜想要請我阿瑪下山......我阿瑪不肯再入紅塵,但又有點心煩意亂,所以才會嘆氣。”
布木布泰說:“幸好有十八羅漢僧保著,要不然鰲拜真個用強劫持了他下山,他再會嘆氣也沒用了!”
真是好險!康熙心說:要不是鰲拜被王輔臣、王忠孝追得太急,來不及召集親信,只剩下兩個老侍衛跑了,根本拿不下十八羅漢,他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把皇阿瑪請下五臺山復辟了!
這個王輔臣、王忠孝雖然沒打死鰲拜,但功勞還是很大的。
想到這裡,他連忙問布木布泰:“皇瑪嬤,若是我皇阿瑪被鰲拜挾持,天下會不會大亂起來?”
“那還用說?”布木布泰咬牙切齒地說,“今年才是康熙九年,你真正掌權才多少天?鰲拜的黨羽還遍及天下呢!前朝不是有個明英宗在土木堡一戰中被瓦剌的也先太師抓了去,被放回後又被明代宗軟禁了七年,最後不還是在一些朝臣、太監和大將的擁戴下奪門復辟了?鰲拜如果真的把你阿瑪劫下了五臺山,呵呵,這大清天下還不得亂成一鍋粥?”
“這,這可如何是好?”
康熙的方寸也有點亂了!
紫禁城內的鰲拜黨羽還沒查出來,這五臺山上有突然冒出一坑兒的阿瑪!你讓康熙怎麼辦呢?這阿瑪要落在鰲拜手裡,那大清可就是一國二主、父慈子孝了!
可要不讓皇阿瑪落在鰲拜手裡......又有什麼好辦法?總不能......恭送皇阿瑪菩薩上西天吧?
布木布泰也有點為難,雖然這個兒子很坑額娘,但終究是親生的!
況且,知道這個“不孝子加不孝爹”存在的還不止布木布泰、康熙、鰲拜和蘇麻喇姑等四人,四輔政之一的遏必隆也知道,順治的大老婆,布木布泰的侄孫女兼兒媳婦,當今的慈仁宮皇太后也知道。
另外,還有順治棄位出家時在位的八大T帽子王也知道這事兒......雖然這八大T帽子王當中的好幾個已經薨逝了,但終究還有幾個在世。
這些知道順治出家的人如果聽說順治糊里糊塗被人殺了......他們會怎麼看待康熙?
另外,康熙還有三個兄弟呢!
爹都殺了,兄弟要不要也順手宰了?
你個小孩子真要那麼壞,辣手殺爹殺兄弟的事情都幹得出來,大傢伙還有安全感嗎?
“第一,得派可靠之人帶兵去駐守五臺山保護你阿瑪!”布木布泰語氣堅定地說,“第二,得快刀斬亂麻處置朝中的鰲拜黨羽......該殺的殺,該流的流,該赦的赦!第三,搜捕鰲拜的事兒可不能停......如果能抓到鰲拜,那就萬事大吉了!就算抓不到,也得一直保持著壓力,讓鰲拜惶惶不可終日。”
“皇瑪嬤,不能把皇阿瑪接回北京嗎?”康熙皺著眉頭問。
布木布泰沒好氣兒瞪了孫子一眼:“你想學明朝景泰帝把你皇阿瑪關在宮裡面唸經嗎?這要沒什麼事兒還好,否則麻煩更大,而且防不勝防!”
順治如果人在五臺山,即便被居心叵測之人劫了去,也就是下山打內戰。可如果他人在北京,那變故就在旦夕之間了!
而且順治在五臺山,知道康熙有這個和尚阿瑪的人也就那麼寥寥幾人,可他要是到了北京......接觸到的八旗權貴可就多了!
到時候一準會有許多人認出順治——畢竟他出家當和尚也才九年,保養得好一點,樣貌變化是不會太大的。這要是讓越來越多的人認出來,誰知道會不會鬧出大清版的奪門之變?
“那誰能去五臺山?”康熙皇帝蹙著眉頭問。
這又是個難題了!
布木布泰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斟酌著道:“這事兒可不能讓八旗權貴們去幹......人心隔肚皮啊!最好也別讓認識先帝的人去五臺山,免得產生什麼非分之想。”
“不能用八旗權貴,也別讓認識先帝的人去......”康熙皺著眉頭說,“那八旗勁旅肯定是不能派去了。”
“對,”布木布泰點點頭,“不能用他們,也不能用和鰲拜關係密切的綠營,更不能用和吳三桂關係匪淺的人物。”
“那能用誰?”康熙哭喪著臉問。
“用......”布木布泰琢磨了一下,“有了!”
“用誰?”
“正黃旗漢軍裡面有個叫李嗣興的散秩大臣,你還記得嗎?”
“李嗣興?”康熙想了想,“李定國的兒子?”
“對!”布木布泰點點頭,“就是他!我記得他來北京的時候還是個半大小子,底下人又大多被吳三桂劃拉去了,這幾年都閉門不出,安分得很,和誰都不熟,正好讓他去看著五臺山。”
康熙都有點哭笑不得了,“皇瑪嬤,您的意思是,讓李定國的兒子去保護我皇阿瑪?這個能行嗎?”
“行,一定行!”布木布泰說,“咱們又不告訴李嗣興他保著的是你皇阿瑪.....只要讓保柱方丈上個題本,說五臺山諸寺被山賊襲擾,請求朝廷派兵保護。然後你就順水推舟,成立一個五臺山包衣護軍營,人也不用多,有個一千人就足夠了。反正五臺山地近京師,鰲拜也不可能率領大軍去攻打。”
“包衣護軍?”康熙問,“都用上三旗包衣人?”
“對,都用上三旗包衣人,”布木布泰道,“他們怎麼都是自家奴才,靠得住。不過不能用上了年紀的老包衣,全都要用少年包衣,要不就先用辦善撲營的名義把隊伍支楞起來,讓觀音保和李嗣興分別當善撲營的左、右兩翼的翼長。其中右翼都用包衣,等善撲營右翼練出來了,就派去五臺山駐守。”
“那要不要讓王忠孝插一手?”康熙又問。
“不要,”布木布泰搖搖頭,“這小子......和他爹一個德行,不是很靠得住。不過你也別讓那小子閒著,讓他去抓鰲拜,去對付鰲拜的黨羽!”
......
“皇上,您放心,鰲拜就是化成了灰,也躲不過朝廷的天羅地網!”
在慈寧宮回乾清宮的途中,“化成灰的鰲拜”已經成了即將接任粘杆長的王忠孝手裡的天字第一號大案了!
康熙這回還真是找對人了!
因為“化成灰的鰲拜”在哪兒,全世界也只有王忠孝一個人知道了,那個灰就是他一個人拿著到西山某處埋了的。
康熙又看了看自己的親哥哥福全,福全剛剛接任了粘杆處管理大臣,還是王忠孝的上司,瞧見康熙的眼神,他也拍著胸脯保證道:“皇上,您放心,奴才大後天就領著王忠孝、觀音保一塊兒去抄鰲拜的家,一準能抄到鰲拜的那些同黨寫給鰲拜的密信......只要找到了鰲拜的同黨,再順藤摸瓜找過去,一定能抓到鰲拜的。”
康熙點點頭,道:“好,抓捕鰲拜的事兒,以後就交給粘杆處全權負責了!福全,世凱,粘杆處原本是個幹雜活的衙門,密偵不臣只算是順便為之,幹得並不怎麼出色。想要靠粘杆處的人把鰲拜和他的死黨們都挖出來,恐怕少不得一番整頓。你們倆回去好好商量一下,等抄完鰲拜的家,就開始整頓粘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