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城,朝江醫院。
302號單人病房,衛生間。
紀修望著鏡子裡陌生的自己,心情複雜。
鏡子裡的他穿著白色病服,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留著寸頭,面板呈健康的古銅色,左眼下方有一顆淚痣,眉宇間滿是疲憊。
就在半個月前,他的身份還是黑洞組織的二星殺手“李譚”。
死刑到來前,他每天都在經歷各種折磨,執法部試圖透過嚴刑獲取他身上關於黑洞殺手組織的情報。
奈何他對身體原主人的情況一概不知,根本無從回答,只能咬牙忍受肉體上的摧殘,直至三天前迎來解脫。
他本以為這趟離奇的穿越之旅就此畫上句號,卻沒想到更離譜的事情發生了。
他被槍斃後,靈魂奪舍了對他行刑的執法者。
一連串的離奇遭遇讓紀修意識到,似乎無論誰殺死他,他的靈魂就會轉移到對方身上。
現在他的名字叫童萬,32歲,是星光城執法部門,執刑組的一員,相當於是穿越前的行刑法警,工作任務是對死刑犯人進行處決。
但他還是沒有繼承新身體的記憶,無法處理好身體原主人的人際關係。
好在不需要他給出任何解釋,刑場上的忽然昏迷,以及醒來後的“失憶”被認定是受刺激後的創傷性記憶喪失,上面給了他一個月的休假時間,還將他安排在朝江醫院進行精神治療。
這兩天有很多人來看望他。
透過交流,倒是對童萬的家庭情況有所瞭解。
童萬父母尚在,有一個還在讀書的弟弟,至今單身無物件。
這都不是重點。
這些天他透過手機查閱網路資訊,發現這個世界的情況遠比想象中來得複雜。
他所在的地方叫禺驚國,是一個神權國家,最高權力由禺驚教會掌控,也包括童萬所在的執法部門,也是受禺驚教會直接管理。
根據網路上的資訊介紹,禺驚國的建立要追溯到500年前,一個沿海的小漁村。
當時的漁村以捕魚為生,出海時最怕暴風雨天氣,或是海獸襲擊,導致船毀人亡,所以每次出海前都會進行海祭,祈求神明“禺驚”庇佑,禺驚教會由此孕育而生,信仰傳承至今。
可以這麼說,這個國家既有現代化的科技,又有落後的體系制度。
這都源於禺驚國的科技發展建立在對史前文明的探索上,包括現代人使用的手機、電腦,等等科技產物。
同時,這個世界上存在大量超能力者。
他們擁有掌控自然,或是將身體開發到極致的特殊能力,被稱為聖徒,或是咒徒。
出現兩種不同的稱呼,源於禺驚教會對超能力者的兩種態度。
早期的超能力者都是誕生於禺驚教會,被認為是受到神明賜福的人類,被稱為神諭者,或是聖徒。
自100多年前,民間也陸續出現超能力者,直至今日越來越多。
誰都不清楚為何會出現這種現象。
也正因為民間誕生大量超越常理的力量,嚴重影響到禺驚教會對國家的管理。
於是“咒徒”一詞出現了。
禺驚教會為了權力的延續,對咒徒採取鎮壓手段,試圖透過暴力解決這些不安定因素,名義上給出的解釋是,這群超能力者竊取了神明的力量,是受到神明詛咒的人類,會給國家帶來災禍。
隨著咒徒數量增多,禺驚教會的鎮壓逐漸乏力。
現在的禺驚教會除了總部所在的星光城,對其他四座城市的掌控遠不如從前。
黑洞殺手組織正是在混亂的社會秩序下誕生,裡面除了普通人,還收攏了一大批咒徒殺手。
相互滲透、暗殺、輿論攻勢……每天都在各個城市裡上演。
除了這部分資訊外,紀修還在網路上查閱了第一次穿越時見到的獻祭圖,遺憾的是沒有查到任何相關資訊。
這讓紀修感到十分苦惱。
他唯一能想到回地球的方式,只有重啟獻祭圖。
接下來該怎麼做,紀修的想法是先蒐集與韓雲相關的情報。
瞭解韓雲到底經歷了什麼,又為何會透過獻祭儀式將自己獻祭。
走出衛生間,來到病床坐下,紀修拿起擺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喚醒螢幕後開始查閱工作群資訊。
雖然在執法部任職,但他的工作在行刑組,與調查組並不對接。
所以無法調取到韓雲的任何資料,只能透過詢問的方式間接得到資訊。
詢問了他所在的行刑二組的組長,最新得到的訊息是,由於線索匱乏,對韓云為何被殺的調查已經結束,韓雲的葬禮將在一週後舉行。
紀修決定前去參加韓雲的葬禮,透過接觸韓雲身邊人瞭解更多資訊。
……
一週後。
終點墓園。
已經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地面多處積起水窪,提前申請出院的紀修穿著一身黑色制服,撐著雨傘,與前來弔唁的韓雲同事與朋友,站在棺木前,傾聽禺驚教會的神職者宣讀韓雲的生平,以此更詳細的瞭解韓雲這個人。
韓雲雖然是孤兒,但與同事和朋友的關係不錯。
前來弔唁的足有幾十號人。
“小云可惜了,原本新上任的院長打算讓他在老黃退休後接替位置,當我們組的主管,沒想到會遇到黑洞組織的殺手。”
“奇怪,韓雲平時也沒有得罪過人,怎麼就被暗殺了。”
“還有,韓雲死在一幅詭異的圖案上,死前手腕被自己割開,這怎麼看都像是把自己給獻祭了。”
“我也覺得不對勁,他前幾天還在詢問我研究所附近的房源,想要買一套自己的房子,看起來一切正常,怎麼就突然出了這檔子事。”
“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韓雲上個月好像參加了調查史前遺蹟的保密任務,具體情況我不清楚,是不是這次任務他發現了什麼秘密,導致被殺?”
……
聽著身邊的議論,紀修抓到了一個重要情報資訊。
一個月前,研究史前遺蹟的保密任務。
這或許會是一個突破口。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的身份無法接觸到韓雲的工作單位,更無法瞭解關於這次保密任務的相關資訊。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從遠處駛來,車身印著執法部的標誌,在追悼人群后方停靠。
紀修轉頭看去,車門開啟,一個身著華貴的美婦人從車內走出,她的妝容輕盈優雅,嘴唇塗抹淺色唇膏,留著捲曲長髮,一雙修長的雙腿踩著藍色高跟鞋。
眾人自覺讓出一條道。
美婦人手裡捧著白色花束,跟隨撐傘的魁梧保鏢穿過人群來到韓雲的棺木前,將手裡的白色花束放在花堆的最上方。
轉身掃了一圈在場眾人,美婦人在保鏢的護送下回到車裡,車輛啟動後離去。
紀修的目光望著遠去的轎車,眉頭微皺。
就在剛才,他的視線聚焦在美婦人身上時,發現她的頭頂上方懸浮著一個紅色光環。
紀修默默觀察身邊人,卻發現其他人的目光都未落在美婦人頭頂醒目的紅色光環處。
雖然對這個世界的瞭解有限,但最近紀修接觸了不少人,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現象,看周邊人的反應似乎都沒有發現女子頭上懸浮的紅色光環。
“難道只有我能看到?”
就在紀修疑惑女子身份時,他聽到了身邊人的竊竊私語。
“這位好像是執法部長的妻子吧?”
“剛才就覺得眼熟,聽你這麼一說好像真是他,韓雲什麼時候認識的這號大人物?”
……
聽著耳邊的交談,紀修若有所思。
從韓雲身邊人的描述來看,韓雲平時十分低調,從未說過自己認識什麼大人物。
但既然前來弔唁,就證明韓雲與執法部長的妻子有過接觸,關係不淺。
葬禮結束,紀修回去的路上拼湊著蒐集到的資訊。
但這些資訊支離破碎,根本無法拼湊出有用的情報。
新身體的主人童萬租住在星光城的東區,距離執法部五公里路程,一間80平的公寓。
打車回到家,紀修從冰箱裡取出食材開始忙碌晚飯。
雖然對自己的處境感到困惑,對未來產生些許迷茫,但飯還得吃,日子還得過下去。
吃過晚飯,他接到童萬父母打來的電話,詢問他的情況,想要前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紀修只得表示自己很好,只是記憶還未恢復,生活完全能夠自理。
結束通話電話前,童萬的父母表示鞋櫃上放著強效蜱鼠藥,記得拆封後放在櫃子、牆角,以及冰箱附近。
電話裡說的蜱鼠,是一種這個世界特有的物種。
模樣有點類似老鼠,特點是繁殖快,生命力頑強,普通毒藥難以殺死。
顯然童萬曾委託父母購買蜱鼠藥。
結束通話電話後,紀修戴上一次性手套,按照童萬父母的要求,將強效蜱鼠藥放置,隨後來到書房,開啟電腦開始查閱執法部長妻子的相關資訊。
網路資訊顯示,執法部長的妻子名叫鍾苑瑩,畢業於禺驚執法學院,與現任的執法部長曾是同學關係,也曾在星光城的執法部任職。
至於韓雲的朋友為何會認識她,倒是不難理解。
她在網路上十分出名,曾在星光城裡破獲數起大案,後續不知是何原因主動辭去工作,選擇成為一名全職主婦。
從鍾苑瑩的個人資訊來看,她的生活線與韓雲並沒有任何交集。
看不出所以然,感到些許疲憊的紀修關閉電腦後回到臥室。
窗外夜幕降臨,躺在床上的紀修很快睡意朦朧。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紀修聽到門外傳來些許動靜,似乎是門鎖被開啟後發出的“咔噠”聲響。
有人進門了!
入睡前剛與童萬的父母透過電話,到來的肯定不是童萬的父母,更不可能是同事與朋友,他們前來探望肯定會提前聯絡。
想到這裡,紀修的心情頓時變得緊張。
望向臥室房門,紀修的呼吸放緩,藉著隔間衛生間昏暗的光線,他看到門把手下壓,房門被緩緩推開,一道身影從黑暗中顯現。
意識到自己可能遇到了竊賊偷家,他當即選擇裝睡。
該偷偷,該拿拿,他可不想因為被殺再次轉換身體,物件還是一個竊賊。
最重要的是,童萬的工作對他接下來尋找獻祭陣法的情報線索有一定幫助。
黑影接近,紀修果斷閉上眼睛,傾聽竊賊接下來的動向。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竊賊似乎離去,四周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就在紀修想要眯眼觀察竊賊動向時,溼潤的呼吸夾雜著淡淡菸草味撲在他的左臉頰,沙啞的男子聲音在耳邊響起:
“別裝了,我知道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