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暗陵。
朱雀大街上，殺戮激烈，冰冷的劍光席捲一切。
金銀臺上，棋局對弈，暗波湧流，殺機隱於棋盤之內。
“老朽其實很疑惑。”白髮老者李算天落下一枚白子，“二先生何故來此？”
二先生落下一枚黑子，淡淡道：“我不該來嗎？”
“您沒有理由來。”李算天輕聲道，“這裡，從未打擾過朱雀學院；您的師尊馮院長也預設了這裡的存在。”
“即便是師尊，想法通常也是時常在改變。”二先生道。
李算天低眉，落下白子，輕聲道：“他們是朋友。”
他們指的自然是長生近兩千年的陳長生，曾經閃耀一個時代的大乾武皇。
“或許是朋友。”二先生道，“我來此，師尊知道。”
“老朽看不透了。”李算天看著黑白交錯的棋盤，悠悠一嘆，“老朽能做的，便是恪盡職守。”
“你不是看不透，而是不願接受。”二先生道，“如果僅僅是守墓，以師尊的肚量，是不會在意這邊的。”
李算天沉默，緩緩落下一子，“他已不在乎千餘年，為何要選在今日？”
二先生道：“其實，即便是現在，師尊也並不在乎這邊。師尊的世界，非你能想象。”
李算天抬頭，看著二先生，眼中的探尋之色很明顯：
既然那位不在乎，你和你師弟又為何來此？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師尊，確實更加鍾愛於我這位小師弟。”二先生落下一枚黑子，“小師弟想來這邊，那便來了，沒有其他的理由。”
“……”
李算天怔住了，沉默許久，他未落子，而是看向了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上，楚休穿行在一眾活死人裡，不斷拔劍，不斷收劍回鞘，戰鬥方式別具一格。
“據我所知，朱雀書院每一代院長，其實真正的親傳弟子，只有十二人。”李算天緩緩道。
“不錯。”二先生點頭，“在這一屆朱雀書院會考前，我們都以為，十三先生會姓陳。”
“老朽也是這麼認為的。”李算天輕聲道。
二先生道：“我這位小師弟的出現，令許多事，都發生了改變。”
“比如這裡？”李算天落下一子。
二先生道：“這裡，無關緊要。”
李算天笑了，點點頭，“相比於朱雀書院，相比於天下十九州，確實無關緊要。”
“你明白就好。”二先生落下一子。
“老朽自然明白，可老朽不甘。”李算天手持白子，抬眼看向二先生，“你應該能懂得老朽的不甘。”
二先生道：“我只知道，師尊永遠不會錯。”
李算天笑了。
白子落下。
二先生眸光微凝，白子落下的位置，有誤，相當於送了黑子一片棋。
“縱觀千年歷史長河，難道真的沒有一人，比得上你這位小師弟嗎？”李算天悠悠道，“能活到最後的天驕，才是真天驕。”
“有我在，他便在。”二先生冷冷道，落下一枚黑子，並未去吃白子的棋。
李算天道：“你不是馮院長。”
二先生臉色淡了下去。
李算天繼續，“只有馮院長，才能左右一切事；你，還不行。”
“那就試試。”二先生冷笑，食指、中指夾著一顆黑子，落在棋盤中元位置，食指點在黑子上，抬眼瞧著李算天。
指尖輕一用力，棋盤上的棋子瞬時間化作黑白交間的塵埃。
李算天深深地看著二先生。
“老朽在此，攔住你還是有幾分把握的。”李算天緩緩道。
二先生淡淡道：“這座大墓，可能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堅不可摧。”
“墓的主人，跟那位是朋友。”李算天道。
二先生道：“已逝去的朋友，怎麼比得上弟子？”
“逝去？”李算天看著二先生，意味深長地道，“看來，你對這座皇陵的秘密，一無所知。”
“哦？”二先生眉梢挑了起來。
在這之前，他對這座皇陵的資訊，瞭解的確實不多。
而眼前老者的這一句話，資訊量很大。
“弟子隨時都可以收，故人難尋。”李算天輕聲道。
二先生笑了。
“看來這一次，我來對了。”二先生感慨道，“好久沒遇到這麼有趣的事了。”
這是真心話。
李算天盯著二先生，緩緩道：“老朽可以允許你前往陵寢，拜祭武皇陛下。”
“今晚的主角，是他。”二先生看向朱雀大街。
楚休仍在殺戮中。
李算天皺眉，在這之前，皇宮裡傳來過一條命令，這使得他必須要阻止楚休。
“武皇陛下大概沒想到，未來的大乾皇族，跟朱雀書院的關係，會變成這樣…”李算天輕嘆。
千餘年前，大乾皇族、朱雀書院，是一條心的。
不知何時，發生了改變。
“有因必有果。”二先生淡淡道，“你們屠了墨氏一族，給了我這位小師弟來此的理由。”
“墨氏一族嗎？”李算天看向抱著玉像人俑的老闆娘墨少筠，“難怪常有人說，斬草要除根。”
“讓開吧。”二先生道，“現在讓開，我這位小師弟，待會可能僅僅是參觀陵寢；若是戰鬥太過激烈，那他進了陵寢，要是不做些什麼，可能會心有不甘。”
“已經晚了。”李算天臉色變得淡漠。
二先生雙眼微眯，看向朱雀大街。
戰鬥，依舊。
楚休像是不知疲倦一樣，拔劍、收劍入鞘，姿態瀟灑依舊，不見任何疲態。
反觀一旁的蘇玉衡，額上已浸出香汗，揮劍之時，傲人的胸脯也在微微輕顫。
“這人的功力，難不成比我還深？”蘇玉衡納悶，這些活死人的攻擊，雖沒什麼招式可言，但他們的實力多是蘊靈境，想要冰封擊碎，需要消耗相當的真氣。
殺戮至此刻，蘇玉衡體內功力，已消耗近半。
再打下去，她怕自己可能會遭遇圍攻。
“之前不是說擒賊先擒王嗎？”蘇玉衡紅唇輕啟，提醒楚休。
“再殺一會。”楚休道，“正好淬鍊一下劍法。”
“……”
蘇玉衡無語，悶聲道，“還是多留一些體力吧。”
“怎麼？你不行了？”楚休拔劍間，斜睥了蘇玉衡一眼，見其額上冒汗，胸脯微顫，不禁挑了挑眉。
還別說，戰鬥中的蘇玉衡，雖遮著面，給人的感覺，卻是十分誘惑的。
“我只是不想再做這些無謂的戰鬥。”蘇玉衡清冷道，“只要解決幕後控蠱之人，這些活死人，自己會躺下。”
“那你來找幕後控蠱之人吧。”楚休道，“我再殺一會。”
蘇玉衡無語，眸光閃動間，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隨後，她直接後退十餘丈，收劍回鞘，脫離了活死人的攻擊範圍。
調息間，眼觀六路，掃量著朱雀大街左右兩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