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來轉去,終於在大約一個小時以後回到公寓樓下,棉花糖也被舔得只剩下一半。
好容易開心一點,手腕忽然被一隻大手攥住,沒有思想準備的我被拽得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嚇得我連忙穩住心神。
動作來得太突然,我本能的用力甩開那隻手,意識反應快過肢體,特殊的味道讓我立刻反應過來這個人是誰,驚怒之餘,不由怒罵出聲,“幹嗎拉我,有病就去看病,別在這裡發瘋。”
魏清風一肩揹著兩把琴,長手長腳的倒退半步後在站定,如畫的五官略顯僵硬,下頜鋒利得像一把刀,眸底壓著不快的暗芒。
“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不負責任的人。”他蹙起眉心說我。
我不由被他氣笑了。
從始至終,不負責任的人都是他啊,他對此真的不知道嗎?張嘴就說我不負責任,他怎麼張得開口!
很想要和他當面鑼、對面鼓的理論一番,說一說這麼多年發生的事,不負責任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只是憤怒之餘,理智猶在。這次我罷演的事情,終究是我變卦在先,想要和他理論,這並不是最佳的時機。
“呵,”我壓下波動的情緒,連連冷笑,“不負責任的大帽子確實夠大的,可是,魏清風你真的就混沌到不知道孰是孰非了嗎?當年我還真是眼瞎。不,不只我,應該所有人都看走眼了,沒看出來你是這麼個東西。”
他愣了愣,斂下眉眼,眼睫毛在下眼瞼投下一小片陰影,身上的怒意在漸漸的消減。
有那麼一瞬,我好像在他眼角看到一絲紅意。
說過之後,我也覺得話說得重了,有些後悔。
生氣歸生氣,但惡毒和語言攻擊卻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氣得有點狠了,語無倫次,目的並不是想傷人,只是給自己找個回場而已。
魏清風身上的氣勢降下來,整個人都變成淡淡的憂傷,我倒看得不太忍心。
儘管時過五年,我還是沒學會無所顧忌的因為自己的心情,而無所不用其極的把人打落地獄。
說過之後,我便有些後悔,並開始默默的自省。
或許,我一開始答應和他一起表演節目就是錯的。
這件事責任在我,是我把事情考慮得太過簡單。之前的我一直信奉心底無私天地寬,可真的應用到為人和交際之上,才知道若是有人想要朝歪裡想,不是你自己問心無愧就可以的。這世上,多得是有具有那種扭曲事實的本事。
由此我再一次確定,我和魏清風之間,就應該按我最先說的那樣,老死不相往來,才能彼此都落個清靜。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說。”我不無抱歉的說。
魏清風驚訝的抬起頭,眼尾的猩紅清晰的映入我的眼簾,這讓我的歉疚現深了一分。
看來我這一輩子可能都要做個爛好人,性子軟,心也沒用的軟得一塌糊塗,只能受人欺負,不會欺負別人,天生受氣的命。
他無所謂的甩甩頭髮,抬起空著的那隻手前後扒了扒額前的頭髮,不無自嘲地說,“有什麼對不起的,你說的沒錯。不僅你們的眼瞎了,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的眼睛瞎了,眼瞎心也盲。”
不然,我也不會......
他緊接著又小聲的說了句什麼,我和他離得不算近,也就沒有聽完全。
“我收回剛剛攻擊你的話,但節目我是真的不演了。只是排練而已,我什麼都沒做,卻要...唉,我不多說你也明白,我真的不願承受這些。你自己上吧,自彈自唱本就是你的絕活之一,沒有我你也可以完成得很好。”
“我記憶裡的蘭月從不是輕言放棄的性格,你怎麼變得如此消極,我好像不認識你了。拿出你上高中時,憋著一股勁和我爭第一的氣勢來啊,沒有什麼是你做不到的。”魏清風的臉上浮起笑意。
他微側頭看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小叢什麼草,目光幽遠,似乎透過那叢小草在看其他的什麼東西。
我亦是無奈苦笑,“我也認真的考慮了,你和花蕊是正正經經的男女朋友,她有佔有慾很正常。換位思考,若是我換成花蕊,也會不喜歡自己的男朋友和別的女孩子走得太近。她維護自己的權益,雖說方式也許不對,但出發點是沒有問題的,我可以理解。所以,我們還是要保持一定的距離。這,對你們,對我,都有好處。”
“魏清風,不管找什麼理由,她終歸是你親自選擇的女孩,在一起這麼多年,所有認識的人都知道你們是一對兒,從在一起那天開始,你就承諾過做她一生的騎士。你既然已經許了她一生,就該好好對待她。哪怕你和我是清白的,也不是可以私下來往的理由,你有義務給她安全感。一起練節目這個決定,原本就欠考慮。”
“以後,我們還是像從前那樣吧,不要私下聯絡,更不要見面。在京大的這三年,我想清清靜靜地過幾天消停日子,好嗎?”
他俯視著我,眸色黑得像墨。
良久,他啞聲開口,“好,但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地,你能答應嗎?”
“好,”我應聲道,“只要我做得到,不違揹我的原則,我都可以答應。”
“我知道,這輩子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和你重新來過,真的好遺憾。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完成這次表演。人生的路你和我再無交集,便想用這次表演劃上一個完美的句點,可以答應嗎?”
話題又繞了回來。
果然,和我預料的一樣。
他還是想要把這次演出繼續下去,有個完美的收尾。
我有些遲疑。
如果答應他,那剛剛和花蕊的那番談話就變得毫無意義,我很可能會因此背上說話不算數甚至覬覦別人男朋友的罪名。
雖然我並不在意她的用意如何,因為我本來就是問心無愧的。
但這不意味著就能夠坦然的被別人詬病而不放在心上。
魏清風看出了我的遲疑,笑笑接著說,“我所認識的蘭月,不論什麼原因,都不是會半途而廢的人。而且彈琴本來就是你所鍾愛的,又何必把不相干的人的三言兩語放在心上,而放棄這麼好的一次展示機會呢?為了演出,你付出多少努力,不僅我知道,你自己知道得更清楚。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放棄了,不會很可惜嗎?
我知道你不待見我,更不待見花蕊。可你是你,她是她,就這麼認了讓自己空留遺憾,這不是我認識的蘭月啊。小月,你恨我也好,怪我也罷,我都全盤接受,畢竟是我有錯在先。不能和你共譜未來,是我應得的報應。
可是,我希望你還是十八歲之前的那個你,熱愛生活,開朗活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小月,你仔細想想,真的不想要這次表演機會了嗎?如果就這樣放棄,你會不會遺憾?”
會的,我知道。
儘管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魏清風的每個字都說到我心坎裡。
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受我與他之間敏感的關係影響,不得不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