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卿酒酒一個人是徹底莫名其妙的:“去這麼多人?”
她視線在沈確身上轉了一圈,又落到宋鶴語身上:“宋陛下不怕疫區危急,傷到龍體?”
“都是過來人,你都不怕,我怕什麼,是吧周太傅?”
周庭樾當沒聽見,替卿酒酒將包袱放上了馬車。
他們這次出門,是打的微服的名號,除了那兩名官員,他們的身份都沒有曝光。
宋鶴語在另一輛馬車上,紅衣翻飛。
與沈確的一身玄色同在一處,相得映彰,而且一個笑著,一個面無表情,瞧著倒也般配。
卿酒酒一直以為自己那晚是在做夢,可是現在看見沈確,遮住臉,她還是覺得這人像。
明明沒有相似的地方,這張臉更是完全不同。
但是卿酒酒這次沒再找他說話,那夜酒精上頭,已經是出格了。
何況他看起來與宋鶴語關係親密。
宋鶴語說要去,又偏偏不是分頭走,而是一直輟在卿酒酒他們的馬車後。
他們從燕京一路到金陵,需要用上十天的路程。
出了燕京,到處都還籠罩在過年的氣氛中,馬上又是元宵,因此城鎮中都還是張燈結綵的氛圍。
越往南走,氣溫越發的暖和。
甚至有些地方已經像是入了春,路旁的枝丫抽出了嫩芽,一片翠綠。
周庭樾說的對,出來走走心情會變好。
但是卿酒酒也才發現,宋鶴語這人原來酗酒。
同行三日,她幾乎白天黑夜都有可能喝個爛醉,喝醉了酒品也不大好。
所以後頭的馬車經常能聽到她怒斥罵人的聲音。
卿酒酒聽了幾次,有點好奇這位女皇陛下借酒消愁的原因,但是周庭樾好像興致缺缺,不太想跟她閒聊這種事。
正月十四他們到了個小鎮,日暮黃昏,下人們都去給馬喂糧了。
這地方過元宵的氣氛很濃厚,第二天是元宵,今日沿河十里已經掛上了花燈。
乍一眼看過去,河岸明明滅滅,掩映在城鎮中,照著一樁樁民居,歲月安穩。
卿酒酒在馬車上翻閱了一日醫書,因為金陵那邊已經將病例詳細給過來了,路途遙遠,也不想閒著什麼都不做。
在客棧簡單地洗了個臉,周庭樾來敲門,說出去走走。
明日這個時候他們估計在路上,是沒有空閒過元宵的。
趁著在小鎮休整,倒是可以去逛一逛。
卿酒酒確實也許久沒有看過民俗風景了,於是跟周庭樾沿河一路走過去。
黃昏的餘暉倒映在河上,兩岸是盈盈燈火,十里長河,莫名寧靜。
許多開在河邊的小店,在旁邊支起攤,賣湯圓的,賣牛羊肉的,賣各種特色小吃的都有。
“想吃點什麼?我記得你愛喝熱熱燙燙的牛肉湯。”
當年在修養的那段時間,卿酒酒也是在這樣一個小鎮上,徐白經常會給她帶一家牛肉湯。
冬天喝下去渾身都是熱的。
卿酒酒笑著搖頭:“不是小白買的,定然喝不出那個味道了。”
“哎!卿酒酒!”
隨著聲音傳來,一道紅衣的身影衝她招手,帶著醉意:“過來喝酒啊!”
還沒入夜,宋鶴語已經喝的雙眼酡紅,整個人幾乎歪在沈確身上,還努力睜大眼睛看著他們。
卿酒酒剛想詢問周庭樾要不要過去,但是抬眸時見周庭樾似乎皺了一下眉。
他一向情緒淡然的一個人,不大有這種情緒外洩的時候,但是這一下,讓卿酒酒覺得他好像有點不高興。
對於這位女皇陛下,周庭樾倒是一直表現的淡漠,甚至話都沒有怎麼跟她說過。
但是這幾天的同程以來,又讓卿酒酒覺得周庭樾像是有點刻意遠離她。
卿酒酒唇一彎,沒問周庭樾的意見,直接拉著他過去了:“行啊。”
一張小桌子,四個人坐下顯得有點擠了。
沈確抬眸看了他們一眼:“二位喝點什麼?”
“桃花釀!”宋鶴語先嚷起來:“他們的桃花釀好喝!”
桌上已經歪七扭八地倒了好幾個酒瓶子,宋鶴語看起來像是都品嚐了一遍了。
周庭樾摁住選單,衝小二道:“來兩壺茶。”
“啊?”小二為難地撓頭:“客官,我們這裡是喝酒的,沒有茶水呀。”
他們家的店名,燙金的大字寫著:不摻水酒家。
卿酒酒聞著桌上確實有淡淡的桃花香:“那就再來四壺桃花釀吧。”
“爽快!”宋鶴語一拍掌:“雖然你看著像個喝酒的菜雞,但你不慫!”
卿酒酒心說我不止不慫,我喝多了也不發瘋。
等酒上來,宋鶴語就拉著卿酒酒乾杯:“祝清越和大周友誼長存!”
好,喝。
宋鶴語看起來確實就單純來喝酒的,一口一口不斷。
倒是沈確和周庭樾顯得沉默。
沈確尤其是,卿酒酒沒見他舉起過酒杯。
她好奇問:“你不喝嗎?”
“我不喝酒。”沈確回視:“你也少喝點。”
真稀奇,還有男人不喝酒的。
卿酒酒瞭然:“你要照顧你家陛下,你們....不止是君臣關係吧?”
宋鶴語雙臉酡紅,打了個酒嗝,眼神都是迷離的,坐不穩所以靠在了沈確身上:“什麼什麼君臣?”
“自然不止,”周庭樾突然開口了:“女皇陛下這些年在外一直是手腕狠厲的名聲,不對著親近的人,又怎麼會露出這樣的一面?”
卿酒酒其實對周庭樾這樣是有些驚訝的,要知道他向來不喜歡插手別人的事。
她作壁上觀,看宋鶴語的反應。
宋鶴語顯然也是沒想到周庭樾會出聲,她愣了愣,酒精讓她反應很慢。
但是她居然從沈確身上起來,自己坐直了,然後盯著面前自己的酒盅,一個勁搖頭:“沒有,沒有很親近。”
卿酒酒噗嗤一笑。
因為宋鶴語的反應跟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被老師罰了似的。
周庭樾輕嗤一聲,仰頭喝了一口酒,喉結滾動。
而卿酒酒剛想往嘴裡送酒,感覺沈確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抬頭時,他卻又在看河岸的燈。
周庭樾給卿酒酒夾了菜,囑咐她:“少喝點。”
“嗯嗯!”宋鶴語禿自應道:“不喝了,我不喝了!小二把酒撤走!”
“啊?”小二發出今日的第二個疑問:“你們這都是要付錢的嘞。”
“朕、有的是錢!”
說著就朝桌上放了粒金錠子。
小二邊收錢邊想,行吧,誰讓這一桌長得好看呢,瘋一點也正常。
畫面迴歸平靜,卿酒酒撐著頭,感覺這桃花釀的後勁是有點大的,她已經感覺到醉意了。
“沈大人,”她喚那個一直在看河岸的人:“你是哪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