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寂靜無聲,只餘男人粗重的喘息聲。
每一次呼吸,都把他牽扯回去過往的那本以為已然遙遠到模糊的記憶中。
胡長貴無父無母,記事起便是個孤兒。
只後來偶爾聽到村民說過,他的父親是個好吃懶做的無賴,坑蒙拐騙無一不精,人人都是厭惡他,十里八鄉的也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他這麼個人,於是一直單著是個遠近聞名的老光棍。
後來偶然一次出去,就買了個小姑娘回來,也就是他的母親,是人販子拐出來的,沒什麼姿色便是賤賣了,後來他的父親和母親就有了他,只是生胡長貴的時候,他父親在外偷人東西,結果惹到了一個外鄉人,直接被人活活打死,訊息傳來的時候,他的母親便是難產而亡,最後拼死拼活的只留下這麼個孩子。
胡長貴其實很感念村子裡的人,他們雖然不太看得起他,也只是因為他父親的原因,但是他活下來,也是因為這些還有著善心的人家家戶戶一家一點飯把他給養活了養大了的。
他很感恩。
最喜歡的,在他年幼的心裡像是父親一樣存在的,其實是那個文質彬彬的教書先生。
聽說他來自於大一點的縣城,好像是因為考舉沒過,於是後來心灰意冷便是到了這麼個小山村一呆就是十數年,平日裡面有空便是教教村裡的孩子們讀書寫字,收一點瓜果蔬菜和糧食肉食當做是束脩,在村子裡很是受人敬重。
他的名字,就來自於這位教書先生。
胡長貴真的把對方當做是親人。
那個時候他雖然長得醜,但是沒有修煉,所謂的厭魔之體壓根沒有被激發,所以長相不行,也沒有太極端的被欺辱,當時更多的是因為村裡人覺得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因為對於他那個王八蛋爹看不過眼,所以開始是擔心他也是那種貨色,後來發現小孩兒雖然孤僻長得難看,但是還算是老實,便是沒有人再對他擺臉了。
閉閉眼,彷彿都是可以回到當初。
那個小村莊,日子清貧,和修士相隔十萬八千里那麼遙遠,沒有錦衣玉食沒有神奇力量,那裡的人活得像是螻蟻一般,但是胡長貴覺得,那是他前半生最為快樂的時光。
回不去的時光。
所以他恨!
當有人找上門來,說出這個計劃的時候,他感覺到內心有什麼被點燃了,即便是金丹期又如何?他依然活得沒有滋味。
光是殺掉當初兩個罪魁禍首已然不能滿足他,只有更多的修士的鮮血,才能讓他喧囂的心安寧下去,為此,就算是和魔鬼做交易,他出賣靈魂和人格,也是在所不惜。
看看,天刀藏鋒,何等人物,平日裡面大概是連眼皮子都不帶夾他以下的人,這個時候竟然和他明面對上,還說要殺了他?
嘖嘖,不勝榮幸啊!
反正,會有更多的人和他作伴,黃泉路上,也絕不孤單。
至少,他覺得自己這麼做,值得!
“我做這件事開始,就沒有想過活著。”胡長貴毫不在意,生死置之度外,真正的雲淡風輕,“只是辛苦各位,要和我共赴黃泉了!”
他自然是沒有本事殺了他們,但是別人有啊,他唯一要做並且能夠做到的事,不就是把這些人帶到這個地方來嗎?
這裡自然不是習師弟那一行人失蹤的地方,而是專門為寧清秋等人打造的死亡囚籠,從昨日接到相關訊息之後,他便是將此事傳給了幕後之人,設下了這個同歸於盡之計!
在他的話音落下的時候,寧清秋他們甚至是沒有來得及說他張狂,整個空間便是地動山搖。
轟隆隆——
連綿不絕的爆炸聲開始響起來。
不是來自於內部,而是來自於外界。
“前面失蹤的人已經是湊夠了數量,獻祭儀式已經開始,這一次帶你們出來不是為了弄出什麼‘失蹤’,而是讓你們進入這個設計好的死亡絕境!”
“這個小世界空間壁本就是無比的脆弱,只要是輕輕一戳找準節點,便是可以引起連鎖反應,我們都是要一起葬身於此,想必整個雲荒九州都是會為這次大爆炸轟動吧?”
“嘖嘖,堂堂天刀都死在了這個地方,還有各位想必都是背景不俗的天之驕子,全軍覆沒必然會引起滔天大浪,到時候——想必主動發起這一次行動的八方遊雲齋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那我便是餘願足矣!哈哈!”
混亂的空間內,只有胡長貴瘋狂的大笑。
寧清秋他們已然是“手忙腳亂”的開始維持空間裂縫。
這個廣場,其實是為了維護整個小世界的安寧,它處於中心,且無比脆弱,照理來說這個地方就是爆炸的最中心地帶,所以胡長貴才抱著這麼大的信心,要知道風雲第二的元嬰大修士,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殺死?七夜多半也是和藏鋒一個水準線上,那完全不是人力可以對付的,所以他們想出了辦法,反正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讓整個小世界中的修士灰飛煙滅,如今不過是多加入了幾個重量級的人名進入死亡名單罷了。
胡長貴目前還能活著,倒不是說他強悍到了什麼地步,在到處亂竄的黑色空間裂縫中,他身周像是有一層薄薄的護罩保護,這是來自於他身邊玉盒的力量。
這是幕後之人設下此局的最重要的核心法器,擁有沛然無匹的力量和神鬼莫測的奧妙,就是因為它的存在,才讓一點點開始加速崩潰的小世界沒有產生任何可以被探測到的異常反應。
他的手已經是搭上了玉盒。
只要是把玉盒挪開這個樞紐中心,便是可以讓這個小世界瞬間爆炸轟碎,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逃不脫這麼恐怖的爆炸,這可是一個小世界的毀滅力量,牽扯到了法則領域,在這裡,凡人和元嬰修士,都是同樣一個待遇。
這個玉盒,就像是核武器的控制器發射按鈕一樣的存在。
寧清秋只能是看到他的嘴唇動了動。
再見了,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