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戰之後,叛軍想要攻下洛陽,實際上已經不可能了。
大勝之後的洛陽守軍計程車氣已經大振,反而是關中的守備力量都被慕容頜帶出來援救洛陽,卻在大戰之後幾乎全軍盡喪。
只剩下後軍五千人在龐令勳的率領下,扼守崤函通道。
叛軍打算西進,洛陽方面自然也有智者能看清局勢,但如何處置,卻產生了一些分歧。
宮內的大殿之中,齊王慕容據,高陽王慕容頜,左僕射高士則,河南尹獨孤敏之,左領軍將軍趙翊等一眾文武大臣匯聚一堂,甚至十歲的監國太子慕容統都出場了。
“叛軍大敗,自然不會在圍攻洛陽,且聖人的大軍已經回師途中,九月之前必至,我等之需要把官軍困在洛陽周邊,等大軍一到,剿滅楊賊如同探囊取物...”
慕容頜現在還是比較樂觀的,雖然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敗,損兵折將,但此行任務本就是為洛陽城解圍,現在叛軍大敗,雖然跟他關係不大,但他出兵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即便是聖人回來,也不會跟他計較戰敗之責,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
不知兵事的高士則雖然看不慣慕容頜這副德行,卻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一眾文官也紛紛符合。
但到底還是有明白人在場的,“若楊賊西進關中呢?高陽王叔,關中現在什麼情況?長安現在有多少守軍?”
慕容據這一句話,直接就讓慕容頜呆住了,“關中...長安現在只有守軍萬餘人...”
還都是老弱病殘,慕容頜在心裡慢慢補充道。
“若楊賊進入關中,又當如何?別忘了,弘農楊氏就是關中大族,楊素在關中素有名望...”
高士則的臉色一下就變得很難看了,“齊王,不是有函谷關潼關可以扼守嘛?”
他雖然不知兵,但也知道函谷關西去關中的必經之路,當年大秦就是憑藉函谷關據六國之敵。
這樣的險要之地,應該能擋得住楊巡的叛軍吧?
慕容據沒回話,只是咳了兩聲,看向了腦門子已經出汗的慕容頜,畢竟函谷關什麼樣,慕容頜這個西京留守更清楚。
“高僕射有所不知,函谷關自前魏開始就以廢置,本朝也未經修繕,已經廢弛了,至於潼關倒是可以禦敵,但弘農宮和常平大倉都在潼關以西...且如今跟漢末之時已然不同,漢末之時那一帶只有一座陝縣縣城,現在有數縣,官道都不止一條,還有各種小路山徑,即便是函谷關修繕完好也無法擋住叛軍...”
作為西京留守,慕容頜對這些還是清楚的,他更清楚如今關中的空虛,要是真讓楊巡進了關中,那麼以如今關中的各處兵力和楊家的影響力,怕是西京長安將不為慕容氏所有了。
“決不能讓楊賊入關中。”
明白情況的高士則斬釘截鐵的說道,“高陽王也要迅速回轉,整頓防務,不可使叛賊入關中。”
慕容頜為難道:“只是...現在兵力不足啊,我之前命鎮西將軍龐令勳殿後,現在他應該已經退入崤函通道,若只是鎮守潼關據敵,足夠了,但聖人的弘農宮和常平大倉可不能落於叛軍之手啊...”
弘農宮是皇帝的行宮,而常平大倉裡也又堆積如山的糧食,這要是落在楊巡手裡,以慕容英的脾氣,他們這些人還真是不好交代。
“不如與我幾營新軍,守衛弘農宮?”
高士則斟酌片刻之後,點了點頭,只能應允。
已經升任校尉的李元徽,還是有些高興的。校尉可以有自己的營帳了,不用睡大通鋪了,還有就是可以開個小灶,畢竟是管著四百人。
雖然他這校尉還沒落實職,但待遇是跟上去了。
而竇廣營也就一下子多了一個校尉,變成六個。不過當上校尉的第一次議事,就讓李元徽想要罵人。
本以為叛軍剛剛經歷一場戰敗,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攻城了。而這支新軍昨日的表現也一言難盡,險些就潰敗了。短時間內,朝廷那些大佬們應該也不會讓他們主動出擊吧?
誰知道這如意算盤剛沒打多久,軍令就來了:為了防止叛軍西進關中,讓新軍出兵五千人,跟慕容頜西進,扼守崤函通道...
剛好就有竇廣這一營。
而且李元徽還聽說了,這是高陽王慕容頜特意要求的,“一定要帶上昨日那個小郎君...”...咋還恩將仇報呢?
這也太不當人了吧?
但人在軍中,身不由己,軍令一下就得聽令行事。不然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李元徽領到軍令以後就讓人收拾東西,他現在雖然官升了,管的人卻變少了。
打仗前還管五十人,打完就剩下二十三個了,全都是他李家人,戰場上死了四個,還有三個受了傷,短時間也上不了陣了。
囑咐完了之後,又去找舅父告了個假,回了趟家。
兄長李孝儼也剛好在家,見到他回來也是喜上眉梢。
“好樣的四郎,真給我李家爭氣,現在東都上下都知道你李四郎的名號,一箭射死賊將楊熙,挽回敗局,不錯,要是阿耶知道,定然欣喜,怎麼樣這幾日在軍中可還習慣,飲食上還好嗎?吩咐後廚,今日要多做些肉食。”
李元徽只能強顏歡笑道:“兄長過獎了,這幾日在營中還好,我正好在舅父的手下,原本還是六叔祖家的十哥當都尉,誰知道昨天怎麼也射的那麼準,現在我成校尉了...”
李孝儼很有興致問了問昨日戰場上的情景,李元徽也就說了說,自己的經歷和感受,不過隱去了自己並不想進步的心思。
“真不愧我是隴西李氏的子弟,射術精湛,這下你可把二郎比過去了,要是他聽說你立下大功,回來一定要跟你比試一番...哈哈哈哈...”
“僥倖,僥倖,都是運氣使然,我這騎射自然是比不過二哥...”
李元徽其實很想跟大哥說,你可前往別提我吹啊,跟那位比射術他是真比不了。
至於別的,就更比不了。
李二鳳啊,那是很多歷史愛好者眼中的帝王天花板啊。
李孝儼卻道:“子曰:“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少年人當有銳氣,我看你之前也沒少跟二郎比射,如今一鳴驚人,怎麼還失了銳氣了?”
這就讓李元徽很無語了,之前不是之前嘛,那現在不是知道二哥得罪不起嗎...
隨時隨口胡謅道:“大哥,其實我是前段時間墜馬之後,突然覺得個人勇武固然重要,但是要為將,卻不能單單憑藉一己之力,不可逞匹夫之勇,我打算日後多數些經史,日後無論是為官還是為將,都必然有所助益...”
李孝儼聞言卻正色道:“四郎真是長大了,我早就告誡二郎告訴他不可過分持憑勇力,他總是不以為意,想不到四郎伱在幾日軍伍下來就有如此見地...阿耶若知道你有如此見解,定然十分高興...”
李元徽:“....”
他突然覺得事態有點不妙啊,往後還是低調點好,李家就沒省油的燈...
李二,應該挺大氣的吧?