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威客

第一百六十九章 怪力亂神【下】

聽到張宗的話音,趙讓獨自在閣樓上苦笑著搖頭。

哪裡還有什麼火鍋店,這裡實打實就是一位老人生活了半輩子的地方。無論是氣味還是痕跡,都跟一家他吃了五年的火鍋店有著天壤之別。

趙讓默默從閣樓上走下來,他的臉色已經恢復了平靜。

都說眼見為實,趙讓的確確看到了。

但要說這世上有誰能夠在一夜之間做到這點,在北境之中,除了查緝司,還能有誰?

早在查干託洛蓋的時候,那家全部由精鐵鑄造而成的棺材鋪就使得趙讓大為震撼。

偌大一個西域,哪怕是位於上四國之二的單夜國,想要弄出這麼一座屋子來,所需要的精鐵都得竭盡全國之力才行。不用說查緝司竟然在不動聲色,無人發現的情況下,就做到並完成了。

所以趙讓對他們的力量沒有任何懷疑。

唯一想不通的就是,張宗為什麼要這樣做。

“張統領,以前咱們見過嗎?”

張宗似是沒想到趙讓會這樣問,微微一怔後回答道:

“沒有。”

趙讓接著說道:

“既然以前從未見過,那就是沒有舊恨。昨晚我可曾得罪了張統領?”

張統領笑笑說道:

“也沒有。”

趙讓雙眼直勾勾的看著他,問道:

“咱們之間既然沒有仇怨,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害我?”

張宗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起來,指著趙讓身後的“火鍋店”說道:

“趙公子,凡事得講個證據。三具屍體躺在這裡,人證物證俱在。而你口口聲聲說,昨晚離開了常春園,就來到了這裡吃火鍋,但這裡卻並不是火鍋店。”

“哪怕趙公子你真是無辜的,可你又為什麼要撒謊?如果你是去了其他什麼不方便說的地方,而選擇用火鍋店來搪塞的話,你大可寫下來,我張宗保證只做取證之用,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說罷,張宗就讓左右準備紙筆。

方才這一通話他說的極為真誠,好似真在為趙讓考慮一般。

“不用麻煩了。”

趙讓擺擺手說道。

張宗忙問道:

“趙公子這是又想說了?”

趙讓搖頭說道:

“我沒什麼想說的,你既然覺得是我殺了人,那就按照律法,一命抵一命吧。”www.

趙讓將腰間懸著的烏鋼刀抽出來,反手遞給張宗。

後方是江朗的弟弟,二哥一看,立馬說道:

“大人,就是這把刀!就是這把黑刀!”

“趙讓就是用這把黑刀把我哥哥殺死的!”

趙讓無心理會跳樑小醜的聒噪。

張宗接過刀後,反而對趙讓抱拳一禮,說道:

“事情原委尚未查明。所以還請趙公子委屈一下。”

趙讓點點頭。

黑白在此刻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張宗把一盆髒水潑在自己身上是為了什麼目的?

但想來想去,趙讓也不能理解這種行為,哪怕是為了更大的道義也不行。

自己剛從西域回來,好端端的睡飽了覺,去城裡溜達了一圈,見見老朋友,走走老地方,然後就突然成了殺人兇手。

“要帶我去哪?”

張宗指了指不遠處第一樓塔尖,說道:

“眼下的證據並不能說明人就是趙公子所殺,但趙公子卻也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所以還得先在樓中暫住一下,等一等新的證據。”

“清者自清,相信很快就能給趙公子一個公平。”

趙讓對此不置可否,所謂的公平,還不如說看他心情。

無視街上看熱鬧的目光,趙讓抬頭挺胸的被一群查緝司暗衛押著前往第一樓。

走到門口時,趙讓突然對張總說道:

“勞煩張統領幫我帶個話。”

張宗客氣的說道:

“趙公子請講。”

趙讓說道:

“先去洛月樓告訴西門大壯,讓他這幾天不用找我吃飯了。再去我家告訴侍女雨惜,讓他把西門家送來的郎中送回去,我本來就沒什麼病。”

張宗點頭答應下來,趙讓便立馬走進了第一樓。

查緝司並未為難趙讓,給他準備的房子還非常寬敞,舒適。

屋內小几上放著一盞茶爐,裡面燒著橄欖核製成的碳。

爐子上一把精緻的紫砂茶壺,壺蓋被壺裡的滾水不斷的頂起,發出一陣陣磕碰的清脆。

壺蓋每跳動一下,濃郁的茶香就會撲鼻而來。

趙讓深吸了口氣,將這種馥郁芬芳的氣息滿滿的吸入肺裡,頓時渾身上下都心曠神怡。

這把茶壺裡煮的茶不是用來喝的,是用來聞的。

這種茶產自北境最高的山,雲霧山的半山腰上。每年只有在初夏的時候,就在山腳下紮營,慢慢攀爬,才能在初秋時節有所收穫。

其他的名貴的茶葉,號稱一兩茶,一兩金。但云霧山茶,則是一兩茶,一條命!

趙讓沒去過皇宮,不知道那裡面是如何。在他去過的地方,這樣肆無忌憚熬煮雲霧山茶,只為取其香氣的,就是第一樓了。

小几旁邊有張貴妃榻。

按照民間的說法,這種椅子是末代皇帝的寵妃最喜歡的。大威建國後,開國之君為杜絕後世子孫沉迷美色,故而宣佈把貴妃榻徹底廢除。不僅皇家和王公貴族不得使用,民間更是不可。一旦被發現,無論身份地位,都要笞四十。

連西門家都不觸這眉頭,但第一樓卻在房間裡堂而皇之的放著,不得不說張宗當真是樹大根牢,有恃無恐。

趙讓看了會兒,便在貴妃榻上斜倚著躺了下來。

不得不說,這些奢靡的東西能流行起來是有它的道理的。

貴妃榻的確很舒服。

比趙讓坐過的所有椅子,以及躺過的所有床都舒服。

聞著雲霧山茶的香氣,躺在舒服的貴妃榻上,趙讓閉上了雙眼,覺得殺人犯要是都這種待遇的話,他倒寧願當個殺人犯了。

這裡不會有人因為他昏睡幾天就擔心的不行,也不會有人因為他喝酒喝多喝少而叫囂聒噪。

更沒人拿著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用劍指著他的咽喉,逼迫他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在這裡,趙讓就是趙讓,完完全全是是他自己。不是誰的兒子,誰的兄弟。

最重要的是,他手裡不用握刀。

正當趙讓在全身心地享受這種難得的安靜時,忽然感到房間裡靠西的窗戶外,有兩股強烈的勁氣流動。

“好劍!”

趙讓一個鯉魚打挺,從貴妃榻上起身,來到窗戶前。

推開窗,發現外面竟然是個清幽的院子。

水榭遊廊,廊下錦鯉叢生。

遊廊中央圍著一塊空地,一名身穿道袍的道人正站在中央,手持一柄出鞘寶劍。

在他對面另有一人,光著腦袋,脖子上帶著佛珠,是個和尚。

道士和和尚碰在一起本就足夠稀奇,更不用說這道士手中還握著劍。

道士屈指在劍身上一彈,劍聲如龍吟,迴盪在小院中,久久不絕。連遊廊下的錦鯉都趨之若鶩,彷彿真龍現世,紛紛奔逐機緣造化。

“果然是好劍!”

和尚再度誇讚道。

先前他已經感嘆過一次。

“和尚,你是不是念經念傻了?怎麼又說一次好劍!?”

“阿彌陀佛,貧僧先前說好劍,是觀其形。剛才說好劍,是聞其聲。佛曰:事事不可僅憑外在而輕下判詞。對應俗家語,就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你手中的這把劍,無論是外在還是內裡,都是上上乘,所以貧僧才說‘果然是好好劍!’”

和尚說完,微微頷首,又吟誦了一遍佛號。

道士笑罵道:

“你個臭和尚,好好的經估計只會念阿彌陀佛這麼一句。對劍這種殺生利刃的好壞卻眼力毒辣的很!”

“那你……”

道士剛起了個話頭,劍柄上掛著的一隻玉色白鶴突然迎風飄起。

趙讓“小心”二字還卡在喉嚨中,道士的劍鋒已經指向了和尚的咽喉。

趙讓心想這道士未免有些太過卑鄙!

不但趁和尚吟誦佛號時出手,還要用言語來引開對方的精神。

身上道袍衣袂飄飄,側面看上去也頗具仙風道骨,沒想到動起手來卻連街上成天無所事事的混子都不如!

倒還真應了和尚剛才說的那句俗話:人不可貌相!

趙讓本欲翻窗入院,出手相幫,但看道士已經逼近和尚咽喉的劍突然調轉勢頭,向旁側撇去,這才按捺住,繼續觀望起來。

道士的劍法精妙,似是廊下水道中的遊動的錦鯉,自在絲滑,靈動超然。

劍尖在和尚周身不斷點動,編織成一道細密的劍網。

和尚就像被網在網中的魚,沒有絲毫的掙扎的餘地。

不過和尚應該是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掙扎。

趙讓從他的定力來看,和尚絕非庸碌之徒。

定力就是底氣。

沒有本事的人,看到這樣凌厲的劍光,將自己周身籠住,想必早就被嚇的暈了過去。

但和尚非但沒有任何驚詫,甚至眼珠子都不動一下。

“劍是好劍,但你不該這樣用!”

和尚突然老神在在的說道。

隨即脖子一抻,將帶著的佛珠抖下,右手握住後,輕輕往前一送。

道士的劍鋒立馬被佛珠纏繞住,和尚手中再一發力,劍鋒進退不得。

劍柄後掛著的那隻玉色白鶴也沒了先前的威風,此刻無精打采的懸在半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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