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月雙重生線上免費閱讀

6 畫師

長街上,一輛馬車從魏國公府門前出發,徑直朝城西駛去。車內是阮青黛帶著蘭苕。

“從太學院討來的名單可帶了?”

想起什麼,阮青黛問道。

蘭苕立刻拿出了卷軸,“姑娘,在這兒。”

昨日只顧著救人,阮青黛還未來得及翻看名單。今日好奇地展開掃了一眼,竟一下就看到了個熟悉的名字。

“晏聞昭……”

蘭苕湊過來,也瞧見了這個名字,驚訝道,“他竟然有資格參加荇園春宴?同為上舍生,二公子都不在名單上。”

阮青黛重新合上卷軸,小聲嘀咕,“阮子珩不學無術,若沒有魏國公府的家世,連太學的門都進不去。哪裡配與他人相提並論……”

馬車行過鬧市,喧嚷聲也逐漸大了起來。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刺耳的笑聲。

蘭苕好奇地掀開簾子,朝外張望了一眼。

只見一群非富即貴的年輕人圍簇在街邊,有的拿著石頭,有的拿著沙包,一邊嬉笑,一邊朝被堵在角落的雜耍藝人砸過去。

“怎麼了?”

阮青黛問道。

蘭苕皺眉,“又是一群公子哥兒在仗勢欺人……”

“還真不是。”

駕車的車伕扭頭向阮青黛和蘭苕解釋,“老奴前幾日從這裡經過,看見那玩雜耍的在攤子前立了塊牌子,來往者只要給一貫錢,就能砸他洩憤。無論造成什麼傷勢,他概不追究。”

蘭苕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竟還有這種人?”

阮青黛也愣了愣,下意識朝車簾外掃了一眼,恰好瞧見了被砸得鼻青臉腫的那個雜耍藝人。

出乎她的意料,那人竟是個身材高大、四肢健全的青年。

“這般好手好腳的,做什麼行當不行……非要用這種作踐自己的法子?”

蘭苕小聲道。

阮青黛卻不置可否,“或許是沒了戶籍的流民,無路可走,才淪落到這步田地呢。”

南靖律法,流民被排除在士農工商之外,不能耕種,不能科舉,亦不能被商戶僱傭。

車伕也出聲道,“即便是流民,每日賣藝所得應當也能過活。可他卻偏要定下這一貫錢的高價,羞辱自己……怕是遇上了什麼難事。”

阮青黛若有所思,在馬車行到那雜耍攤前時,才吩咐蘭苕,“給他一貫錢吧……外加一張松竹齋的帖子。”

蘭苕愣住,“姑娘?”

“去吧。”

“……是。”

馬車停穩,蘭苕掀開車簾跳下車。

那幾個嬉鬧的公子哥已經揚長而去,圍觀的好事者也一鬨而散,只餘下一地狼藉和默默收拾殘局的青年。

“啪嗒——”

一吊錢被放在攤子上,那青年連頭也沒抬,轉手便遞過來沙包和石頭。

“這是我家姑娘賞給你的。”

蘭苕往後縮了縮,伸手又將松竹齋的帖子壓在了那吊錢底下,然後便扭身回到了車上。

那青年動作頓住,終於掀起眼,看著馬車從他的攤子前徑直駛過。

“……”

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目光落回松竹齋的帖子上,剛要伸手去拿,卻聽得有人喚了一聲。

“陸嘯。”

聽到有人準確無誤喚出自己的名字,陸嘯的眼神霎時變了。他猛地轉頭,眸光如同鋒利的暗箭刺向來人。

竟是個穿著單薄長衫、木簪束髮的文弱書生。

書生不緊不慢地踱步上前,與魏國公府的馬車擦身而過,莫名帶起一陣風,吹響了馬車兩側的御賜金鈴。

馬車內,阮青黛似有所感,鬼使神差地將車簾掀開一角,卻只掃見一道清瘦如竹的背影。還未等她看出什麼,馬車已經拐過街角,那背影也消失在了視野中。

阮青黛這才放下車簾,往後一靠,闔上眼,“到荇園叫我。”

“是。”

另一邊,陸嘯直直地盯著走到攤子前的晏聞昭,青腫的傷痕模糊了面容,卻沒擋住那雙眸子裡的殺伐狠厲。

“什麼人?”

這樣的眼神,晏聞昭倒是十分熟悉。

就好似落入陷阱後渾身炸毛的獵物,再怎麼驚懼不安,也要端出最兇狠凌厲的反撲架勢,其實不過是垂死掙扎。

晏聞昭唇角彎起一個弧度,從袖中拿出裝裱好的畫卷,放在陸嘯的攤子上,“將此畫送去如意館,可換五百貫。”

陸嘯愣了愣,眉峰皺起,“什麼意思?”

“一貫錢,便任人羞辱。若給你五百貫,可願替我賣命?”

“……”

陸嘯眉頭皺得更緊,捏緊雙拳,警惕地打量晏聞昭。

身板如此單薄,一拳便能放倒;衣著如此寒酸,整個人綁去賣了也換不來一貫錢;還有這病懨懨的蒼白臉色,彷彿下一秒就會咳出血來……

若非見他眉宇間透著矜貴沉穩的氣度,此刻陸嘯早將手裡的一籃石頭都砸了過去。

“在這裡繼續擺攤,何時才能賺到五百貫?”

晏聞昭睨了一眼陸嘯,“令堂的喪事和令夫人的病況,還能等多久?”

陸嘯眸光驟縮,後背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事,此人為何會如此清楚……

晏聞昭盯著陸嘯臉上不斷變化的表情,若有所思。

陸嘯此人,曾是軍營裡的一員悍將。可兩年前卻遭到親信背叛,一腳踏進鬼門關。他勉強苟活下來,又得知那背叛自己的副將帶著一眾將士投了敵。

自此,他陷入一個荒謬的境地:若自己是死人,則是殉國的義士。可若是活人,反而難以洗刷逃兵和叛將的罪名,就連家中老母和髮妻都要受到牽連。

陸嘯不敢輕舉妄動,於是以流民的身份悄悄回京,既找不到正經營生,也不敢跟母親和妻子相認,只能喬裝打扮後在街頭賣藝,再將賺得的錢暗自貼補給家裡。

前世,陸嘯直到母親和妻子相繼病逝,都沒能為自己平反。直到後來,他結識了姜嶼,成了姜嶼最忠心的下屬,也成了晏聞昭登基後的心頭大患。

重活一世,若能在此刻,用五百貫就收買陸嘯,將他變成自己的刀……

“想好了,就來太學院尋我。”

晏聞昭笑了一聲,轉身離開,“我叫晏聞昭。”

陸嘯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盡頭,才回過神。

他匆匆忙忙收起今日賺到的幾貫錢,又小心翼翼拿起晏聞昭留下的畫,卻沒留意到,那張松竹齋的帖子已經被風吹落到了地上。

***

天色漸晚時,太子姜嶼才風塵僕僕地來了荇園。一入園子,便聽管事說阮青黛奉皇后娘娘之命,已經在這裡待了一整日。

“大姑娘今日跟四司六局的人都見了面,盯著他們將春宴的一應佈置都做了調整……”

姜嶼今日心情尚佳,得知阮青黛來了荇園也未動怒,只是漫不經心地抱怨了一句,“母后總是信不過孤,對她倒是放心得很。”

太子與未來儲妃不和,上京城如今無人不知。管事摸不準他的意思,不敢答話。

“她人在何處?”

姜嶼側頭看過來,黑沉的眼眸被燈火點亮,不似在阮青黛面前時那般冷冽。

管事在前面引路,誰料還未到偏廳,就在遊廊上遇見了阮青黛一行人。

管事剛要喚人,卻被姜嶼掃了一眼,噤聲退到了他的身後。姜嶼沒再上前,而是停在暗處,眯著眸子望過去。

“湖心島上也佈置一間廂房吧。萬一哪位貴女在船上弄溼了衣衫,去湖心島更換會快一些。”

遊廊那頭,阮青黛終於將一切事宜交代完畢。

夜風陣陣,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肩,抬手撫了撫胳膊。

“白日出來的時候穿得太單薄,姑娘此刻可是冷了?”

蘭苕注意到她的動作,往前一步替阮青黛擋風,“奴婢去為您尋件披風來?”

“不必,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府了。”

阮青黛側過身,將卷軸交給了一個熟面孔的宮人,聲音有些發悶,“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宴請名單上還需加上這些學子,勞煩你轉告太子殿下。”

那人接過卷軸頓了頓,“太子殿下今日也要來荇園,算算時辰,應該快到了。大姑娘不如再等等,親自交給殿下?”

阮青黛想也沒想,便搖頭道,“太子殿下若在此處看見我,怕是又要不高興了。我還是儘早回去,省得給殿下添堵。”

語畢,也不顧那宮人是何反應,她便帶著蘭苕打算離開。

誰料一轉身,竟是正對上從暗處拐出來的姜嶼。

姜嶼手裡攥著剛剛脫下來的氅袍,臉上卻覆了層寒霜,“分明是自己避之不及,卻說怕給孤添堵。輕飄飄一句話,便將所有過錯都推到了孤頭上……你在母后面前,也是這麼挑撥的嗎?”

阮青黛一驚,低身行禮,聲音輕若蚊蠅,“太子殿下……”

姜嶼走了過來,阮青黛望見他手上的扳指,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姜嶼頓住,口吻愈發譏諷,“既這麼怕撞見孤,為何不乾脆向母后推了這差事?”

“……”

“你對她唯命是從,她讓你來操持荇園春宴,你就操持,她讓你做太子妃,你便討好孤……阮青黛,你什麼時候敢對她說一個不字?”

語畢,姜嶼才面帶慍色地從阮青黛身邊拂袖離開。

氅袍兜起一陣風,吹得阮青黛又是瑟縮了一下。

姑母視她如己出,不僅於她有養育之恩,更有救命之恩,她怎麼可能對姑母說不?

在她心中,姑母是最重要的人,姑母的事便是最重要的事。

好一會兒,阮青黛才緩過來,有些疲憊地拉了拉蘭苕,“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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