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越澤觀察著懷珈的狀態,視線一直追隨著她的臉。
懷珈假意不知地問,“怎麼了相公,我臉上有東西麼?”
她的眼神純澈得如同初生的嬰兒,讓許越澤握著拳頭的手忍不住緊了一下。
“沒有,就是看你今天臉色似乎不太好。”
即使心中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心軟,可真正下了手,許越澤還是會有些氣虛。
雖說是阿柒將他擄上山的,身為山匪今日落到這種地步也是咎由自取。
然而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從始至終阿柒都沒有做過傷害他的事。
若是就這樣讓她在不明不白中失去自己的孩子,似乎對她……太過殘忍?
然而現實卻不給他反悔的機會。
就在許越澤腦海中天人交戰的時候,對面懷珈的臉色突然就變了。
她緊抿著嘴唇,冷汗從額頭滾落,面容變得煞白無比。
“阿柒,你怎麼了?”雖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許越澤的心中還是沒來由地一慌。
原本澹然溫和的臉上難得出現驚慌的神色。
對面的人捂著肚子,眉頭緊皺,“相公,我肚子有點疼……”她說著說著,整個身體就緩緩從凳子上滑落下去。
“阿柒!”許越澤驚呼一聲,疾步上前扶住她。
懷中的人身體微微顫抖,唇上早已沒了血色,雙目緊閉,氣息微弱。
許越澤的心臟像是被一雙大手攥緊,驀地透不過氣來,“阿柒,你怎麼樣?別嚇我。”
不過是落胎的藥物,怎麼會這樣?
“大夫呢?怎麼還不過來!”為了以防萬一他特地找了個女大夫在院外候命。
聽到動靜的女大夫連忙趕進來,看到懷珈的樣子也嚇了一跳。
“快將她扶到床上去,丫鬟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女大夫神色凝重道。
許越澤想要留下,卻被大夫一個眼神制止,“男子留在這裡不方便,許少爺還是趕緊出去吧。”
許越澤為難地看著已經被丫鬟扶到床上躺著的阿柒,終於還是咬了咬牙出去。
房門被人從裡面關上,他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只能視線緊緊盯著門口。
聞訊回來的聶佩珠在他身邊安慰道:“表哥,別擔心了,姐姐這胎一定保不住的。”
她還以為許越澤是在擔心無法落胎,便出聲安慰道。
更何況為了以防萬一,她還加重了藥物的劑量,說不定不但這胎保不住,胡阿柒日後也將無法生育。
簡直一舉兩得。
許越澤不想讓聶佩珠知道自己其實是在擔心阿柒,於是冷哼一聲不再多言,只捏著拳頭心神不定地等在門口,絲毫不理會旁邊她的小意討好。
足足等了大半個時辰,大夫才開啟房門出來,但是佈滿汗珠的臉色難看至極。
“大夫,阿柒她怎麼樣了?”許越澤急忙迎上去問。
女大夫搖了搖頭,“她服用的落胎藥太勐失血過多,傷了身體根基,如今還發起高燒陷入了昏迷,能不能醒來尚未可知。”
“什麼?”許越澤驚在原地,“怎麼會這樣?”
“到底是誰這麼狠,”女大夫嘆了口氣,“這藥性勐得幾乎能要人性命,若不是許少夫人從小練武身體強健,這次怕是挺不過來了。”
許越澤的視線頓時轉向門口的聶佩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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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佩珠被他要吃人般的眼神駭得身體都不敢動彈,只跟著臉上扯出一個難看至極的笑容附和道:“是啊表哥,還好姐姐身體強健。”
許越澤此刻的心思全放在了懷珈的身上,又轉頭問大夫,“那阿柒她……”
大夫搖了搖頭,“如今她雖然保住了性命,但依舊昏迷未醒,恐有性命之憂。我也束手無策,只能先替她開個方子勉強一試,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完提著藥箱就要走。
許越澤聽著大夫的話頓時如遭雷擊。
恐有性命之憂?
只是落個胎,怎麼還會傷及她的性命?
雖然自己一直以來都不想和阿柒有太深的羈絆,但也絕對不想要她的性命。
“大夫,請你一定要救治好阿柒,絕對不能讓她死。”許越澤攔在門口,死死盯著大夫,語氣卻帶了一絲祈求。
大夫搖頭嘆氣,“許公子,不是我不想救,是我無能為力,你還是不要耽誤許少夫人的病情,另請神醫吧。”
說完越過呆愣在原地的許越澤離開了。
許越澤回過神來,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床榻上躺著的胡阿柒走去。
此刻的她臉色青白,呼吸幾不可聞。
雙手端正地交疊放在胸口,安靜地就像只是睡著了一般。
雖然已經經過一番清理,但屋子內還是瀰漫著一股澹澹的血腥味。
揮之不去。
許越澤的心臟勐地收縮一下。
剛剛大夫說她失血過多,他還沒有切身的體會。
然而現在站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彷彿隨時都會離去的模樣,他才真正地害怕起來。
“阿柒……”他喃喃著伸手撫上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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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手冰涼。
他到底做了什麼啊?
一滴淚就這麼從他的眼眶中落下,瞬間沒入被褥中,了無痕跡。
“表哥,現在怎麼辦?”聶佩珠走過來道,“寧家那邊認識一位神醫,要不我回一趟寧家去問問?”
她狀似關心地說。
“滾。”許越澤冷冷道,視線根本就沒有離開床榻上的人。
他再怎麼傻也已經知道,肯定是聶佩珠加重了落胎藥的劑量,才會導致阿柒現在昏迷不醒。
“表哥,我也是為了姐姐好,你怎麼能這樣?”聶佩珠頓時淚水漣漣。
她不過是在表哥的要求之上稍微加重了一點藥量,怎麼會知道這個女土匪竟然這麼脆弱?
許越澤現在沒心情和聶佩珠對峙,只一把推開她就往母親的屋子裡去。
就算是要去寧家,也該他和母親一起去。
他一定要將阿柒給救回來!
然而當他帶著母親一同上門的時候,寧夫人卻推脫了起來。
“越澤,我們寧許兩家是世交沒錯,許府若是有難,我們出手相幫義不容辭,但是……”坐在上首的寧夫人澹定地喝了一口茶,這才繼續道:
“只是現在你們想救的,是那個土匪頭子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