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裝素裹的林地,整齊劃一的軍隊勻速向著前方走去。
最前頭是一輛足以容納十來人的奢華馬車,車廂外輪廓刻著翱翔雲海的五爪游龍,銅鈴般的眼睛炯炯有神,宛如真跡。
車廂內燻著香爐,中間的檀木桌上擺著做工精緻的點心,順永帝坐在邊側,垂著頭,雙手放在膝上,時不時用著餘光偷偷瞧向正中間飲茶的白衣少年。
他絞盡腦汁想要與其交好,奈何少年油鹽不進,不論是賞賜還是討好之類的話語,他雖然是溫和著照收無誤,但態度卻並無絲毫變化。
一直是這副不冷不熱,軟硬不吃的生疏模樣。
從尋安出發,已經約莫半個時辰,這期間順永帝可謂找話題找的絞盡腦汁口乾舌燥,而少年只是時不時的應和一句,大部分時間都是他一人的獨角戲。
但順永帝樂此不疲。
若是常人這樣對待他,早已經成為御花園草木的養料了。
可少年不一樣。
這可是仙人啊!要是能得仙人垂憐,區區臉面又算得了什麼呢?
若是討得仙人喜愛,能賜他一點仙物……
……
坐在順永帝對面的莫雪冷眼旁觀著他時不時露出憋笑神情,像看跳樑小醜般,內心瘋狂嘲笑著他的行為。
笑話,
慕先生可不是什麼鼠輩之徒都配與其攀談的。
能被先生看上一眼,便已經算是天大的恩賜了。
“慕先生……不知此路還有多長時間?”順永帝揉了揉發酸的腰間,恭敬問道。
平時裡除了在盛大場合需要注意形象時,他的腰背根本不可能挺直。
而如今為了在少年面前留下好印象,順永帝一直保持著挺直腰桿,端正儀態的模樣,一維持便已經是幾個時辰。
感覺回到了年少時在先帝面前,挨訓的時候。
聽著這道半恭維半忍耐的聲音,少年抬起清澈茶眸,並未看向順永帝,溫潤目光望向了鑲金嵌玉的窗牖,一直注意著他的莫雪連忙將遮擋的縐紗掀開。
緩慢倒退的雪松倒映在那雙澄明眼眸,猶如清水明鏡,除去景物的投像外,什麼也沒有出現。
少年腦後的緋紅被窗外涼風吹起,宛如為這具如玉般潔白純粹的軀體注入魂靈。
“半個時辰。”他的聲音極為獨特好聽,似暖玉相碰,卻又帶有宛若萬丈雪山之巔的冰冷寒意。
極其矛盾的組合,偏偏出現在少年身上又讓人覺得理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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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而冷漠。
【宿主你崩人設了你知道嗎!!】
04絕望的望著新一條愛意值收集框,上面數值本來已經突破了一半,正在緩慢而持續的生長著。
一切欣欣向榮。
誰知經過慕月這麼一遭。
啪的一聲!
猶如跳樓機一樣,愛意值瞬間清零,甚至還隱隱有倒扣的跡象。
看的04心裡拔涼拔涼的。
電視建模已經快涼成小冰塊了。
它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這宿主怎麼比競賽部的那群瘋子還會玩!
“哎呀~”慕月蔥白指尖繞上髮絲,懶懶靠在床柱旁,先是一句歪理“不破不立嘛~”
回想明玉落荒而逃的場景,姑娘輕笑著,茶眸愉悅的眯起。
“若我一直是那副良善單純之人,反倒是不好辦。”
“他比前任愛意值聰明很多,如果維持那副樣子攻略,最多——”
慕月抬手比了一個手勢“情緒值達到一定程度便不會生長了,新任愛意值,可不會愛上朵稍稍一點的柔弱莬絲花。”
“首先便得打破他對我最開始的印象,構建出滿身都是秘密,智謀絲毫不輸於他的人物,在懷疑與好奇的心理下,愛意值會主動去挖掘這些秘密,直到越來越深入。”
“偶爾再適當的放點悲慘過往,然後等他一個不留神,慢慢將自己也埋葬進去。”
【你不怕自己判斷錯誤嗎?】
慕月食指輕點朱唇,想了想。
“我相信自己。”
“美強慘人設,在什麼世界都是吃香的。”
傾斜的光柱下,她伸出雙手,影子在牆面做出牢籠模樣“左右之前的人設也裝膩了。”
溫柔單純的小蓮花,果然不好當。
【……最後這句話才是你的主要原因吧。】
慕月美眸彎彎“哎呀~看破不說破嘛~”
【呵呵。】
04獨特電流音帶著濃厚厭世感,彷彿世間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它單方面切斷了與慕月的聯絡,整個電視變成灰色,頭上兩根觸角耷拉著,從裡到外散發著頹廢氣息。
造孽啊!
給自己的大哥01發了封長達三萬字的哭訴郵件,04開啟了海綿寶寶,決定先看一集再考慮原諒慕月的事情。
然後發現,沒有宿主的同意,海綿寶寶——
看!不!了!
焯!
04偷偷摸摸又連線上宿主頻道,已經做好獲得慕月嘲笑的心理準備,結果發現人家壓根兒沒注意到自己剛剛的小動作。
海綿寶寶獨特的笑聲迴盪在系統空間,似乎代替慕月嘲笑著04。
灰色的小電視逐漸朝著黑化的方向發展。
造孽啊!
“怎麼這種眼神看著我?”
“突然覺得你割肉的樣子,很帥。”
“……你受什麼刺激了?”
落少安覺得現在的明玉極為奇怪。
自他從阿月房間出來之後,就一直跟在自己身後,話也不說,就用著極為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割肉的動作。
給落少安一種,自己已經死了的錯覺。
他這是在阿月房間內睡了一覺,然後夢到我死了?
落少安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
明玉猶豫著要不要和好友說實話。
畢竟再怎麼說,慕月的行為算是在欺騙落少安。
甚至瞧這模樣,這傻子還屬於自己趕著趟上去求慕月來騙的型別。
自己給自己套上麻袋,樂呵呵的等著人家綁麻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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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孽啊!
明玉堅定了眼眸,決定將方才發生的事情美化一番告知這四肢發達的好友。
“落少安……”他喚了一聲。
見落少安轉過頭來,他腦中組織好語言正準備說出口時,身後姑娘溫和嗓音忽的響起,條件反射般,明玉後背一涼。
有一種說人壞話被當眾逮到的感覺。
“少安。”
“怎麼了阿月?”身旁一陣風拂過明玉,他抬手,摸摸莫名有些疼的臉。
看著落少安幾步跑嚮慕月不值錢的模樣,又想到他面對自己時頗為敷衍的態度,明玉生生將已經擠在喉間的字句吞下去。
算了,還是不說了。
你活該的。
公子冷著臉,撒氣般踹了一腳身下木炭。
碳灰蹭黑了銀白鞋履。
果然,有了愛情,人就會變得陌生。
還是一個人好。
“我方才,似乎聽到那處有聲響,很雜亂的聲響,好像還有人說話的聲音。”慕月拉住落少安袖口,指著處方向,面露期待“會是夫君來接我了嗎?”
夫君……
落少安的笑容瞬間僵硬,他捏了捏眼前人素白小手“我去那處看看。”
說罷,面目猙獰的轉身,朝著慕月所指的方向走去。
還沒來得及聽清說了什麼的明玉看著落少安離去時的臉色,挑了挑眉“你這是和他說了什麼?”
“明公子也在嗎?”慕月尋著聲音走近,茶眸抬起,望得明玉產生出她能看見的想法。
不動聲色後退一步拉開距離,他聲音冷澹“別裝了,人走遠了。”
“裝什麼呀?”姑娘彎眉,狡黠如山間魅人精怪。
明玉驚的汗毛豎起,又連連後退幾步,將視線移到地面,彷彿面前女子是看不得的存在。
感受到公子抗拒接近的態度,慕月笑意更甚。
“我方才聽到那處——”纖纖玉指遙遙指向落少安離去方向“有馬車的聲音,便讓他去看了。”
“我想……馬上,我們便要離開這地方了。”
“公子高興嗎?”
“定也是極高興的。”
姑娘笑靨如花,是這片純白之境難得的絕色。
明玉卻透過這副毫無雜念的笑容看到了被深埋在內裡的瘋狂。
一旦衝破禁錮,便會歇斯底里的瘋狂。
他沒有回應姑娘的話,也知道,姑娘並不需要他的回應。
“停下。”
溫潤聲音從車廂內傳出,車伕拉住馬靳,浩浩湯湯的隊伍頓時停下前進動作。
隨行的嚴公公將車簾拉開,如畫般的白衣少年溫聲拒絕了他攙扶的手,從另一邊跳了下來。
穿著豔麗的妖冶女子緊緊跟在少年身後,她同樣不需他人攙扶,自然上挑的眼眸染著緋紅眼妝,看著本來想學著從另一邊跳下來的順永帝摔了跟頭,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
這一聲笑如石子,激起千層浪。
身後的軍隊不知是誰先憋不住,發出聲輕咳,而後又是一聲“噗嗤”,憋笑聲此起彼伏,在狹隘的地界演奏出美妙的噪音。
順永帝面色漆黑,卻不能,也不敢發作,只得憋著氣,狠狠攆了一腳為自己清理衣襬髒亂的太監的手背。
嚴公公發出一聲悶哼,少年轉眸“後面的路段狹隘,只能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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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昨夜福至心靈,藉著高樓算了一卦,此番請人,不易直視他的面容。”
“皇上,為了江山社稷,還請矇眼。”
說罷,莫雪取出矇眼的黑色綢布。
“一切都聽慕先生的。”順永帝鬆了腳,連忙讓嚴公公替他戴上,而後讓其扶著,緊緊跟在少年身後。
他內心欣喜。
就快要見到慕先生所說的,那位能救安國的能人了。
等求得那位出手,那落少安和明玉……一想到這二人,順永帝內心發狠。
他定要抓到他們,千刀萬剮才能解得心頭之恨!
一行隊伍三人成行,浩浩蕩蕩的前行,最後段的人拉著一箱箱金銀財寶,寶物之多,宛若搬來了半座國庫。
落少安聽著重物拖拽滾動的聲音,手上砍刀擦的淨白,將冰涼眸子投射,內裡殺意暗藏。
腳步聲越來越近,提刀青年身形隱蔽在亂石之中。
勐虎屏息等待著獵物進入自己地盤。
三……
二…
一。
雪白的消瘦身影出現,似有所感間,少年抬眸望向勐獸藏身處,那雙與青年鐫刻進腦海之人一模一樣的茶眸正好與他對視。
明眸溫和澄澈,極具靈氣。
青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