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攤子賣的火熱，回小樓後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的黃小燕，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叫了輛黃包車到了碼頭。
此刻正在遠處看著這邊，親眼看見兒子過的開心，她臉上也有了笑容。
這樣也好，即便沒有她這個娘，他爹也會好好照顧他的。
黃小燕沒有走過去，裝作若無其事般買了點東西就回去了，畢竟身後還有人看守著。
旁邊的人，都對她的穿著指指點點著。
她早已習慣這些異樣的目光。
…………
雲飛在碼頭上除了賣飯，也在注意著來往的人們。
有些有分量的人，他都會不著痕跡地從邊緣開始滲入結識。
真正讓他有機會進入上層，還是因為偶然救下的一位鷹國供貨商，盧卡·伊萬科維奇。
他是來達成和秦爺的交易的，卻被對家埋伏，差點死在那個下雨的街頭。
如果盧卡死了，別說交易了，怕是會連累一群人。
畢竟這門生意，可不單單是秦爺的，要知道，他代表的可是魔都官方人員談的生意。
只是很多大人物不方便露面，才會交給他來打理。
所以雲飛救了人，那就是幫了秦爺，幫了秦爺身後的靠山。
雲飛之所以出手管這個閒事，也是因為打聽過，這位鷹國人的身份，否則他是不願意管這人的生死的。
當秦爺把一小箱大洋推到他面前時，他拒絕了，在秦爺要露出不悅時，快速說道：“秦爺，我不要錢，如果可以，幫黃小燕贖身可以嗎？”
他開口，舞廳不會放人，但是秦爺不一樣，舞廳不會為了一個舞女去得罪權貴。
賣秦爺一個面子，他們舞廳的生意才能做的更順暢。
“你是飛燕的？前夫？”
雲飛點了點頭。
“她之前打聽攤位也是為了你吧？”
他再次點頭應是。
秦爺嘆了口氣，眼神似乎在追憶什麼，最後惆悵道：“她是個好女人，好好珍惜她，別等到失去後，才追悔莫及。
年少時，我的妻子曾經也為了我付出良多，日子好了，她卻沒有享受到半分。
這事，我問過飛燕後，如果她同意回來跟你過日子，那我就答應了，如果她不答應，你就拿走這箱錢，我們兩清。”
“好，謝謝秦爺。”
“說實話，你比我想象中要好的多。”秦爺點了一根大煙後，吞雲吐霧了起來。
“抽嗎？”
“不了，窮人家，接觸不起這東西。”
秦爺笑了笑，繼續抽自己的，“之前聽說過飛燕的事，我以為你會是一個很惡劣的人。
現在看著，還不錯，最起碼是個人，有沒有興趣來我手下做事？”
雲飛搖頭，“謝謝秦爺抬愛了，只是我對現狀挺滿意的，可以兼顧孩子，如果到您手下，也不好讓大家遷就我。”
秦爺想想也對，兩人又聊了一會後，雲飛帶著一百塊大洋走了。
無論黃小燕那事成不成，這一百塊都是給他的謝禮。
而且贖身的錢，不用他們出，秦爺這邊搞定。
…………
離開後，雲飛回頭看了一眼這棟豪華的別墅，心裡感概，幸好他出手救了那人，黃小燕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
沒辦法，原身出身就是這麼卑微，在這個年月，想要有地位，紅和黑是最快的。
不想為國辦事，也不想走黑道的話，想要迅速出人頭地有權有勢，那隻能做夢。
他不想走紅道，是因為現在還沒到混亂的時期，孩子也還沒長大。
不想走黑道，那就很簡單了，無論哪一世，他都不允許自己昧良心。
回家後，他就跟張青松說了這個好訊息，好訊息嘛，當然要跟兒子分享。
他很開心，過了一年，他的臉上已經找不到當初那些苦日子的痕跡了。
每天在學校裡待著，穿著整齊的新衣，也沒怎麼曬太陽。
家裡的飯食，一直都是葷素搭配的，偶爾也能喝上牛奶，所以他長的很好。
這一年，白了，胖了，也長高了。
受過教育後，他那張嘴也越來越能說了，經常都是開口就是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雲飛總調侃道：“要是哪天巡捕房要招勸人向善的人了，爹就送你去應聘。”
“也不是不行，到底是個鐵飯碗，讓你兒子我能少走不少年的彎路。”
“噗，年紀小小怎麼還惦記上走捷徑了呢？”
張青松卻反駁道：“爹你這麼想就不對了，在不違揹人性道德的時候，捷徑不過是節約了時間和成本，提前到達終點。”
“嗯？你個六歲的娃，還懂這個？誰教的？”
“爹不能門縫裡看人，把人看扁了，我六歲怎麼了，我也是上過學的人。”
在他毫無波瀾的眼神中，張青松嘴裡才拐了個彎道：“好吧，是文先生教的。”
“文先生？”
雲飛對他有印象，喜歡穿長衫的一位老師，戴著眼鏡，是這個時代很普遍的文人形象。
也是一位愛國的學者，經常能夠聽到他宣揚愛國。
“嗯，好好跟先生學習。”
“我會的。”張青松堅定地應道。
每日走在這條衚衕內，看到那些或忙碌，或發呆的孩子時，他都會覺得自己很幸運。
因為他曾經也是其中的一個，命運的前路，是可以看得見的。
重複著父母如今所經歷的一切，以前沒的選，他只想活著長大。
現在可以選了，他還想活的好。
文先生說人的貪慾是無窮無盡的，要學會知足才能常樂。
但是他一直不明白，知足是什麼程度的知足呢？
活著就算知足，還是活好才算知足？
不懂的，沒事，他可以拿這個問題來為難他爹啊。
雲飛沉默了一會，還是遵循本心道：“沒有了目標，人就會沒有攀升的動力，你先生說的也是對的。
只是爹可能也做不到知足，一個目標達到後，就會有一種下一個目標我也可以的自信。
你還小不用想那些，以後啊，當你遇到了美麗的風景時，想停下就停下吧。
如果沒有，那就前進吧，人總要為自己想要的東西去拼一把的。
大道理聽了，記了就行，有需要時用用，沒用就讓它埋在心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