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之聲

第二百章 悲歌【下】

趙讓很簡短的說完了山下鎮店中的情況。

青青越聽,眉頭皺的越緊。

她以為趙讓下山,是因為聽說了金鐘鏢局的訊息,淺淺探查一番,不會暴露身形,也不會驚動任何人。

沒想到這不到兩個時辰中發生的事情竟然這樣兇險。

尤其是還牽扯到了八王寺。

“走!”

青青果斷的說道。

從第一樓出來,她帶來個行囊,裡面裝著兩身換洗的衣服。一身是她自己的,另一身是給趙讓準備的。

此刻青青已經把行囊從櫃子裡取出,挎在肩頭,不由分說的就要拉著趙讓向屋外走去。

“走?走去哪裡?”

趙讓奇怪的問道。

“下山!”

青青說的很是乾脆。

她在山上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至於屋子裡仍在昏迷的師姐,和如同驚弓之鳥的小師妹,根本不在她考慮的範疇內。

女人若是果斷起來,真要比男人利索的多。

趙讓打心底很配合青青的這般決絕,也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但還是搖了搖頭。

“怎麼,就為了那女人的三個條件,你就願意在山上繼續玩命?”

青青很是憤怒的說道,其中還夾雜著些許醋意。

八王寺的餘留,蜀中唐家的毒,以及白鶴山中仍在潛伏的叛徒……種種勢力交織在一起,編成一張無形的大網。

落入蛛網的蟲子一開始都對自己的力量極為自信,覺得只要不放棄,一定能夠掙脫束縛。

青青覺得趙讓想要繼續留在山上,實在是太沒有自知之明瞭……

何況她所肩負的任務,是要把趙讓完好無缺的送去河邊。

“條件是一方面,另外……”

趙讓說著,用手扯開自己胸前的衣襟。

胸膛上,心口處,一片比芝麻還小的細密黑點極為醒目。

“我沒那麼愛多管閒事,這不也是為了自己?”

趙讓戲謔的說道。

原來在鎮店客棧的屋中,趙讓已經中了那唐晚晴的陰風之毒。

之所以還沒有像師姐那樣徹底昏迷,任人宰割,也是唐晚晴的手段。

雖然趙讓答應了她的條件,但對這樣的女人來說,言語永遠是靠不住的。

有時候一個漂亮的女人變得不善良,其實真的不怪她。

任憑誰聽了太多的假花,受了太多的欺騙,都會變得狠厲起來。

趙讓即便答應了他的條件,但在唐晚晴看來這樣的答應是遠遠不夠的。

所以她選擇再給這三個條件上一道保險。

最自私的人也要惜命。

人之所以背叛,無非是為了活命。

趙讓自己的性命,恰恰就是最好的保險。

哪怕他反悔了已經答應的條件,也會為了自己的性命去奮力一搏。

不殺羽衣,就沒有解藥。

這樣非但完不成條件,趙讓自己也得死。

這下卻是把趙讓徹底套牢,必須得撞破南牆,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我知道了。”

青青驟然冷靜下來,平淡的說道。

隨即走上前,幫趙讓整理好散亂的衣衫。

指尖不經意的觸碰到胸膛,傳來一陣冰涼,刺激著趙讓因為疲累已經十分麻木的神經。

記憶中他還從未和青青有過這樣親密的舉動。

“你手很涼。”

趙讓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

說完他就有些後悔……

作為朋友,尤其是男女之間的異性朋友,這句話有點逾越了界限。

但青青卻不覺得有什麼,在幫他理好後,又用手掌從上到下壓了一趟,讓衣襟看上去服貼又挺立,連帶著趙讓整個人看上去都謹慎了幾分。

“手冷心熱!”

青青回了一句。

趙讓笑了笑。

這句話不是青青第一次說。

上次還是在常春園中,具體過了多久,估計他們倆誰都記不清了。

只記得喝了幾杯酒後,再碰杯時,無意觸碰到,發現青青的手變得暖了些。

手冷心熱,手熱便心冷。

相比而言,那還是手冷好。

起碼手可以揣著,心卻不能掏出來捂著好。

“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趙讓想了想,聳聳肩,說了句不知道。

他的確還沒有想好。

要殺一個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起碼你得先知道這個人長什麼樣,有什麼習慣,哪裡是弱點。

趙讓連羽衣的面都沒有見過,對她唯一的瞭解就是“羽衣”這兩個字。

更不用說現在羽衣和他都在白鶴山上。

作為白鶴山地位很高的道長,趙讓乍然動手,絕對是說不過去的。

可這樣的事情,又無法做任何解釋。

趙讓甚至想過要不要去見一下那位常年蹲在大殿裡,性格隨意灑脫的師叔祖。

但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他打消了……因為他覺得這樣有些奇怪。

至於那位代掌教,趙讓也沒有和他多接觸的心思。

自從知道他去過南地,並且與羽衣交好多年,趙讓就知道這條路走不通。

更不用說他本來就是個軟蛋。

聽到這種刀光劍影的事情不害怕都不錯了,沒法指望他出來主持大局。

“唉……老先生,你真是給我找了個好活兒!等這邊事情完了,這個人情你非得好好的還才行!”

趙讓心中想道。

老先生指的正是白鶴子。

要不是他,自己怎麼會來和一群道士蹲在一起。

相比於趙讓的自嘲,青青卻一連嚴肅的將目光轉向小師妹。

屋子裡的四個人,除卻那個半死不活的以外,只有她和羽衣有過接觸。

現在趙讓也中了毒,羽衣那有唯一的解藥,想下山都下不去,那隻能聽從唐晚晴的辦法,將羽衣除去。

“羽衣是你的師傅,你跟他多久了?”

青青已經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柔和,但說出來的話,連趙讓聽了都不禁打了個寒戰,猶如當時中了唐晚晴的陰風。

原來女人狠起來都差不多……只是所求的目的不同。

“我……”

“不許想,立馬說!”

不愧是查緝司第一樓出來的人。

青青對問話很有一套。

在三四個問題後,又會把第一個問題拎出來再問一遍,看看小師妹前後說的有沒有矛盾之處,如果沒有,便可當作準信,如果有,必得揪住不放,繼續問個清楚。

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小師妹被問得汗流浹背,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喘著粗氣……好似挑著一百斤的扁擔,趕了五十里山路一樣。

“你都聽到了?”

青青又在腦子裡細細捋了一遍,覺得沒有什麼錯漏,這才轉身對趙讓問道。

“聽到了,也全記住了!”

聽到趙讓這樣說,青青略微鬆快了些。

“好,那咱們一起去!”

青青張口說第一個字的時候,腳下就已經走出兩步。

趙讓閃身站在門口,擋住了她的去路:

“聽清了,也記住了,但是一點用都沒有。”

趙讓說道。

青青反問道:

“為什麼?她說的還算是詳細!”

趙讓拍拍青青的肩膀,示意她先坐下,然後緩緩解釋道:

“像羽衣這樣的人,你覺得會在一個不入流的弟子面前暴露什麼?”

“她暴露的,那都是她想讓這些弟子們看到的,能有幾分真?”

青青不說話了,把頭向後靠在椅背上。

趙讓說的沒錯。

就算小師妹說的都是實話,對於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沒有任何幫主。

“那你準備怎麼做?”

青青的語氣依舊平靜。

趙讓所說的,她完全接受,也知道自己剛才做的是無用功,但她還是很平靜。

這種情緒的控制力,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

她和那些生性淡漠的人不一樣。

難的是心中始終揣著一團火,卻還能控制著,讓溫度不洩露出來分毫。

“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

趙讓的言外之意是你為何要一直問我?直接明明白白的說自己怎麼想的不就好了?

青青卻突然不好意思起來,扭捏的說道:

“我怕我的法子……我怕我的法子說了你會生氣……”

她的聲音變得很小。

正巧窗外的風吹得窗戶撲簌簌的響,趙讓一個字都沒有聽清。

“你怕什麼?”

趙讓追問道,他之聽清了前兩個字。

青青沒有回答,而是測過身去,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在想寫什麼。

“我並不想這麼做的,但這就是我的辦法。”

青青的聲音還是很小。

但手上的動作卻極快!

肩膀不懂,右臂平平伸出,右手呈爪狀,徑直向前,握住小師妹的咽喉,將其緊緊的鎖住!

“你要做什麼?”

趙讓大驚!

他想不到剛才還十分扭捏的青青,怎麼突然之間就變得如此狠厲?

“代掌教不是最怕山中出事?不是一出事,他就會去找那個躲在山頂上的老不死?”

“那我當著全白鶴山上下的的面,殺他一個弟子,夠不夠那兩個人去問羽衣逼來解藥?”

“一個不夠就兩個,直到夠了為止!”

趙讓瞪圓了眼睛。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就是青青的法子。

此刻他只想狠狠的抽自己幾巴掌……為什麼剛才要賣弄機巧,多嘴詢問?

可對於一個全心全意為他著想,甚至不惜殺人的姑娘,哪怕做了再惡的事,趙讓也不忍責備她……

“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姑娘,但你也要知道,我不是一個腦子裡什麼主意都沒有的草包!”

青青被趙讓這話逗樂了,但手上的力道卻沒有放鬆一點。

她拿捏得十分到位,既不會讓小師妹喘不過氣來,也沒法讓她大喊大叫。

這個法子估計在趙讓昨晚下山的時候,她就已經想了許多遍。

雖然老套,但卻最為實用。

或者說正是因為好用,被人用的多了,才會變得老套。

青青收斂起笑容,正準備繼續說點什麼,屋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門外的院門趙讓記得自己進來前是管好來的。

此刻竟然有人無聲無息的走到房門口,說明來人要麼身法極高,要麼就是身子極輕。

見青青的手還沒有鬆開,趙讓向她丟去個眼色。

敲門的,必定是白鶴山中人。

讓人看到這屋裡的狀況,對誰都沒好處。

青青無奈,只得鬆開手。

但她的手很快又搭在了小師妹的肩頭。

看上去好似親密無間的兩姐妹,實則用勁氣壓著她的身子,警告她最好不要張嘴亂說。

趙讓嘆了口氣。

青青願意退讓,已經算是不錯了……不能奢求太多。

門開啟,趙讓還未看到來人,就聽一道稚嫩的聲音說道:

“你說話不算數!”

趙讓尋聲低頭看去,發現來人竟是昨晚他在去找代掌教時碰到的那個小孩!

“嗯?是你啊!”

對待孩子,趙讓還是很溫和的。

“沒錯,是我!”

小孩雙手叉腰,極為神氣的說道。

“嗯嗯,你說我騙人,我怎麼騙人了?”

趙讓反問道。

“你昨晚說忙完了就來找我的,結果你都忙完回了屋子,也沒去找我!”

小孩擲地有聲的說道。

他今天穿了一件紅色的襖子,配上圓乎乎的臉蛋,看起來像是從年畫裡走出的。

“哈哈……好,這是我錯了。”

趙讓連忙道歉。

紅衣小孩興許是看他態度不錯,便也點了點頭,接著話鋒一轉,說道:

“雖然你認了錯,但騙人還得受罰!”

趙讓心中苦笑,暗自摸了摸胸口。

自己受的懲罰還不夠嗎?

自己的性命都在不聲不響的流逝,還有什麼懲罰比這更加殘酷。

“你怎麼了?”

紅衣小孩看出趙讓的臉色一下難看了起來。

“沒事,有點累。”

“累啊,這不怕!等我罰完你,我帶你去求個方子,吃下去立馬就精神了!”

趙讓當然不會把紅衣小孩子的話當回事,但還是問了句:

“你還認識這麼厲害的人?”

紅衣小孩以為趙讓看不起自己,確是有些急了,提高了嗓門說道:

“羽衣阿姨那裡什麼靈丹寶藥都有,只要她瞧你一眼,就知道你是什麼問題,然後你就能好!”

聞言趙讓不由和青青對視了一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這紅衣小孩叫羽衣阿姨。

顯然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

再加上昨晚那麼晚了,他竟然還能白鶴山的緊要所在自由活動,更加凸顯出這紅衣小孩的身份絕對不一般!

“這樣啊,那也是你師父認識吧?你還能自己把她請來?”

趙讓故意擺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正是為了激起紅衣小孩的心性,讓他在不經意間,就把自己的身份說個底掉。

“誰說我不能的?我師傅雖然是……嘿嘿,這些你用不著操心,反正我絕對能讓羽衣阿姨給你瞧病就對了!”

沒想到這紅衣小孩鬼精鬼精的。

話到嘴邊,還能硬生生嚥下去!

“好,你說怎麼罰!”

趙讓乾脆利落的答應下來。

與其聽小師妹那些不靠譜的情況,不如跟著這紅衣小孩走一遭。

“跟我走就行了,別問!”

紅衣小孩招招手,扭頭就走。

趙讓立馬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出了院子,紅衣小孩領著趙讓一頭鑽進了山林裡。

哪怕天光大亮,日頭高懸,山林間還是被濃密的樹木遮擋了大半的陽光,十分昏暗。

紅衣小孩該是對這條路極為熟悉,左右騰挪,不在話下。

反而是趙讓,沒走多遠,就得停下來歇歇,宛如風燭殘年的老人。

“你好慢啊,快點快點!”

趙讓氣喘吁吁的說道:

“快不了,你都知道我病了。哪有催著病人快走的?”

紅衣小孩一聽覺得有道理,便點了點頭,放慢了速度,不再催促。

又過了一陣,趙讓徹底站定了身子。

“怎麼不走了?”

紅衣小孩有些急了。

趙讓雖不知道他帶自己去哪、做什麼,但知道他一定在趕時間!

打蛇打七寸,拿人拿軟肋,趙讓一屁股坐在一塊石頭上,說道:

“不走了!就這麼走也不知道去幹什麼,我提不起勁兒來!”

紅衣小孩反問道:

“是你先騙人的!你就得走!你還想不想看病了?”

趙讓搖頭說道:

“不看了,反正我這病也看不好,我也不相信你說的那人有那麼神!”

紅衣小孩見趙讓再度挑釁自己,終於忍不住脾氣,說道:

“讓你去前面看我打架,現在你有勁兒沒?”

“打架?”

趙讓問道。

“確定是打架,不是過家家?”

紅衣小孩腦袋晃得跟個撥浪鼓一樣,說道:

“什麼過家家,就是打架!”

說罷掀開衣服,露出肚皮,趙讓看到他腰間竟是插著一把短劍!

劍鞘上包裹著一層鯊魚皮,劍柄上還鑲著一顆紅寶石。

“信了吧?”

趙讓有些凝重的點了點頭。

這紅衣小孩好似沒開玩笑。

那把劍看著華貴,像是一件工藝品,但趙讓卻能感覺到從劍上傳來的陰冷之氣。

唯有見過血的劍,才會如此。

這樣一柄危險的短劍被一個孩子插在腰間,趙讓頓感這個紅衣小孩卻是要比那柄短劍更加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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