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呼的事情等下再講”花歲辭對著花寧抬手,“瓶子。”
花寧一拍額頭,對對對,差點把這個事情給忘了。
被拿來當裝鬼容器的防曬噴霧放在了桌子上,花寧講述了今晚的經歷,花歲辭也明白了為什麼自己見到他的時候,他那麼狼狽。
花寧是來拍戲的,一進村他就發現了不對勁,村子裡明顯不富裕,雖然說村民們待人熱情,但是隻要一提起那個破敗的院子就都是三緘其口。
一天晚上花寧收工早,跟助理一起遛彎兒就走到了破敗的院子前,他試圖進去的時候,被路過的村民攔住了,甚至惡聲惡氣的讓他趕緊離開,不要再靠近院子。
奈何花寧從小就好奇心旺盛,又因為跟著家裡的殘本摸索出來了一點門道,膽子更大了,趁著昨晚直接翻牆進了院子。
這一進去,他就險些沒能出來。
花寧從口袋裡抓出來一把灰,臉上滿是可惜,“這是我從書裡找到的符,只有這一張,這回是真沒了。”
花老爺子抬腳就踹,滿臉怒色,“你還有心情可惜這個?小兔崽子!你小命差點沒了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多虧姑奶奶路過才救了我,您才能看見您最愛的小孫子啊!”花寧躲也不敢躲,只能捂著被踹的地方討好地說道。
花歲辭搖頭,“我不是路過,發覺家中無人後,我才循著血脈的指引來到這裡。”
“至於這惡鬼……”花歲辭拿起在她眼裡造型奇怪的瓶子晃了晃,“怕是被壓制許久,你剛好成了它破局的最後一步。”
“那我也太倒黴了吧!”花寧哀嚎。
“還有那阻止你的村民,應該是知道些什麼,可以找他問問。”
一聽到要去找那個村民問問情況,花寧頓時垮了臉,“不是吧?他太兇了,比我爸都兇。”
花老爺子抬腳又要踹他,不過這次被花歲辭阻止了。
“或者你找人帶路,我去問他。”
被家中長輩催促去閉關之前,花歲辭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拎著武器和夥伴下山誅邪驅鬼。可惜如今百年已過,她醒來還是原來的樣子,夥伴們卻都留在了過去。
花寧猶豫了一下,“那我讓助理帶您過去,不一定能找到那個人。”
花歲辭把目光落到了手中的瓶子上,輕笑了一聲,“有它在,找得到。”
“我跟您去”花老爺子沉聲道,他雖然沒多少天賦,離開雲沂山後也沒有再接觸玄門事物,但如今小姑姑歸來,花家就一定會站在她身後。
助理只睡了兩個小時被叫過來還是懵懵的狀態,眼看她要一頭撞上門框,花歲辭伸手將她扶住,“小心。”
之前花歲辭沒見到助理的正臉,現在一對視,她當即皺起了眉頭。
花寧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倒是經歷頗多的花老爺子坐得安穩,“小姑姑,這孩子怎麼了?”
花歲辭按住了助理的肩膀,神情嚴肅,“你母親出事了。”
助理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驟然響起的鈴聲打斷,看到來電顯示是弟弟,助理慌亂的接起了電話。
“姐!媽出車禍了!怎麼辦?!好多的血!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姐……我好怕……”
房間裡安靜得很,助理弟弟滿是哭腔的聲音傳進了在場幾人的耳朵裡。
助理感覺腦袋“嗡”地一聲,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強撐著情緒安慰弟弟,“姐姐馬上回去,很快就回去啊。”
花歲辭按住了助理顫抖的不成樣子根本點不開訂票app的手,花寧直接開口,“讓芸姐給你訂票,手術費不夠直接跟芸姐講,先救人再說。”
助理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用力抓著花歲辭的手,連聲道謝。
怕她路上出問題,花寧還特意找了個劇組的工作人員幫忙,送她去機場。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花歲辭眼帶欣慰地看著花寧,她能看得出來兩人是僱傭關係,身為老闆,花寧的反應很讓人安心。
雖然已經正視了兩個人之間的血緣和輩分,但是被這麼一位看上去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女生用一種堪稱慈祥的目光看著,花寧就覺得這個世界有些魔幻。
不過隨即花寧就好奇的問道:“您是怎麼知道她母親出事了的?”
“算出來的。”
花寧當即就瞪大了眼睛,“真能算啊?”
花歲辭皺眉,轉頭看向花老爺子,後者嘆氣,“全都沒了,花寧入門前,他父親甚至都不相信這些的存在。”
太諷刺了。
當年花家在玄學世家也是頂尖的存在,誰能料想百年後,家中子弟已經變成了普通人呢?
花歲辭突然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醒過來,可能是命中註定要擔負起這樣的責任來。
父親,這是您當年算到的嗎?
助理走了,花寧開始發愁該找誰帶這二位去找那位村民,結果還沒等他想出來辦法,那位村民自己上門了。
那天還凶神惡煞的村民此時面色慘白,他在見到花寧的第一時間就直接撲了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附近已經有不少工作人員了,花寧生怕他說出什麼駭人聽聞的話,連忙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進去說。”
花歲辭抬頭,跟村民對上視線,後輕嘆了一聲,“你時日無多,為什麼不對外求助?”
村民聽到她的話眼中滿是嘲諷,想說什麼,卻捂著嘴猛烈地咳嗽了起來,越咳越兇,最後指縫中甚至流出了暗紅色的血。
剛才村民咳嗽的時候就已經把抓著花寧的手鬆開了,後者看到他的樣子忍不住有些焦急,“我去叫救護車!”
村民用另外一隻手攔住了他,掏出隨身攜帶的手帕擦乾淨了臉上和手上的血,嘶啞著聲音說道:“不用了,這位說的對,我活不過三天。”
“剛剛我說到對外求助,你好像很抗拒。”
“抗拒?”村民扶著桌子笑出了聲,“不,十年前我曾經向外發出過求助,但來的人不僅沒有任何作用,還向我索要大量錢財。如果不是一位道友偶然經過,怕是那時候,村子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花寧不理解,“那為什麼不搬走呢?”
“走不了”村民眼中滿是悵然,“我們祖先做下的孽,註定要由我們這些後代來償還……”
花歲辭拋了拋那瓶防曬噴霧,“不,你們祖先的孽,會由他們自己償還,你該不會覺得,他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吧?地府的規矩,可比我們大多了。審判,他們逃不了。”
村民怔愣愣地看著花歲辭,良久,佈滿風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解脫,他們終於能擺脫這些年的陰影了,他們的孩子,也終於能離開這裡,不用再揹負祖輩的孽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