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大壯衝進來,徑直朝趙讓奔去。遇到擋路的棺材根本不避不讓,一拳一個,將其砸的粉碎。
“讓哥!我來了!”
看著西門大壯這天神下凡般的架勢,趙讓突然有些後悔……他後悔方才留在屋子裡的為什麼是自己而不是西門大壯!
這駝子的飛刀雖然速度極快,但暗器勝在一個“巧”字,唯有把握住最佳的時機,攻其不備,才能取得奇效。一開始若他將那兩柄飛刀衝著趙讓甩來,後果如何恐怕還得另說。可惜他浪費了這最好的機會,而後又一錯再錯!
一個用暗器的,不想著和對手拉開距離,反而發了瘋般用自己的身體當武器來比拼氣力,最後下場顯而易見的會很悲慘。
“來,你這樣把他提起來,然後翻個個兒。”
趙讓讓西門大壯抓著這駝子的衣領然後向上提,而後把他的身子牛轉過來,這樣就可以將其徹底控制住。
“好,讓哥你拔刀吧!”
西門大壯一隻手已經抓緊了衣領。
趙讓的刀還插在地下,將駝子的雙手牢牢釘住。
不過刀柄仍舊被駝子含在嘴裡,趙讓卻是犯了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西門大壯嘿嘿一笑,伸手在旁邊的棺材蓋上掰了塊木板,對趙讓說道:
“把木塊塞進去不就好了?而且我覺得這老東西不會自殺的,肯定還有一肚子話想說!”
趙讓覺得西門大壯說的有道理,只要兩人配合的緊密,在刀柄抽出來的瞬間把這塊木板塞進去,駝子估計根本來不及反應。
二人數了三個數,西門大壯將駝子提起,趙讓順勢拔刀,而後將木板立馬塞了進去。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絲毫停頓,就像是一個人做的,只不過這世上沒有人能生出來四條胳膊四隻手。
木板是被西門大壯用力氣硬生生掰斷的,邊緣處有很多不規則的茬。塞進駝子嘴裡的時候,把他的嘴角和上顎全都戳破,血水混著口水不受控制的留下,疼的他吱哇亂叫!
趙讓聽得心煩,便指了指他的腦袋,示意西門大壯給他來一下。
這樣的事兒西門大壯向來樂意效勞,哪怕趙讓不說,他都會主動去做。
當即重重一巴掌打在駝子頭上,把駝子大的脖子都歪向了一旁。
趙讓見狀,趕緊攔住西門大壯的下一把掌,說道: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分寸?”
西門大壯很是無辜的說道:
“讓哥你說話可得憑良心啊,剛才可是你讓我打的!”
趙讓氣急敗壞的說道:
“我是讓你把他收拾安靜,不是讓他徹底丟命!就你這全力的一巴掌,再來兩下,不得把他脖子都打的擰成麻花?”
西門大壯扣扣頭,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覺得自己方才的確是興奮過頭了。那一巴掌不說全力以赴,也至少用上了八分。
“誰讓這老雜毛這麼不耐打!”
西門大壯還是給自己找補了一句,不過對駝子的稱呼已經從老東西變成了老雜毛!
這話一出口,趙讓也覺得有些奇怪。
拋開他的飛刀不說,這駝子未免有些太弱了!
而且他還口口聲聲說那小蘭是他的妹妹。
要知道小蘭的雙刀,可是差點使得趙讓飲恨西北的存在。作為他的哥哥,除了丟出去兩把還能湊合看看的飛刀外,要修為沒修為,要氣力沒氣力,難不成他靠的是廢話多和嗓門大?
再結合起副掌櫃所說的,這駝子在此地的時間必然要早於通寶錢莊分號開張的時間。就算他和小蘭真的是兄妹倆,那這兩人來此的目的是什麼?
尤其是小蘭,處心積慮的也要混進分號之中。以她那樣的身手,卻甘願當個侍女去伺候別人,一干就是一年多,其中的隱秘要是揭開的話,怕是得震碎西域半邊天!
駝子暫時安靜了下來,西門大壯提著他跟提這個破麻袋似的,和趙讓一起走出這間放滿了棺材的屋子。
趙讓深深地看了站在門口的副掌櫃一眼,突然以掌刀砍向他的咽喉。
副掌櫃沒有任何遲疑,肩膀一扭,腳下運起閃避步法,同時右手二指並劍,自下而上,朝趙讓的臂彎處點去,儼然就是一記乾淨利索的截劍!
趙讓的掌刀在距離他咽喉三寸之處停了下來,而副掌櫃的劍指,卻距離趙讓的臂彎只有兩寸半!
這說明副掌櫃的劍要比趙讓的刀更快!
如果方才二人用的是真刀真劍的話,趙讓的半條胳膊已經被刺穿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趙讓並未盡全力,所以當真遇上這樣的情況,還未可知。
趙讓此舉,不過是為了證明了自己心中的一個想法。那就是這位副掌櫃不斷有武道修為在身,可能還是一位劍道高手!
用掌刀試探,一來是摸摸他的底子。畢竟修為是死的,招式是活的。修為雖然是武道的根基,可若是沒有與之所匹配的招式,那這根基就無法發揮出來!
招式的磨合,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在蘭末國王城中,葉三孃的別院裡,趙讓就因為拘泥於招式固有的套路,屢屢受挫於葉三娘手中的一雙筷子!後在來查干託洛蓋的路上,用那兩名身手不錯的山匪當了當磨刀石,這才算是將也葉三娘所傳授的吸收了大半,但還遠遠不到能夠融會貫通的地步。
可這位副掌櫃的反應著實出乎趙讓的意料!
趙讓確信自己在出手前,沒有讓對方有任何察覺。但副掌櫃不僅躲開了,還將其招式反制!
這是隻有在不斷的生死拼殺中才能積累起來的反應和直覺。
他的身體已經有了相對應的記憶,當遇到這樣的襲殺時,就知道該如何應對。
做出這種反應完全是下意識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接近了葉三娘所說的‘勢’。只是身體的下意識,和完全空靈的潛意識還有很大的區別。
半寸的差別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武道一途不論是刀劍還是拳腳,都是失之毫厘謬以千里。
趙讓此舉更大的意圖是告訴副掌櫃自己已經將他看透的徹底,所以以後也沒必要再裝樣子了。只要老實聽話,別搞什麼事端,待事情結束後是不會少了他好處的。
有這樣身手的人願意當個夥計,就和小蘭願意做侍女一樣,一定都有說出來讓人不能拒絕的理由。
趙讓不會打聽,也不想知道。因為這些都與他無關,知道的太多反而會帶來各種思前想後的顧慮。人知道的越少,做決定是就能越果斷!哪怕有時候莽撞些,也沒什麼問題。總比剪不斷,理還亂要強多了。
副掌櫃見趙讓收回了掌刀,他便也鬆開了劍指。
兩人相視一笑,彼此之間心照不宣。
沉默了片刻,副掌櫃還是開口說了句話:
“我沒有殺人!”
趙讓隨意的回答:
“我知道。”
副掌櫃在得到趙讓肯定的回答後,又說道:
“我也不知道沈流舒在做什麼。他真正要做的事,對誰也不會說。”
趙讓依舊是隨意的回答:
“我知道。”
趙讓的知道是他憑藉自己直覺所做出的判斷。有些人你看他一眼,就能知道他到底可不可信,能不能交。雖然有時候這種直覺不會準確,但趙讓對自己很有自信。
果然,副掌櫃在與趙讓點到為止的試探過後,周身的氣質陡變!
先前一直含胸扣肩,低眉順眼,一連諂媚。現在他把腰桿挺的筆直,肩寬膀闊,下巴微微抬起,嘴角輕輕的抿著,臉上的神色極為平靜,就像是北方冬日裡結冰了的湖面。你只能透過冰面看到下面的藍綠,卻無法看清其他i任何細節。
凝固的水面和流動時不同,它變得更加靜默,同時也更加神秘。無論是誰想要一窺究竟,都得先費力的敲開上面這一層厚厚的冰。
副掌櫃現在周身都被冰殼子包裹住,但卻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他對趙讓和西門大壯點了點頭,而後兀自走到最前面,說道:
“趙公子,西門公子,咱們回分號?”
得到了趙讓的許可後,他轉過身,在前方領路,同時說道:
“回去之後小的會安排護衛和夥計來這裡搬運安葬鍾家班的棺材。然後小的親自來把這屋子裡裡外外都探查一遍,要是有什麼發現,會里面給二位公子稟告!”
趙讓淡淡的說了個好字。
西門大壯卻有些不解。
雖然副掌櫃還是以小的自稱,還是叫他們倆為公子,可說話的語氣,停頓,重音,全都變了。
“有時候假裝久了,會覺得自己就是那樣。突然一下變回來,自己也得有個適應的過程。”
趙讓解釋道。
被西門大壯提在手裡的駝子微微動了動。
方才那一巴掌的確是讓他暈的夠嗆,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被那可怕的壯漢提在手裡,立馬又緊閉雙眼,裝作繼續昏迷的樣子。
可惜他還是慢了一步,西門大壯已經感覺到他剛才身子的動靜,蒲扇大的巴掌再度高高揚起,隨即清脆的扇在他的後腦勺上。
連走在前面的副掌櫃都開始有些心疼起這駝子來……被人連續兩次用巴掌拍暈腦袋的滋味,想必這世上還沒有幾個人體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