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會做家務,婆家嫌棄,嫁不出去。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人嫁到婆家去,就是婆家人。男主外,女主內。
女人掙點兒就行,累死累活,不如找個好男人養,本本分分地生兒育女.…
這些似乎“天經地義”的論調,幾乎伴隨著每一個女孩兒的成長。
趙萍萍和馬盛處物件有一段時間了,她對馬盛的好感也確實與日俱增。
不過結婚要計劃長久的未來,她深信留在趙村兒大隊更有前途,已經做好準備,如果馬家人打定主意不願意,就放棄這段關係。
趙建發夫妻捨不得女兒嫁出去,但並不認可趙萍萍想要留在大隊的的選擇,一直勸她不要任性錯過馬盛這樣好的物件。
只有趙柯,把找物件、結婚這件事兒攤開來說。其實是個各取所需的關係,無論男女,都在彼此衡量。沒什麼好羞於啟齒,遮遮掩掩的。
誰不圖點兒啥?
男人希望妻子美麗、柔順、任勞任怨,妻子孃家實力雄厚助他少奮鬥二十年..
女人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希望丈夫英俊健壯、勤勞肯幹,甚至是富有…
影響一輩子的事兒,憑什麼不能挑?就該挑,大家都挑,可勁兒挑。
不成?沒事兒,還有下一個。趙柯給了趙萍萍底氣。
而直到馬家人鬆口,趙萍萍始終平靜的臉才有了些許變化。馬盛歡喜地看向趙萍萍。
趙萍萍跟他對視,回了他一個笑。
馬盛一下子心裡踏實很多,也回了她一個高興傻了的笑。
兩家婚事的具體細節,趙柯沒再參與,中途離開了六叔趙建發家。大隊辦公室——
趙新山問:"咋樣?兩家談成了嗎?"
趙柯點頭。
"定下日子,就快了。”牛會計端著搪瓷缸子,笑著調侃,"咱村兒的姑娘招婿進來,小子們也娶媳婦兒進門兒,有咱們小趙主任在,便宜是一點兒不給別人佔。"
一句話,連比較嚴肅的趙新山都笑起來。人丁興旺,意味著他們的村子欣欣向榮。不過,也有些小煩惱。
趙新山和許副隊長面對面坐著,正在討
論九十五個青年的安置問題。全都是陌生人,而且年輕氣盛,防人之心不可無,得考慮村子的安全,儘量避免衝突。
“最好是集中在一塊兒,地方大,有年輕媳婦兒、姑娘的人家排除……”
陳老爹家裡就他一個人;
孫大娘家只有他們老兩口;村裡還有個獨居的老人,老木頭兒;知青點對面的石頭是個孤兒;
朱建義家就他一個兒子,朱建強去當兵,空個屋子;傅知青家也可以空出個屋子……
數下來,不夠九十五個人住。幹部得起到點兒表率作用,牛會計道:“我家也可以住幾個。”
其實趙柯家也有空屋子,她也可以搬去跟餘秀蘭同志一起住,但是她們母女倆單獨在家,不方便安排男青年。
趙新山捏著菸捲,轉了轉,對趙柯道:"讓你嫂子和芸芸上你家住去,我家也能空出兩個屋。"
他這麼說,提醒了趙柯,"萍姐和小草也可以到我家住,萍姐物件說他是六河子大隊的人選之一,正好住六叔家。"
這樣,能安置下一大半兒的人。
趙柯又道:“我姥姥家的屋子也空著呢,回頭讓我舅舅他們去收拾下東西,燒火烘烘屋子,能擠十來個人。"
牛會計大致算了算,"這就差不多了。"
口糧先由各家出,等到秋收後年底結算,大隊補還。四個人又商量了一下怎麼安排人幹活。
牛會計笑道:“一個月結束,今年的活兒全能幹完,就到農閒了。”北方的冬天漫長,農閒時間也格外漫長。
趙柯見不得人閒著,已經開始盤算著給社員們找點兒事兒幹。
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接待客人們。
考察的前一天,大隊又召集社員們開會,簡單提醒了一些注意事項:收好比較貴重的東西,不要發生矛盾,發現啥事兒都報給大隊..
社員們全都記住了。
一個格外安靜似乎又帶著點兒不同尋常的夜晚過去。
第二天一早,趙柯打著哈欠出門兒,就看見餘秀蘭同志穿上了戰袍——她以前去公社開會才會穿的襯衫和長褲。
餘秀蘭的頭髮一絲不苟地挽成髮髻,明顯沾
水仔細抹過頭髮,頭上一根碎髮絲都沒有。她還描了眉毛,抹了紅嘴唇!!!
趙柯:"……"
親爹呦~這千年難得一遇的畫面,你錯過了!
餘秀蘭咳了一聲,不自然地問:“你看我這樣行嗎?”趙柯實話實說:“有點兒過於紅了,像吃了死孩子。”吃死孩子是本地形容,老人們常用來說嘴唇塗得太紅或者太黑。
餘秀蘭聽後,瞬間面無表情,還不死心地回屋照了照鏡子,越照越彆扭,越看越奇怪,最終去打水洗掉了。
她再出現在趙柯面前的時候,臉上乾乾淨淨的。
雖然這樣看著比較順眼,但趙柯還是笑著說:“媽你要是想化妝,一會兒我幫你吧。”
餘秀蘭瞥她一眼,剛開始不吭聲,快吃完飯才彆彆扭扭地說:“我這是為了咱們大隊的形象。”趙柯忍笑,"好。"
現在沒有那麼多化妝品,家裡也只有雪花膏、眉筆和口紅,只能眉筆和口紅一物多用。"好了。"
餘秀蘭拿起圓鏡,照
了照。
不像她自己化得那麼生硬奇怪,瞧著好像更精神點兒。餘秀蘭放下鏡子,問她:“你不拾掇拾掇?”趙柯搖頭。
餘秀蘭不樂意,你要在公社領導和別的大隊面前露臉,咋能這麼隨意?
重要的是精氣神兒,再說還要去地裡走半天,肯定灰頭土臉的,沒必要。
餘秀蘭就沒再勸。
段書記他們肯定不會來太晚,趙新山讓大傢伙忙完了全都去村頭等。
母女倆吃完飯,鎖門出去。
傅杭他們三個人跟母女倆一起走,又碰到了知青點的五個知青。老槐樹下已經站滿了人。
村民們聽到聲兒,正臉齊刷刷地轉過來。
好傢伙!趙柯嚇了一跳。
婦女們不管老的少的全都一張血盆大口!有個別臉蛋還抹得猴屁股一樣。
至於腦袋上扎個大頭花,穿著結婚做的新衣服,都算是低調的了。
婦女們這樣也就算了,大老爺們兒也都把頭髮抹的溜光。
他們連孩子都不放過!
/>大到何百靈、趙小草,小到唐小婉,腦門兒正中全都頂著個紅點兒。
男孩子們以牛小強為代表,一臉羞辱氣憤,趙主任,你管管他們!這些大人太過分了!蘇麗梅捂嘴偷笑,莊蘭也是忍俊不禁。
方靜不屑、嫌棄地撇開眼。
男知青們則是神情有些呆滯,像是理解不了這畫面。就連傅杭,驚訝之後,都忍不住拳頭抵唇,掩住笑意。
趙柯嘴角抽搐。她是不是耳提面命得問話說太多,所以大家夥兒緊張過頭了?
可明明是有點兒滑稽可笑的場面,趙柯心裡竟然湧起一股感動來。
他們真的在重視她的話,在很認真地執行..
趙柯順手拍了離她近的蘇麗梅和傅杭一人一下,示意他們收斂收斂。
她動作太隨意太自然。傅杭感受著手臂殘餘的觸感,心裡像是放起一支菸花,“嗖”地衝上天,噼裡啪啦。
而趙柯對牛小強他們笑著說:“去洗了吧。”
一群孩子立馬歡呼一聲,不管自家大人咋喊,迅速跑開。
趙柯轉又對其他人笑道:“你們太隆重了,樸實點兒、自然點兒地展現精神面貌,讓人以為咱們平時就是這樣,不然太假了,誰天天這模樣啊。
眾人瞧了瞧彼此的模樣,忽地鬨笑起來。
瞧你那猴屁股,哈哈哈哈……
你還說我,你那眉毛跟倆樹釵子似的。“快快,把這吃死孩子的嘴洗乾淨。”誒呦,頭髮一抹,手腳都不知道咋動了。“走走走,洗了去……”
一眾社員散去,卻又留下沒物件的姑娘們。
大傢伙還記著這次有個重要的任務,就是給她們物色好物件,姑娘們當然得漂漂亮亮。趙柯叫蘇麗梅幫著姑娘們重新收拾一下,自然點兒,提提氣色就行。蘇麗梅本身就愛漂亮,一口答應,拽著莊蘭幫村裡姑娘們重新打扮。女孩子們好起來,很容易,只要隨便一個共同話題就行。蘇麗梅和莊蘭很快就跟姑娘們嘰嘰喳喳地聊起來。方靜可看不上村子裡這些泥裡滾的莊稼漢。要不是搭不上明顯有門路的傅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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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柯看了方知青一眼,收回視線的時候掃見陳三兒扭著頭好像不在意又一直用餘光瞥向某個人。
趙芸芸今天也打扮了,頭髮半紮在腦後,綁了個髮帶,臉上擦了粉,白了不少,站姿、表情的關係,看起來文文靜靜的。
趙柯走向她,好笑地問她:能板住嗎?小淑女。趙芸芸哼了一聲,又趕緊端起來,別跟我說話。趙柯搭著她的肩,走遠點兒,才問她:“你這是鬧哪齣兒?也打算尋摸個物件?”
你大伯母,我親媽,說我看不看得上別人,都得收拾起來,不能讓別人瞧不上我,我覺得有道理。
趙柯對這個說法不評價,只拍了拍她的肩,鼓勵:“希望你能端住……起碼兩天。”趙芸芸給了她一個“走著瞧”的眼神,笑容矜持。
陳三兒看趙柯跟趙芸芸站在一塊兒,才手插兜兒走過來,嘲諷一句:“趙芸芸,出息呢?”趙芸芸一秒破功,舉起手就去打他。
陳三兒有預感一樣提前跳遠,故意氣她:裝不住了吧?
趙芸芸生氣地追打他,“陳三兒,你煩不煩!”
趙柯無奈望天。
她連半個小時都端不住。
將近九點半,轟隆隆的油門兒聲兒由遠及近。一輛大卡車停在趙村兒村口。
大隊長趙新山、趙柯帶著趙村兒大隊的老少社員們迎上去。
段書記、吳主任和程幹事從卡車駕駛室下來,隨後,後面的車箱源源不斷地跳下一個又一個年輕小夥子。
趙村兒的社員們又想多看公社領導兩眼,又控制不住地想知道這些小夥子都長啥模樣兒。跳下車的男青年則是略顯拘謹地看著趙村兒大隊的人。
平常沒有對比,不覺得本村兒的這些青年有啥特別的,可跟別的大隊的同齡人放在一塊兒,趙村兒眾人漸漸就發現……好像有點兒不一樣。
大家都穿得灰撲撲的,他們趙村兒大隊的男女青年就是更有精氣神兒。各大隊的隊長看著涇渭分明的兩撥人,神色各異。
這時,公社吳主任對趙新山感嘆了一句:“趙隊長,你們村的青年,很意氣風發啊。”趙新山昂首挺胸地謙虛:“吳主任誇太過了。”
實際內心
:多誇幾句,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