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比希望下一刻,那個熟悉的聲音就會像往常一樣應了自己。然後突然出現,逗她開心。
她因為隨口的一句八字硬,被指責剋死了母親,後又被繼母虐待,被父親拳打腳踢,被弟弟妹妹們欺負,關閉了自己。
不再相信任何人。
反正世間本來就是一個巨大的因果報應,她又何必去強求。
今世之苦,前世之罪,報應不爽。
直到遇見周默。他說命都是騙人屈服的,人來到世界,是來享受風、享受雨的,怎麼會是來受苦呢?
當他問願不願意的時候,白夭夭點了頭。
然後周默把她從那個火坑裡帶了出來,一路揹著她,將她從家裡的豬圈帶回到了這間房子裡。
為她擋住了一切可能的傷害。
說會一直等自己喜歡上他,到時候,他要到滿世界放煙花。
“等你愛上我,世界每個角落都要放煙花。”
“夭夭你不知道,我和你早就認識了。”
周默說過太多的情話,但是白夭夭都不信。
因為周默是個騙子。
他死了。說謊的人會雷劈,都說周默是被雷劈死的。
所以周默一定是說謊了,他是個騙子。
“大騙子。”
他出門前的叮囑好像還在耳側:
“等我回來,給你帶個神秘禮物,到時候我家夭夭一定要對我笑笑。”
白夭夭想,她不要為了一個騙子流眼淚,所以一直以來她都沒有哭。
“你出來!求求你了,周默,”白夭夭喊著,聲音帶上了哭腔,“我什麼也不要了,我不要那個禮物了,求你了,回來好不好。”
一聲一聲後,還是沒有回應。
白夭夭啞著嗓子,低聲訥訥道:“我……我這裡好痛。”
隨後癱坐在地,無力捶著胸口。
她只是知道周默不會再回來了,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痛。
桌上的玉墜斷斷續續亮起了幾次,直至最後,泛起了一陣柔和的白光後像是耗幹了力量一樣,沒能再亮起。
而白夭夭身前,斷然多了一個模糊影子。
“別哭。”
音量很小,白夭夭差點就忽略了,但嗓音猶如三月拂過桃花面的春風,溫柔寵溺,又重重砸在了耳邊。
白夭夭循聲抬頭,眼角淚帶淚,看到眼前的黑影,哽咽聲一滯。
心臟不受控制,劇烈跳動起來,耳邊一片轟鳴。
好像在這一剎那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張合幾次,都發不出聲音,只能用眼神詢問。
黑影蹲下,輕輕點了點頭,彷彿知道她要問什麼。“是我。夭夭我回來了。”
見黑影點了點頭,白夭夭思緒複雜,一時間理不清楚,一團亂麻中,伸出了手——
穿透了……
“鬼……鬼嗎?”
遠比她在周默房間找到那本書時更加震撼,什麼陰陽、養靈、請神。
那時候,聽信那本書上的話,畫陣法、拘魂養靈,更像是傷心欲絕之後的孤注一擲。
雲裡夢裡,稀裡糊塗的,就那樣做了。
但如今,死去的人又重新站在了自己面前,白夭夭還是被嚇得六神無主。
“別怕,夭夭。我是修行中人,渡劫失敗了,才會雷劫身消。很多原因,不是故意騙你,以後再和你細細說。”
周默是在混沌之間被白夭夭拘住煉成了現在這樣,鬼氣不足,他無法說太多話。
目前,比起他,白夭夭身上……“夭夭,你長大了,厲害。”
聽到誇獎自己的話,白夭夭回神,“你死後,被書砸醒了,醒來就知道這些了。”
下一刻就哭了出來。
“是你做了什麼對不對!我以前那麼醜,早死受苦的命!現在——”
白夭夭哭得岔氣,“現在長這麼好看!”
“你把命格分我了。值得嗎?你壽數不是這樣的!”
命數,玄虛。
想不到是他影響了夭夭嗎?所以在他死後——
也好。
“夭夭變厲害了,很值得。”
白夭夭擦了擦眼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有什麼用?你都死了……”
“高興。”
聲音愈漸減小,而且很含糊,白夭夭勉強聽清,頓時氣短,“你死了,開心?”
周默聽不出她語氣裡的怒氣,還點了點頭,艱難道:“你為我哭,開心。”
明白了他的意思後,白夭夭看著周默那雙清明映著自己的眼睛,臉頰逐漸變紅。
移開臉,嘴硬道:“誰為你哭了,我這是為了……”語氣一頓,勉強有了一個理由,“是為了自己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才哭的。”
又怕人不信,落回視線,看周默的反應。
卻只見周默緊皺著眉頭,怎麼了?
“夭夭,有玄門的人。要小心,玉墜不可以示人。別害怕,不是你的對手。”
說完,手指擦過那張粉白嬌嫩的臉後徹底消失。
“周默!”
沒有人回答。
白夭夭鼻頭一酸,眼淚即將滴落時,玉墜微弱地亮了亮。她才止住眼淚,“你好好休息。”
隨後,將玉墜戴好。耳垂髮燙,又將玉墜放到了衣服裡,緊挨著自己胸前的面板。
自我安慰道:“這裡最安全。”
門閂發出了“咯吱”的刺耳聲,走出堂屋,大門就被人從外面撞開了。
“媽!我媳婦呢,我要媳婦。”
“英俊乖,媽今天一定把媳婦給你帶回去,乖啊,都讓你待在家裡了……哎呀,小心地上東西,你們扶得仔細點!”
人不少,不是玉蘭村的人。打前進來的是一對母子,還有一個身穿道袍的男人。
來者不善。
白夭夭撿起地上的紙錢,不慌不忙坐在椅子上,疊了起來。
“白夭夭!你都是我趙家媳婦了,怎麼還在這裡。”
話語間,一行人已經進了院子。
趙家母子,可惜白夭夭還是不喜歡和專走死路的人說太多話。抬眼瞥過她,將進來的人都掃了一眼。
看來昨天晚上的事情傳得有點慢。
“讓你給周默這個短命鬼下葬守靈,已經是看在給英俊積德的份上了,你這是什麼態度。還不快點給英俊拿椅子倒水,伺候你男人。”
白夭夭停下手裡動作,視線落在了跟在趙母身後的胖子身上。
一米五的個子,卻肥胖到需要兩個人攙扶。嘴角歪斜,無意識抽動間,還會有口水流出來,被一旁的人熟練地擦去。
和白夭夭視線相撞間,瞬間變得激動起來:“媳婦!媳婦!媳婦!”
除了充滿了視覺攻擊的噁心外,他身上佈滿了黑霧,仔細看,黑霧又都變成了哭戾的人臉……白夭夭忍不住內心的噁心。
“嘔——”
隨後,擦了擦嘴,在趙母的怒吼中擺手道:“不好意思,沒忍住。你就當做是我懷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