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內心細膩柔軟,幾乎瞬間淚水便盈滿了眼眶,輕聲安慰道:“那一定很危險吧,萬一、萬一出了事,你的師傅,他會趕過去救你嗎?”
琅千秋哈哈一笑,道:“他倒是想給我幫忙,那也得等他能忙得過來啊……你想想,我師傅當時幾乎是買通了這裡所有的殺手,不說有萬人之眾,兩三千總該是有了的吧?我當時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小孩童,如何能抵擋得了這麼多人?所以當時師傅就將殺手分成了三波,一波劃給我練手,另外兩波全都就給他自己進階用了。”
銀花小姑娘:“……”
銀花小姑娘哆哆嗦嗦,覺得正常人哪會給自己下死手啊,不但給下死手,而且連自己的親傳弟子都不放過,這實在是跟琅千秋一模一樣的。銀花抖了一會兒,這才由衷讚歎道:“您師父可真是個高手,是個狠人,是個非常人!”
琅千秋萬分得意,道:“那是自然!”
總之,向銀花解釋清楚了這整件事情的箇中緣由,小姑娘也總算是大概把這件事情給理解清楚了。
她仍是憂心忡忡,亦步亦趨的跟在琅千秋屁股後面,問道:“琅姐姐,那這回難道你也要效仿你師尊,買通的殺手連你自己都不放過嗎?”
琅千秋滿臉的理所當然,道:“這是自然,哪有讓人家聶冷川受苦受難,我卻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旁看戲享福的道理?而且我師傅他以前說過,若是想讓修為精盡,不妨來這無難城闖蕩三回,三回之內,定然會讓個人為大有助益。說起來,我如今才是第二輪的挑戰賽呢,這無難城,既然來都來了,總不能白白吧,那多可惜啊!”
銀花仍是苦著臉,滿目擔憂道:“可是、可是……萬一真的出了事,那可真就救不回來了呀!難道琅姐姐,你要眼睜睜看著聶大哥去送死嗎?”
琅千秋思忖了片刻,忽然粲然一笑,道:“你聶大哥不會這麼菜的,我十來歲的時候都能闖的過去,他如今能交代在了這裡?你可不要太小瞧他了,他這人厲害著呢,沒那麼容易死。”
銀花糾結著一張臉,心道我哪裡是小瞧他,你們連個都是以命相搏頂厲害的主,那個我都不敢小瞧了。
只不過這種話,銀花小姑娘也只敢在腦子裡想一想,是如何也不敢說出口的。她只是怯生生的問道:“那麼,琅姐姐,你叫我出來是想要我做什麼呢?”
琅千秋就喜歡這種開口乾淨利落不推委的人,她親熱的摟過銀花的肩膀,在她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小姑娘驚的漲紅了臉,小小聲道:“這、這……這種事情,我行嗎?”
琅千秋拍拍她的肩膀,輕聲笑道:“你自然可以,而且這件事情,非你莫屬!”
琅千秋出來的時候是一個人,回去的時候卻變成了兩個人,客棧掌櫃的立馬上前一步攔住她,道:“你這個小姑娘,怎麼如此不懂道上的規矩?你沒有交足銀兩,怎麼敢隨隨便便就往我這店裡帶人?”
琅千秋道:“我們姐妹三人住同一間房,並不算是壞了規矩……再者說了,早些日子是你自己偷懶,沒有給我們多開一間房,現在掌櫃的你,可不會因為這件事情來給我找麻煩吧?”
琅千秋挑春一笑,樸實的圓臉蛋上愣是讓人瞧出了幾分邪氣。
掌櫃的只覺得眼角一花,心上陡然一悚幾乎是疑心自己是看錯了。
他看琅千秋現在櫃檯前邊,安安靜靜微笑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個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農家姑娘。又看她身後站著的那個女孩子,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揪著她姐姐的衣襬,看上去膽小害羞極了,從剛開始到現在也都算垂頭不語的樣子,一直到方才,他出聲訓斥了她姐姐幾句話,那小姑娘才怯生生的抬頭看了他一眼,那可憐見的,好似他聲音稍微大上一點兒,就能把這個小姑娘嚇得魂飛魄散似的。
這位掌櫃的只覺得心下已經十拿九穩,哪裡知道銀花看他這一眼,已經在心裡頭默默給他上了三炷香。儘管跟琅千秋接觸時間不算太長,她也已經明白這位琅姐姐實在是個睚眥必究的人。對琅姐姐真心實意好的人,琅姐姐自然也會報之以善意。可萬一誰要是敢觸琅姐姐黴頭,那可就一定沒有好果子吃了。
看著兩個小姑娘俱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樣子,那掌櫃的原本被稍微吊起來一點點的心又重新落回了原處。
他不懷好意的頂著琅千秋瞧了兩眼,咧了咧嘴,笑道:“二位姑娘,實在是對不住,本店的規矩向來如此,你們來的時候是兩個人,住的時候就還得是兩個人,退房的時候就更得是兩個人……咱總不能因為你這麼一個小姑娘,就壞了自家店裡的規矩,不然,到時候住在我店裡的這諸位弟兄可是要不服氣了!”
在座諸位客人俱是看好戲的,他們平常生活的實在是無聊透了,今日好不容易能撞上這麼一出“欺壓良家婦女”的好場面,豈肯輕易錯過,於是頓時一片欷吁之聲,看戲不嫌事大。
琅千秋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似乎已經很不耐煩,道:“你想怎麼辦,直說一個法子也就是了!”
銀花小姑娘幾乎已經面有菜色,覺得這位店家可真是有些厲害,接二連三的在琅千秋跟前耍些花花腸子實在是個不怕死的……
琅千秋想了想,好像害怕似的小心翼翼道:“掌櫃的,看你這樣子,你該不會是想要訛詐我吧?你別看我姐妹二人年紀不大,可也都不是好糊弄的,我們最多能給百金,再多的也實在是拿不出來了,你可不要獅子大開口啊!”
那掌櫃的一看前面這兩個女客人氣弱,甚至還愚蠢到自爆家底,於是心膽便更加膨脹,他環視四周,眼珠子一轉,心下頓生一計。他裝模作樣的捻著下巴上的山羊鬚,笑道:“二位既然來本店投宿,這是看得起我小老兒。小店本該盡心盡力為客人服務,奈何實在是勻不出一間空房子了,只好委屈這位姑娘同別人一起合宿,兩位姑娘不妨在這裡問上一聲,在座諸位都是本店常客,問問他們哪願意將自己的安樂窩貢獻一半出來,也讓這位姑娘好有個棲身之所。”
這位店掌櫃說話但是文縐縐的,可是這從嘴巴里吐出來的東西確實在是太過下流,簡直就像是一個地痞流氓,不,繞是地痞流氓,也不會像他這樣,如此露骨的當著眾人面去調戲一個年幼的小姑娘。
他看今日來住店的這三位姑娘,除了帶頭的這個(特指琅千秋)貌若無鹽,姿色平平以外,剩下的她的這兩位妹妹,倒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兒。大的妖嬈多姿,小的純淨羞澀,風味不同,但都是讓人看上一眼就想要起壞心思。
這掌櫃的說的這話可不就是讓銀花去給人家陪睡嗎?何其侮辱!
可是這話在座的諸位食客聽起來,那簡直就是當場給他們開車說段子,而且說不好,還真的可能有機會和小美人搞一把呢……這等豔福,誰不想消受?
頓時,這小小的客棧中一片沸騰,輕挑的口哨聲此起彼伏,甚至還有浪蕩子當場開口喊道:“掌櫃的,我出高價買你的客房,你把這小美人兒讓給我吧!”
好好的客棧簡直變成了青樓嫖妓,簡直讓人哭笑不得又噁心的想吐!
連銀花面上都變了臉色,更別提琅千秋了。
琅千秋沉默的聽了一會兒,忽然輕輕嘆了一口氣。她把手放在那櫃檯邊上,指間輕輕一動,就將那木製的桌面上戳出來幾個深深地窟窿,再一動,就輕輕鬆鬆將那桌面掰了一塊下來,其簡易程度基本可以和掰一塊嫩豆腐相比較。
頓時鴉雀無聲。
琅千秋彈彈彈彈指間上沾著的一點兒木屑,輕聲問道:“掌櫃的,我方才怕不是聽錯了吧,你莫不是真的讓我這寶貝妹妹去跟別人擠一個房間?”
掌櫃的哪裡能想到這個小姑娘長得沒有女人味,連力氣也這麼大,他沒聽出來琅千秋話間暗含的危險意味,仍是笑道:“勸你一句,小姑娘,身為一個女孩子,行事不要那麼粗魯。若本來就沒有老天爺賞下來的好相貌,那就更要注重培養淑良的品格。不然像你這樣的,以後怕是連找個婆家都難哦!”
銀花小姑娘已經默默捂臉不敢再看了,她總覺得琅千秋在下一瞬間就該要發飆了。
但是琅千秋看上去仍然是很冷靜的樣子,半點兒都沒有要發飆的樣子。但是她冷靜的好像有點兒過了頭,彷彿下一刻,她就能面無表情的掐斷眼前人的頭顱,連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銀花還正在胡思亂想,就聽見琅千秋又開口說道:“我深知無難城人的淳樸秉性,外來人越是張揚,你們便越是想搞事情。我本來想要低調行事,對你們是能忍則忍,忍不了也只當是被瘋狗咬了一口……”
“因為我抱著這樣的覺悟,所以你們欺辱的人若是我,我反而不會將之放在心上。可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把汙言穢語放在我妹妹身上!”
琅千秋話音剛落,眾人只覺得空氣一凝,明明她沒有說些什麼扒皮抽筋、挫骨揚灰之類的狠話,可是這一剎那間,他們彷彿都感覺到有一柄鋒利的小刀正架在他們的脖頸之上,而臥刀之人正是琅千秋,只要她心念一動,那他們就當場血濺三尺,命喪於此……
有人開始覺得,這並不是一場能夠贏得小美人陪睡的“好戲”了。
他們看著琅千秋閒情愜意的吹指甲,總覺得拿柄仿若實質的小刀就會出現在她手裡似的。
而琅千秋也果然不負眾望,眾人只覺得眼前黑光一閃,他們還沒有琅千秋看清楚琅千秋是怎麼出招的,她那隻白嫩嫩的手上已經多了一節寸長的黑色短刀。
那刀很小,幾乎和她手掌差不多大,拿在琅千秋的手裡,卻比她的手指還要靈活。
此刻,拿柄小刀正虛虛實實的抵著那掌櫃的脖子,琅千秋嗓音含笑,道:“不要亂動,不然我怕我手抖,一不留神就要見紅。”
沒有人會懷疑琅千秋此時說的話,那雪白刀刃上透出的一點紅光,是鮮血燃就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